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茶熟(17)
作者:瑞者
时间:2018-10-30 19:10:12
标签:有虐 HE
沂华的心思,他再也摸不透。
之后,他整日整夜的守着沂华,白天,他变着法儿讨沂华的欢心,夜里,当沂华睡着了,他便紧紧抱着沂华的身体,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感受不到沂华暗藏的抵触,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有信心,沂华是他的,始终是他的,没有人能从他手里抢走沂华,只要给他时间。
当他得知安阳城里拜月老的习俗之后,心中便升起了那个有些疯狂的念头,他要在神灵和所有人的面前,宣告他对沂华的情谊,他知道沂华不会拒绝,这些日子以来沂华从没拒绝他任何事情,男子相亲,违逆伦常,他懂,可他已经不在乎了,他承认他这么做几乎称得上卑鄙二字,安阳城是沂华的家,这样一来沂华将再也不能在这个地方立足,断绝了后路的沂华,只能跟他在一起。
是的,他卑鄙,他不择手段,这一切都是为了留住沂华,他虽愧却无悔。
然而,晴天霹雳却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降临,沂华曾经是男妓,这个事实令他一下子懵了,十年里他洁身自爱,为沂华禁欲十年,他以为沂华一直不曾娶亲,定是也同他一样,每每想及于此心里便偷着乐,如今却发觉身边人竟有如此不堪的过往,便如十年前一般,他脑袋里转不过弯来,本性使然选择了逃避。
四、五壶酒灌下去,昏昏乱的脑子却越喝越清醒,回想相遇后的种种蛛丝马迹,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内心深处有种不安在迅速扩散,这时才猛地察觉自己犯下了大错,他竟什么也没说就把沂华一个人扔在那地方,扔下一锭银子,他转身冲出了酒馆。
「城弟……」
酒馆外,晋双绝拦住了他的去路。看到兄长的出现,晋双城缓下了去势,迷惑地喊了一声「大哥」,似乎奇怪晋双绝为何出现在这半夜里,又正好撞见了他。
「你怎的一身酒味。」……晋双绝面上露着一抹笑容,拉起晋双城的手道,「跟我到客栈去,好好洗一洗,看你一身脏的,若教别人看了,可没人会当你是连云山庄的二爷……」晋双城被他拉着走了两步,听了这话却忽地一激灵,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搁在心里的疑团爆是找到了缺口,在一瞬间全都涌了出来,他猛地将晋双绝的手甩开,退了几步,沉着声道:「大哥……你怎知我在这里?」
「城弟,你怎么了?」晋双绝转过脸来,不当一回事地笑了一笑,「我当然会注意你的行踪,若是一个不小心教你出了什么事,我怎对得起爹娘的在天之灵。」晋双城缓缓捏起了拳。
「这么说,我找着沂华的事,你一直都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晋双绝凝视着晋双城,沉重道,「可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挑拨的话,城弟,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做什么事不是为了你好,我们是兄弟……」「为了我好……」晋双城默默念着,心里越发地明白了,于是身体也渐渐抖起来。「十年前,你对沂华做了什么?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什么……」因着激动,他的声音竟也尖厉起来。
晋双城的脸立时阴了下来,叱道:「你胡想什么……这是对兄长说话的语气吗?看看你的样子,哪还有一点晋二爷的样子,快跟我走,别教人见了丢脸。」说着,一挥手,便是要扣住晋双城的脉门将人带走,却不想晋双城反手一掌,将晋双绝的手挥开,又退了几步,摇着头道;「大哥,你还当我是小孩子一般糊弄吗?当年是我太年轻,才信了你……是我蠢,早该想到,就算我言语伤了沂华的心,以沂华的性格,也不会不交代一声便离开……连云山庄财大势大,又怎会十年问竟找不着一个人,是大哥你根本就没有去找罢……大哥,你究竟对沂华做了什么?你说……说啊……」「我什么也没做。」晋双绝的脸色森森地沉了下来,眼里寒光一闪道,「城弟,你这般怀疑兄长可真教我寒心,枉费我平日里对你多番教导,却想不到你耳根子这么软,外人的话你也信……」
晋双城听了这番话,却反而更证实了心中猜疑,晋双绝的模样分明是欲盖弥彰,一股愤恨在胸腹间激荡,胀得他几乎要狂啸出声,可是偏偏脑中却清醒得很,晓得现在不是翻旧事的时候,深吸一口气,他咬紧了牙关道:「大哥你在紧张什么,根本就没有人说过你半句不是,怕是大哥自己心里有鬼罢。」说罢,他转身便走,无论如何,找着沂华才是第一重要事。
「放肆!」
从不曾被晋双城这般顶撞过,晋双绝顿时大怒,扬起手扣向晋双城的肩膀,准备强行将晋双城带回去好好训斥一番,却不料晋双城本已心中愤恨,这时听得耳后有劲风疾响,想也不想,一掌反击,也是晋双绝没有想到这个向来听话的弟弟竟会对他出掌,一个不防被打在了手腕上, 若不是晋双城是仓促出手,劲力不足,只怕这只手腕当场便要断掉,扶住疼痛欲裂的手腕,再抬头时晋双城已飞身远去。
晋双绝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铁青地望着晋双城身影消失的地方,一声怒哼,转身离去。
第九章
次日,安阳城内炸翻了天。
月老庙里,两个男人指系红线同拜月老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只半天工夫就传遍了整个安阳城。有人认出其中一人是安阳城里有名的曾大夫,有人放出风来说那曾大夫本就是男妓馆中的一名男妓,有人说这男妓不要脸之极,借着大夫之名不知骗奸了多少好人家的儿郎,有人说这男妓一身脏病,已害了许多人……总之这半天工夫里,谣言越传越是离谱了。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不知多少道学先生听了谣言后气得眼红耳赤,一边骂着一边联合起来告上官府,要官老爷将这等贱人提起治罪。高坐庙堂之上的官老爷一听他的治下竟出此丑事,那还了得,当下一拍惊堂木,命衙役去将人索来。两个衙役领命拿着锁链去了,那帮道学先生骂骂咧咧地跟在后面,引得许多人注意,一听是要捉拿那个冒充大夫的男妓,便有那自以为正义的、想要看热闹的、好奇的人自发自动地跟上,片刻间竟聚集了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往曾大夫的居所去了。
曾大夫此时正在套马车,并不知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处境。
他今儿个起得晚了,醒来时已是日正当空,昨夜酒醉,头痛欲裂的感觉让他恨不能抬手在头上用力敲几下,只是身子比以往还要无力三分,连抬手都不能,面上禁不住露出几分痛苦之色,便在这时,手上一热,有人握住他的手掌,接着耳边就听到晋双城紧张的声音。
「沂华,你醒了?哪里不舒服?」
这声音令曾大夫身体一颤,猛地又睁开眼,入眼的却是晋双城一夜间变得憔悴的脸,下巴上冒出了几点青色的胡渣,向来整齐的衣服上满是皱褶,倒像没脱衣服睡了一晚似的,尤其是那双眼睛,乌青发黑,眼里透着担忧,雾蒙蒙地隐含水光,好一副狼狈又可怜的模样。
曾大夫试图抽出手,却因无力而作罢,任晋双城紧紧握着,他只是有气无力道:「你走便走了,又回来做什么?」
「我错了,沂华,我不该丢下你……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他半夜便来了,见曾大夫睡着,也不敢吵,便和衣在床边躺下,心里各种情绪翻腾,一会儿担心沂华不肯原谅他,一会儿想沂华这些年也不知吃了多少苦,男妓,他怎么也无法想象沂华会在什么情形下去做这种事,大哥究竟逼沂华到什么地步,一想到沂华曾经承受了怎样的侮辱,他的心里痛得像要裂开似的,难怪每当他亲近沂华,总能感觉到沂华若隐若无的抵触,沂华当年定是比他现下还要痛苦十倍百倍。
「说什么原谅,我从不曾怪过你……只不过是梦醒了罢,从一开始,便是我错了。我不应对你有非分之想,后来的事,不过是我违逆伦常所得的惩罚……」平淡至极的语气,没有怨恨,也没有自哀,只有心死的寥寂。
十年前他不该遇见晋双城,十年后他不该再将人救回来,错一回是天意,错二回则是自找,落到这样的下场,他怨不了任何人。
晋双城摇着头,道:「沂华,你……你这么说只会让我更心痛……我不知道你吃了多少苦,以前的事忘了罢,我这就带你走,走得远远的,到一个谁也寻不着的地方,好不好?」曾大夫望着他,唇边逸也一抹苦笑:「你不在乎我做过男妓?你不在乎我得过脏病?你知道有多少男人上过我吗……这具身体比阴沟里的水更脏更臭,你真的可以不在乎?,」往事,不堪……不堪……他以为逃出了上和南馆便能重新来过,可是上天并不曾让他如愿,回到家的他不到半月身上便渐渐出现了病症,再怎么小心地隐藏,仍是让身为医者的父亲发现了,一查看,竟是那见不得人的脏病,当场气厥过去,醒来后拿起家法将他打得死去活来,气过打过,还是留下这独生子一条命,从此日以继夜,翻查医书,为他寻找根治的法子,药物不知用了多少,却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半年后曾家老爷子终找到一个法子,却还没来得及验证,便因耗竭精力,在一个雷雨夜里一睡不起。承受不起接踵而来的打击,他终于崩溃了,压抑不住的痛哭失声,不顾母亲的呼唤,冲出了门,漫天的大雨洗不净他一身污秽,他有何颜面存活于世,便让天上的雷将他劈死,还他一个干净。是英儿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瘦小的幼儿淋着雨,蜷在树下哭泣不止,见着狂奔而来的他,蓦然绽开了欢颜,在骤然而至的闪电中,如一点微火,照亮了他,心中的某个角落。抱起这个孩子,他回头,不能死,他还不能死。他若死了,老母孤苦谁来照顾?他任性一回,已无法再回首,又怎能任性第二回,再苦再痛也要活下去。用父亲最后留下的法子,他潜心实验,一年后终于将身上的病治好,活了下来。
如今,母亲已不在,英儿也另有前程,他的路……也走到了终点……再没什么能让他苟活于世。
「沂华……沂华……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你不离开我。」晋双城察觉了曾大夫眼里的那一抹死意,恐惧地抱住了他的身体,「忘了吧……沂华,以前的事我们都忘了吧……我们重新开始……」
「我也想忘……本来我已经忘记了,是你……让我重又想起来。双城,我们之间不可能重新开始了,我和你……本就不该相遇,这段日子只不过让我更确信这一点,你能陪我拜一回月老,我这辈子的梦便算圆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你走罢,你是连云山庄的晋二爷,这里没人认得你,回去你仍有大好的名声,莫被我坏了,走罢……走罢……」「沂华,我不要什么名声,我只要你不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不要。真的,沂华…」
晋双城大声地吼了出来,却见曾大夫只是缓缓闭上了眼,口中飘出一句「我累了」,便似要睡去再也不醒一般,他心中恍如被大槌重重一击,一低头吻上那张半失血色的唇,狠狠地,用尽所有的力气,仿佛要把曾大夫的整个灵魂都吸吮进自己的身体里。曾大夫渐渐身体抖了起来,想要推拒,可是手只抬起一半便无力地垂下。
不行……真的不行……他睁开了眼,用目光哀求一般地让晋双城放开他,可是晋双城视如不见,用舌尖强逼着曾大夫张开口,灵巧的舌带着强势闯入了温湿的区域,肆意的掠劫着每一寸土地。噩梦般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没有了止呕丸的效力,曾大夫再也忍不住,他昨日整天未曾吃过东西,只饮了一坛酒,这时泛上喉间的也只得一股酸水,苦中泛着酸臭的味道刹时间弥漫了口腔,可晋双城却恍如未觉,将那股酸水一点不剩的吸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