燃灯(50)
作者:子鹿
时间:2020-05-31 09:38:41
标签:玄幻 虐恋 HE
谢逢殊好奇地喝了一小口,有些失望地道:“和平常的酒也没区别嘛。”
“你懂什么。”吕栖梧立刻不干了,捂着自己的宝贝酒坛子,“酒自然是越陈越香,你还没到会品酒的年纪,等以后就懂了。”
吕栖梧抿了一口酒,眯起眼睛一脸得意:“当年我埋下了十坛酒,如今还剩下三坛。一坛等你师姐出阁喝——”
绥灵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自己师父,只有谢逢殊探出脑袋插话:“什么叫出阁?”
“傻。”嘲溪小声答,“就是嫁——”
还没说完就被绥灵一瞪,剩下的话便乖乖咽了下去。
吕栖梧继续道:“一坛等你和嘲溪结了金丹喝。”
结了金丹,便是真正的大妖了。
谢逢殊抱怨道:“那还多长啊。”
皓月当空,夜凉如水,山野之间传来隐隐的蝉鸣鸟啼之声,月光之下吕栖梧的脸已经有些潮红,他乐呵呵地摸了摸自己小徒弟的头。
“不长啦,我当初把你们拎回来的时候,各个一丁点大——人生百年,弹指一瞬。”
“等结了金丹,为师就给你们取个响亮的名号,要最威风的,叫出去震住整个妖界,再告诉他们,你们师父是吕栖梧,其他妖怪听了都要抖三抖!”
得,喝多了又开始说胡话了,徒弟三人一时沉默无言,只有夜风刮过,最后还是嘲溪卖了个面子,问自己师父:“比如?”
吕栖梧端着酒杯冥思苦想了半晌,最后一拍桌子:“嘲溪就号长恣——长恣于天地,洒脱于世间,别整天板着个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谢逢殊连忙问:“我呢我呢?”
吕栖梧闻言偏头看了他一眼,大抵是觉得自己这个小徒弟这副样子,结丹的日子估计还早,一挥手道:“到时候再说。”
谢逢殊一撇嘴:“那我以后出去惹祸了,就说我师父是明镜台的吕栖梧,有什么事冲他来。”
吕栖梧被这个孽徒气得不轻,也赌气道:“滚滚滚!到时候我就说没这个徒弟!”
嘲溪嘲笑谢逢殊:“到时候就说没你这个师弟。”
谢逢殊要被这群人气死了,心说这什么师门啊,一点同门情谊都没有。
夜已经深了,月色落于人间,又落在这群人发梢衣袍,清冷如霜,不似人间,却又因为吵闹声透露出鲜活的意味来。
等到最后,吕栖梧已经醉意醺醺地去睡觉了,绥灵也回了房,谢逢殊跟在嘲溪后面溜达着回房,却又在入门时停住了。
嘲溪回过头拧眉问:“又抽什么疯?”
谢逢殊憋了一天,终于憋不住了,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嘲溪:“我想去找绛尘。”
他本来还想生日请绛尘来玩呢,结果因为赌气,连人都没见到。
大概是他的神色太过委屈,嘲溪有些不耐烦地摆手:“要去就去!”
谢逢殊转身就跑了。
嘲溪:“……那和尚到底喂了什么迷魂汤?”
谢逢殊一路没停,他一头长发高束,被夜风吹得乱七八糟,赤色衣袍纷飞,在如墨的长夜中显出一道鲜活的影子。有林间栖息的鸟雀被他惊动,纷纷啼叫着窜了出来,惹得树影晃动,惊动了一山夜色。
谢逢殊没有管它们,气喘吁吁地跑到庙前,终于停住了脚。
他等了会儿,待气息稍缓,才轻轻推开门,往法堂走去,边走边猜待会儿见了绛尘,对方会和自己说些什么。
自己的生辰,好歹要说一句万事顺意吧?
但谢逢殊一想,对方好像又不是说这种话的人。
算了,不管说什么都好。
等到了法堂前,谢逢殊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推开一点门缝。
里面依旧是燃灯如昼,灯火通明,偏偏少了一道素白的身影。谢逢殊瞪大眼睛,大力推开门走了进去,满室长明灯的烛火被涌入的夜风吹得猛地一动,谢逢殊顾不上这个,站在门口仔仔细细看了一圈。
绛尘不在里面。
第47章 前尘8
等从后山回来,谢逢殊更蔫了。
他那夜寻遍了整座庙都没有找到绛尘,对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谢逢殊不死心,每天吃了晚饭都去看一眼。一连过了几日,对方依旧不见踪迹。
谢逢殊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担心绛尘是不是不回来了。
这么一想,谢逢殊更睡不着了,连嘲溪叫他出去捉鱼捕鸟都不去了。
一连过了三五天,夜里谢逢殊在床上打滚,嘲溪终于忍无可忍,翻身坐起,话语里带着一点怒气。
“到底睡不睡啊你?”
谢逢殊趴在床上仰头看过去,有气无力地答:“睡不着。”
嘲溪盯着谢逢殊看了半晌,突然冲人轻轻一挑眉。
“既然睡不着,那就别睡了。”
他生得俊朗,五官分明,平日里总是板着脸还好,一挑眉却显得有点蔫坏。他哪有这么好说话,谢逢殊有些戒备地看着嘲溪:“干什么?”
“昨日师父下山,带了一坛酒回来,据说是难得的佳酿。”
嘲溪拿出从小到大诱骗谢逢殊上树下河的语气,压低了声音道:“你想不想尝一尝?”
“哦。”谢逢殊了然地点点头,“你想偷师父的酒喝。”
……孩子大了,不好骗了。
嘲溪接着忽悠:“我是为了你好懂不懂?都说一醉解千愁,没准你喝了酒能好受些呢。再说了,都两百多岁了,没准再过几年就结丹了,还不敢喝酒吗。”
吕栖梧倒也没有不许他们喝酒——都多大的人了。但半夜偷酒喝这种事谢逢殊从来没做过,一时有些犯难。嘲溪乜斜着看他一眼,问:“谢逢殊,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谢逢殊立刻奓了毛,大声道:“谁胆小啊!”
“那你去不去?”
“去!”
吕栖梧和绥灵的屋内都熄了灯,大半夜的,师兄师弟两个人连根蜡烛都不敢点,一前一后摸进了厨房,借着窗外疏漏的月光找酒,一不小心就把碗碟碰得叮咣乱响。
谢逢殊守在门口,听到声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问:“你到底知不知道在哪啊?”
嘲溪觉得身为师兄颜面有损,啧道:“不如你进来找?”
“我找就我找。”
谢逢殊小心合上门,在黑暗中摸到壁橱,一隔一隔往下找,终于在最底下见到了一坛红布黑坛的酒。
谢逢殊立刻小声道:“找到了!”
嘲溪顺手抄了两个碗,也压低了声音:“走!”
两人一前一后,跟做贼似的——也确实是做贼心虚,说话大气都不敢喘,恨不能踮着脚走路,连开厨房的门都万分谨慎,唯恐发出一点声响。
一开门,便看见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门口。
谢逢殊手里的酒坛子差点被他丢出去,幸而下一刻他就看清了眼前的人,小声喊了一声:“师姐?”
绥灵看着眼前这两位祖宗,问:“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呢?”
其实连问都不必问,酒坛酒碗还在两人手里,人赃并获。绥灵一拍嘲溪脑门:“带着小师弟偷酒喝,师父知道了,又要挨罚。”
“就喝一点儿,师父不会知道的。”嘲溪从背后踹了谢逢殊一脚,谢逢殊心领神会,跟着附和:“师姐,我们错啦,下次不敢了。”
绥灵点点他的额间,倒也没有真的动怒,她知道小师弟这几天总是闷闷不乐,于是只道:“下不为例。”
谢逢殊冲自己的师姐粲然一笑,摇了摇手中的酒坛:“师姐,喝酒吗?”
他们也不敢去其他地方,溜出来坐在明镜台的山顶。
背后是明月东升,数万里青山绵延,露出如墨的影子。眼前是明镜台无尽的山花,今晚的月色格外亮,居然能映出山花浅浅的一点红。
嘲溪倒了一碗酒给绥灵,又倒了一碗给谢逢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