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攻略(80)
“昨晚就回来了。”楚渊道,“在厨房煎药,不过瑶儿还没回来,说是在山下有事。“
段白月点点头,道:“先去吃早饭吧。”
“你呢?”楚渊问。
段白月道:“今日要疗伤,怕是吃不得饭。”
“我陪着你。”楚渊替他整整衣襟,“等到南前辈来了,我再去饭厅也不迟。”
两人说话间,恰好南摩邪也端来了熬好的药汤,黑漆漆一大碗,莫说是喝下去,光是看着就胃疼。
“去吧。”段白月道,“顺便将我那份早饭也一道吃了。”
楚渊点头,站起来道:“有劳前辈。”
段白月一路目送他出门。
南摩邪提醒:“情圣,该吃药了。”
段白月收回目光。
“喝完。”南摩邪将大碗递给他。
“下回若是要煎药,还是交给瑶儿吧。”段白月看着上头漂浮的各种残渣,深深叹气。
怎么也不清一清。
“快些服下。”南莫邪催促,“而后为师便替你疗伤。”
段白月闭住气,将药汁一饮而尽,刚放下碗却觉得腹痛如绞,于是又全部吐了出来,带着几口血,看上去有些瘆人。
南摩邪抬掌拍在他身后,握过他的手腕试脉。
段白月几乎要出不上气。
“为师明日就带你回西南。”南摩邪松开他的手,“你熬不过多久了。”
段白月道:“师父说话还能更直白一些。”
“中午便与他道别吧。”南摩邪道,“瑶儿在山下,会拿着假天辰砂回来,好让皇上安心。”
段白月顿了顿,点头:“好。”
“我知道你舍不得,但舍不得也只能如此,保命要紧。”南摩邪扯过旧被单,将地上的污物擦干净,“回西南之后,你即刻随为师前往冰室闭关练功,暂时从追影宫召回小五,让他先前往翡缅国一探究竟。”
段白月微微点头,道:“师父可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看上去不这么……半死不活?”
南摩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要看起来高大威猛?”
段白月道:“至少能让他安心一些。”
南摩邪端详了片刻他的苍白脸色,道:“擦点胭脂或许能蒙混过关。”
段白月:“……”
“罢罢罢,为师替你想办法。”南摩邪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将命保住才能有将来。”
段白月道:“好。”
南摩邪照旧替他疗伤,楚渊吃过早饭后,也照旧坐在院中小石凳上等。
段白月额头隐隐冒出冷汗,拳头也攥得死紧,心被蛊虫吞噬的刺痛如同撕裂一般,却也比不上要与心爱之人分别。
或许是三年,或许是一生。
南摩邪撤回内力,将他扶着躺回床上。
段白月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唇色都发白。
南摩邪盯着他,道:“除非易个容,否则怕是英俊不起来了。”
段白月道:“师父定然能想出办法。”
南摩邪叹气:“给你扎两针,让脸上有些血气,忍着点疼。”
段白月道:“多谢师父。”
南摩邪拿出布包,将银针在药粉中沾了一下。心说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傻徒弟呢。
也是命苦。
“皇上。”院中,四喜公公道,“这里太阳晒,皇上去屋里头等吧。”
楚渊猛然回神:“嗯?”
“西南王怕是还要一阵子。”四喜公公道,“皇上再晒下去,该中暑了。”到时候一个还没好,又病倒一个,那可就真有得头疼了。
楚渊站起来,觉得头有些晕,四喜公公赶忙上前将人扶住。楚渊却不肯进屋,站在门口回廊的阴凉处,继续等。
四喜公公也不敢再多言,只在旁边陪着他。
这一等就又是小半个时辰,屋门才总算被人打开。
南摩邪满头都是汗。
“如何?”楚渊问。
“将毒物逼出来了一些。”南摩邪道,“想来今日天辰砂也该到了,我下山去看看,这里就有劳皇上了。”
楚渊点点头:“多谢前辈。”
“进去看看吧。”南摩邪道,“现在还醒着,过阵子又该睡了。”
楚渊急匆匆跑进去。
段白月正在咳嗽。
楚渊替他倒了杯水,坐在床边递过去。
段白月道:“说了让你去睡一阵子,又不听。”
楚渊道:“为何这次疗伤这么久?”
“金蚕线发作一回比一回厉害,疗伤时间自然也要久一些。”段白月道,“不必担心。”
楚渊替他擦擦汗。
“还有一件事。”段白月道,“师父方才在疗伤之后说,要尽快回西南。”
楚渊顿了一下,问:“何时?”
“越快越好。”段白月道,“待到瑶儿回来,若当真能拿到天辰砂,会立刻动身。”
楚渊点头:“嗯。”
“要分开了,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段白月问。
楚渊摇头:“没有。”
段白月瘪瘪嘴。
楚渊与他十指相扣:“若是想听,那便等养好伤再回王城,我慢慢说给你。”
段白月道:“也行,那要加利钱。”
楚渊道:“好。”
虽说很想与他多说几句话,但体内的尸毒却不配合,怕万一过阵子又吐血,段白月只好闭着眼睛装睡,到后头就变成了真睡,连师父来了三回也不知道。
日头尖尖落下山,南摩邪在屋里转圈,心说自己的小徒弟去了何处,为何还不回来。
段瑶此时也很纠结,手里捏着小瓷瓶,在山脚下演了好几回“欣喜若狂”该是什么样,方才一咬牙冲回苏淮山庄。
“师父!我拿到了!”
☆、第61章 别离
【第六十一章 别离】你要回来
这一嗓子声音极大,不仅是院中的人,就连昏睡中的段白月也醒了过来。
只是醒归醒,却没有睁开眼睛。
身侧楚渊披上外袍,匆匆往外走。听到屋门被掩上的声音,段白月方才睁眼看着床顶,像是在想什么事。
段瑶站在院中,气喘吁吁。
“拿到了?”南摩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隔壁冲过来,甚至连鞋都只穿了一只,一看便知非常惶急。
“是。”段瑶从怀中掏出小瓷瓶,“就是这个。”
“快些给我。”在楚渊伸手之前,南摩邪便抢先一步将东西拿到手中——毕竟是冒充的,总归不好过分示人,能藏还是藏起来好。
“是天辰砂?”楚渊问。
段瑶点头,后头又摇头:“说不准。”
楚渊道:“是从何人手中拿到?”
段瑶这回答得干脆:“白眉仙翁。”
楚渊道:“先前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没听过就对了,下午现编的。南摩邪打开瓶塞闻了闻,道:“先取一些服下试试看。”
楚渊疑虑:“连此物是什么都不确定,当真能试?”
“皇上不必担忧。”南摩邪道,“白眉仙翁与西南府素无仇怨,这回也是为了与我做一笔买卖,方才愿意献出此物。况且即便是试药,我也会做足完全准备,断然不会拿我那徒弟的性命冒险。”
话说到这份上,楚渊只有点头。
南摩邪拿着小瓷瓶进了卧房。
楚渊原想跟进去,却被段瑶叫住,道:“师父疗伤的时候,不愿有外人打扰。”
南摩邪及时反手关上屋门。
楚渊站在院中,半晌也没说话。
他先前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找的天辰砂,会这么轻轻松松就出现。只是解药虽说找到了,却并无一丝如释重负之感,反而觉得更加没底了些。
段瑶站在旁边,初时也不敢出声,只是一直小心翼翼看着他,后头实在担心他会胡思乱想,方才道:“其实这么多年以来,西南府派了不少人在外头找天辰砂,天南地北大漠海外,这回若当真是,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楚渊回神,点头道:“小瑾也曾说过,找此药全靠缘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在街边的小铺子里无意中找到。”声音很低,更像是要说给自己听,或许那真的是解药呢,毕竟找了这么些年,也总该找到不是。
“吉人自有天相。”段瑶道,“哥哥会没事的。”
楚渊勉强笑笑,道:“嗯。”
屋内,段白月问:“这到底是何物?”
南摩邪道:“鸡粪。”
段白月果断将瓶子塞回给他。
“先将它服下。”南摩邪从袖中取出两枚药丸,“能让你的脉相在这几日稍微平稳一些。”毕竟若服下了所谓“解药”,一点好转都没有也不像话。
段白月道:“此行亏得是有师父。”
“只盼着你能安然渡过此劫。”南摩邪道,“瑶儿今日已经派人传信去了追影宫,估摸着小五会比我们先一步回西南府。”
“这么些年,我这做哥哥的没替他做过什么,倒劳烦他替我做了不少事。”段白月叹气。
“你若能有小五一半好命,便该谢天谢地了。”南摩邪拍拍他的脑袋。一个苦兮兮了二十来年,身不由己做着西南王,中毒中蛊不说,心上人还远在千里之外,连一同走在街上都不成。另一个打小就逍遥自在,凭自己的心愿去了追影宫,娶了个好姑娘做媳妇,头年就得了双胞胎胖儿子,身强体健高大俊朗。这般两人排在一起,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要同情左边那个。
段白月微微闭着眼睛,待到气息稳了之后,道:“好了。”
“这最后一场戏,做足一些。”南摩邪叮嘱,“莫要让他再牵挂了。”
“自然。”段白月笑笑,“这种事何劳师傅费心。”
也是。南摩邪一边开门一边想,只怕就算还剩最后一口气,也会一脸深情说无妨。
戏班子里都这么唱。
“如何了?”楚渊急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