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幻戏图(52)
宋轻罗无视了这些眼神,带着林半夏到了一个类似餐厅的地方,随便点了点桌子,扭头问林半夏想吃什么。
林半夏看了眼菜单,依旧没有被这里的环境迷惑,冷静的问出了核心问题:“要钱吗?”
宋轻罗:“……不要。”
林半夏:“0.0那我能要两根烤肠吗?”
宋轻罗:“……可以。”
三分钟后,两人每人拿着两份套餐,一瓶肥宅快乐水,两根烤肠,幸福的吃了起来。林半夏啃了几天的压缩饼干,这会儿随便吃点什么都已经感动的热泪盈眶了,差不多吃完后,宋轻罗又看了眼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林半夏往一个封闭的房间去了。
那房间挂着一面投影仪,放着一个巨大且柔软的沙发,林半夏坐上去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坐到了一个软乎乎的馅饼里,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宋轻罗则在林半夏的旁边,按了一下遥控器,眼前的投影仪便亮了起来。
投影仪首先出现的,居然是蒋若男。
她面无表情的坐在一张椅子上,隔着玻璃,和冰冷的摄像头对话。
摄像头里毫无感情的声音问了她的名字,年龄,性别,和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蒋若男爱理不理,很不配合,直到……工作人员取出了那一块,宋轻罗带回的石头。
“你认识这个吗?”声音发问。
蒋若男看了一眼石头,眼神明显慌乱了一下,她抿着唇,固执的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声音没有说话,沉默了大约三分钟,道:“进行初级实验。”
石头被一个机械手臂,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蒋若男面前的透明的玻璃房子里,房子里,有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那工作人员轻轻的伸出手,握住了那块石头,蒋若男看到这一幕,露出惊恐的表情。
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握住了石头,一秒,两秒,三秒——原本坐着的他突然站了起来,松开了手里的石头,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颈项,好像缺氧一般,身躯弯下,显得极为痛苦。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两个机械手臂迅速的将工作人员抬了出去——石头落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轻响,并不悦耳,好像死神冷漠的嘲讽。
又一个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像之前那个工作人员那样,弯下腰,想要握住石头。可是就在他伸手的刹那,一直停留在他头部上方的机械手臂竟然突然失灵,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便直直的朝着他砸了下去,那工作人员躲闪不及,被机械手臂砸了个正着——他的身躯倒在了地上,很快又被机械手臂移了出去。
接着是第三个工作人员,进了屋子。
“住手,别试了,你们会死的!!!”一直看着这一切的蒋若男受不了了,她尖叫起来,像个受惊的孩子,“你们在做什么,你们会死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死?”冰冷的声音问道。
“这个东西会思考,它喜欢死亡,所有靠近它的生物都会死的——”蒋若男哭了起来,只有这时候的她,才像个十三岁的孩子,无助且脆弱,“只有制造死亡,它才不会伤害你——”
石头静静的躺在地上,光滑的外表,散发诱人的光芒。
冰冷的声音道:“继续。”
第三个人工作人员开始动作,他无视了蒋若男的尖叫声,再次捡起了石头。
“啪嚓”——工作人员胸前的交流器爆出了一寸明亮的火花,随即便是一阵黑烟,虽然工作服是防火的,可是他的呼吸器里,很快被黑色的浓烟充斥了,他一边大声的咳嗽,一边被机械手臂强行拖了出去——
“你看,你看!!”蒋若男哭道,“我没有骗你们,我不会撒谎的——”她抽泣着,拍打着面前的玻璃,让人软了心肠,“我真的没有骗你们。”
玻璃上降下了一层黑色的帷幕,隔断了她看向玻璃房子里的视线,她露出茫然的神情,以为实验停止了,但坐在屏幕这头的林半夏和宋轻罗知道,实验还在继续。
大约冰冷声音的主人动了恻隐之心,不想再让她继续看下去了。
蒋若男的哭声越发刺耳,她哭的悲伤极了,像只受伤的刺猬一样,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蜷缩成了一团。冰冷的声音没有再提问,她却自顾自的喃喃自语,说起了一个属于她的故事。
“我从六岁就开始干活了,那时候身体弱,还挑不动水,我奶奶就罚我,给了我一个盆子,让我去河边端一盆回来,不能洒,洒了就没晚饭吃。”
蒋若男很少看见自己的父母,她从邻居的口中得知,他们只有在生孩子的时候才会回来。那时的她还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只有在生孩子的时候才会回来,她盼啊等啊,只想见他们一面。
他们一定也会像隔壁小壮的父母那样,带好多好多礼物回来吧?等自己大一点了,他们或许会把自己从这个偏远的山村带走,带到城里去,那时她也能穿上好看的小裙子,吃好甜好甜的糖。
蒋若男,一直如此的期盼着。
直到她在十三岁那年,真的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一起回来了,母亲是大着肚子回来的,父亲搀扶着她,两人看起来格外的亲密。他们也看见了蒋若男,只是那眼神却好像看见了一个陌生人,没有一丝的温情,甚至含着蒋若男看不明白的厌恶。
父亲勉强的冲她笑了笑,说若男都这么大了。母亲连笑容都不肯给,盯着她像盯着一个怪物。蒋若男不懂,不懂为什么会在她的眼里,看到这样的表情。她是个怪物吗?她为什么会是个怪物呢?小小的女孩满目茫然,她被赶出屋子,刻薄的奶奶让她挑满院子里的水缸才能回来,她扭过头,看到了屋外漫山的大雪。今年的春天来的似乎比往年更早,可为什么,她总觉得天气比往年还要更冷呢。
水很重,需要小心翼翼的灌进水罐里,蒋若男单薄的肩膀,挑起了扁担,脚下穿着的布鞋踩在化了一半的雪上。她揉了一下自己被冻的通红的鼻头,想快些回家去。于是步子比往日,迈的更大了一些。
终于到了家里,蒋若男刚放下肩上的担子,便听到屋内传来了孩童的啼哭,哭声一声接着一声,似乎并不止一个。是自己弟弟妹妹出生了吗?蒋若男心里溢出了难以形容的喜悦,她站在窗口好奇的朝着屋内张望,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屋子里的对话声。
“男孩,是个男孩!!”是她母亲喜悦的叫声。
“怎么还有个拖油瓶。”是奶奶不满的嘟囔。
“那怎么办,生都生出来了。”母亲说,“难不成又送人?”
“我看外头镇子上老杨家正好缺个闺女,我给他送去算了,家里头已经有个蒋若男了,还要那么多干嘛?”奶奶说。
“别说了,恶心死了。”母亲说,“妈,你怎么给她取了个那样的名字,难听的要命。”
“难听怎么了,不取这个名字,咱家能有这个独苗苗?”奶奶得意的说,“还是我有远见……”
听着二人的对话,蒋若男忽的觉得有些冷,不是肌肤,是身体的内部,好似血液也一寸寸的随之冻结。她听到开门声,躲到了旁边的柴垛里,看见奶娘抱着一个婴儿出来了。
那个婴儿,就是蒋若男即将被送走的妹妹,她看着奶奶出了门,朝着左边去了,忽的有些奇怪,去镇子上的路不应该是往右走吗?她去左边干什么?如此想着,蒋若男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奶奶没有去镇子上,她顺着蜿蜒曲折的山道,一路向上,最终到了水源尽头的山洞,那里黑漆漆的,蒋若男有些害怕,她看着奶奶走了进去,再出来时,已经两手空空。
妹妹呢?妹妹去哪儿了?蒋若男茫然的想,奶奶把她丢到了山洞里吗?现在这么冷,她岂不是会被活活冻死?
奶奶前脚离开,蒋若男后脚便跟了进去,她没有灯,只能摸索着一路往前,心却渐渐凉了下来。她走到了山洞的尽头,从头到尾都未曾听到过一声婴儿的啼哭。她的脚下踩到了冰冷的融雪,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妹妹去了哪儿——她在这寒冷的溪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