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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君情(85)

作者:曦小宝 时间:2019-01-31 10:48:03 标签:宫廷

    扶风不乐意了,道:“什么叫忘本?我们忘本?老家伙,你要死便自己去死吧,我们年龄大了,本就活不了几年了,不用为底下的人多想想的啊?”
    另一个长老称踏血坐在扶风身旁,示意扶风别生气,“都好好说话吧,我们在这里待了几十年了,要说对着寨子没有情感是不可能的。为怀的话说得不错,当日大当家走的时候我们四人都在场,也亲口听到大当家说了,那不止是他一个人的愿望,更是历代寨主的愿望。”
    绝岳最是中立,不似扶风长老和踏血长老般的支持,也不似东邸长老般的反对,这时说:“话虽如此,但是也没有哪一代的寨主真正地这样做了。”
    金为怀皱了皱眉道:“此事各位长老回去再细细考虑一番,今日便到这里吧。”
    东邸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这事再考虑我也不会答应的!”
    金为怀不再看东邸,只对扶风和踏血点了点头,便走开了。
    回到自己的寝房,念安正坐在石桌之上,点着红烛,在写着字,金为怀就在门外看着,也不打断。
    念安闲来没事干,便让心儿去拿了些笔墨纸砚,心儿道“这东西可能没有,毕竟是山寨的地方,要这些文雅的东西去哪儿找去。”念安笑道,“你们山寨也该有算账记账的地方吧,总是有的,去拿一些来就好。”
    这便坐在桌前,想着秦曦的样子,担心他是否安好,汐枫先生是否已经为他解毒,又见月明星稀,云雾笼罩,在纸上写下:“晓月堕,宿云微,无语枕凭欹。梦回芳草思依依,天远雁声稀。啼莺散,馀花乱,寂寞画堂深院。片红休扫尽从伊,留待舞人归。”
    看他收笔,金为怀这才入室,坐在他的对面,笑问:“写了什么?”
    念安将纸递过去,本以为他一个土匪看不懂纸上的字,没想到金为怀真把字读出来的时候,念安着实吓了一跳,道:“没想到你也知道这上面写得是什么字。”
    “小看我了吧,别以为土匪都不识字,我可不是一般的土匪。”
    念安笑着把纸拿回来,在下面落下南湫公子。
    金为怀道:“为什么叫南湫公子?”
    念安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月景,“小时,曾看庄子的逍遥游,内里有言‘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那时对楚之南的冥灵者起了好奇心,原叫南秋,后来又想南有湫水,北有椿木,不能像树一般争高,不若像水一样平静。”
    金为怀来到念安身边,也靠在窗边,看着念安的脸道:“好一个南湫,生如湫水,平静柔和。”
    念安摇了摇头:“我并不柔和,只不过是不爱与人争,以后不知如何,总之现在是这样的。”念安最能忍让,脾气最大度,能让的也绝不会吝啬。
    金为怀又问:“晓月堕,宿云微,无语枕凭欹。是在思念人?”
    念安见他看出诗中真意,当下只好点头道:“是。”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这般牵肠挂肚。”
    一说道秦曦,念安的脸都变得温柔,笑道:“他什么都很好。”
    金为怀酸道:“我还是想让你当我的压寨夫人怎么办?”
    念安不理他的话,用手撑着脸,奇怪地问道:“金为怀,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听了念安问的这话,金为怀也突然严肃起来。
    另一边,秦曦从昏厥中醒来,自汐枫出去后,秦曦便再忍不住那疼,昏死过去,这会儿夜深了,秦曦也渐渐醒了。
    秦曦往整个房间都望了一遍,房里虚竹和汐枫都在,却唯独念安不在,秦曦沙哑着嘴问:“安儿呢?”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守在自己身边,可是自从他醒来就再没有看见过念安,一定出了什么事。
    虚竹见秦曦醒了赶忙跑到床边,汐枫并未直接回答秦曦的问题,只是将手放在了秦曦的手上经脉处道:“脉象平稳多了,不再似浮似沉了,以你的身子不出半月便能好个大概了。”
    见两人都不回答自己,虚竹更是回避着自己的眼神,秦曦冷声道:“安儿怎么了?虚竹,你说!”
    虚竹跪在地上,难过道:“主子!都怪虚竹办事不利,我赶到的时候,苏公子已经被义轩堂的土匪抓走了。”
    秦曦满脸的难以置信,根本不愿意相信虚竹的话,“你说什么?”紧接着,秦曦“噗”的便是一口鲜血喷出,随后又晕了过去,汐枫赶紧扶住秦曦。
    第九十九章锦衾
    金为怀看了念安一眼,转而望向窗外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自小便是一个在外人眼里冷血的人,杀人不眨眼,害人不愧疚,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是他怕的?
    念安侃侃道:“我并非南方人,只不过是在几个村人那听过义轩堂的名号,道是义轩堂的大当家杀人不眨眼,长相更是粗俗不堪。”
    金为怀听了这些,突然来了兴趣,又问道:“那你怎么认为的呢?”
    念安对着金为怀认真道:“至少你不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我不知道你曾做过什么,但是你的心底一定是一个善良的人,要不然你也不会两次救我了。”从那时候开始念安就知道,金为怀并没有传言里的那么骇人。
    金为怀微微笑道:“我是不是要觉得荣幸,我可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善良这个词来形容我的。”在山寨里,要做好大当家,就要雷厉风行,赏罚分明,什么善良,什么友好,根本不能用在他的身上,在外,要保持他恶魔的形象,要让所有人听到义轩堂的名号就闻风丧胆,什么善良,就更加不可能了。
    念安摇摇头,“你是善良的,只是你身不由自罢了,在我眼里,至少你也不是粗俗不堪的人,虽然这房里挂满了兽皮虎牙,但是我仍然能感受到你对这些东西的珍惜。”每一个挂坠,都是一尘不染的,听心儿说,每过几天,大当家就会讲这些东西亲手擦一遍,没人的时候会拿着这些东西发呆。
    “没想到,不过在这一日你便能这么洞晓我的内心。”他这么大了,最懂他的人应该是心儿,但是心儿对他的了解都停留在表面,不能洞晓他心里的想法,不能感受他每一刻的喜怒哀乐,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却可以。
    念安将木椅子搬过来两只,两人就这样坐在窗前,“你一定有一段过去,难以言说罢,若是喝酒,可别叫上我,我们读书人不会喝酒。”
    说道过去,金为怀的脸有些忧伤,久久方道:“我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从我醒来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在义轩堂里了,义父说我是他的大儿子了。”
    “我那时想,他们都说我是捡来的,那我的亲生父母会在哪里。后来,时间久了,我也就无所谓了,义父他对我很好,当成亲生儿子般的看待,如果,他不让我杀人的话,就更好了。”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那时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们,义父说我们干土匪这一行的,不能给人留活路,那是给自己留死路。”
    “土匪……一定要杀人吧,我就这样想着,一直到义父死的那一天,他亲口说,如果可以,一定要让义轩堂走上正轨。”
    金为怀转而望向念安:“自我当了大当家,便努力让义轩堂变得不再是一个野蛮、血腥的地方,可是这些好像还是不够。”
    果然如念安所想,他想让义轩堂的人都过上安稳的日子,而不是在刀口上舔血,过着有一天每一天的生活,念安点点头,“这里面总是有一些顽固派的吧?他们只想保守和维持现状。”
    义轩堂地牢内。
    地牢潮湿不堪,因在左侧山峰的底部,即便是在白天光亮也是微弱的几束,一个老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地牢,来到熊邹诀的老门前。
    熊邹诀大惊,扑到牢门之上,“东邸长老!救我!”
    东邸拿下待在头顶的斗篷道:“邹诀啊,长老也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老知道,你是不愿意义轩堂散掉的。”
    熊邹诀坚定地点头,“是!我一定要杀了金为怀那个狗东西,我一定要让他为自己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土匪。”
    东邸满意地点点头,道:“既然你有这个意思,我也会支持你的,今夜子时,会有人来地牢这里接你,你直奔金为怀,一定要杀了他。”东邸也知道熊邹诀可能不是金为怀的对手,但是这些就更好了,这样子也省得他费事清理一个又一个的障碍了。
    熊邹诀跪在地上,对着东邸拱手恭敬道:“长老的提拔之恩,熊邹诀没齿难忘!”东邸吩咐完,便出了地牢,熊邹诀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便杀了金为怀。很明显,熊邹诀对自己的实力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因为他的心已经被复仇和嫉妒给蒙蔽了。
    金为怀对着念安道:“是啊,人为什么总是一成不变,总是想着墨守陈规呢。”
    “可能只是改变不了吧。”就像,人有了执念,就不好改变了。
    金为怀又想起念安写的那首诗,问道:“不说这些了,你的心上人是谁?”
    念安红了脸,道:“不过是普通的一个人罢了,你不认得。”
    金为怀见念安也不愿多说,只好道:“夜已深了,困不困?”
    念安摇了摇头,“睡到黄昏才醒,现在不过才亥时,怎么会困。”
    金为怀拉着念安,道:“那你过来,我们做一幅画如何?我早便想要学着作画,只不过没那天分,又没有老师,你既然不困,不如教我如何作画?”
    念安侧过脸问:“你想画什么?”
    金为怀想了想,道:“就画你跟我刚刚在窗边聊天的画面吧,我要好好的保存下来。心儿,去将我的锦衾画卷拿来。”
    “不过是一幅画,何须用得了锦衾画卷。”锦衾画卷是一种名贵的画卷,后面的布料是跟穿在身上衣服一样好的锦衾制成,念安还有些奇怪,怎么他一个土匪头子,还有这样的东西。
    金为怀就受着念安的指教,要如何画线条,如何勾勒细节,其实笔一下也没动,念安一说要他动笔他就推搡着不要,到头来念安一个人画了一整幅画。
    画作画完两个人形,念安笑道:“只要补上窗台和外面的月色便好了。”金为怀笑笑,不再多言,画像中两人都是侧颜相对,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两个人的感情很好。
    就在这时,心儿跑进来慌慌张张,气喘吁吁道:“大当家!二当家反了……带了大批的人往这边赶来了!”
    金为怀大惊:“他不是关在地牢里吗?”
    外面又冲进来几个人,道:“大当家的,我们的防御都被他破了,毕竟是二当家,谁也没想到他会窝里反,如今他已经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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