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堂堂陈茗,在漆黑孤高的夜连个暖心的人儿都抱不着,他也很可怜好吧?
于是,陈茗让人把在被窝里跟姬妾厮混的将领们拔萝卜一样拔了出来。
武将们:“……”
演武场陈茗刀枪剑戟轮着换,一直把将领们操练到寅时,公鸡都快打鸣的时辰,才大发慈悲的挥挥手:“诸位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
武将们一个两个顶着黑眼圈“任劳任怨”地骑着马回被窝去了。
拔步床前,陈茗站定许久,觉得燎烟也歇下了冷静了,就蹑手蹑脚爬上了床。他似乎觉得自己忘记了某件很重要的事情,但也不重要了,他打算安详地抱着烟奴美美地睡一觉,明天公务都交给莫氏那班新人,摸摸底。
然则他忘记了,燎烟不会。
燎烟从陈茗一躺下就醒了,一脚踢过去,再滚出三米远,嫌弃道:“郎主,请先沐浴焚香,在那之前,别挨我!”
陈茗怏怏地起身,确实,他忘了这件事。
只好半夜三更用冷水冲了个澡,再重新爬上烟奴的床。
睡了会儿,陈茗心头身上的火还是旺,手一路摸过去,说:“烟奴,郎主难受。”
燎烟一巴掌拍掉他淫秽不老实的手,背对着他回:“郎主,烟奴困的难受。”
陈茗辗转反侧,猛一扎子坐起来,质问:“你一个妾奴,岂能拒绝郎主的宠幸?!”
燎烟挠了挠背,眼睛也不睁,回:“对不起哦,要不然你强奸我?”
陈茗就泄气了,他总觉得燎烟跟几年前甚至跟几个月前都不一样。
燎烟这奇奇怪怪的模样行为,让陈茗颇为像抱着一团时而蜷缩时而伸展的刺猬,又像强抱着一只被撸烦的猫,猫烦死他了却怎么也跑不掉。
可恶,为什么烟奴的亲人全都死绝了,能活一个也好啊!
这让陈茗反省自己莫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些还不是让陈茗最恼火的。
毕知梵临走前,来跟陈节度使辞别,非要见到燎烟——他的救命恩人,他的“主人”不可。
毕知梵不算陈茗的属下,两人心照不宣达成某种政治结盟,在双方人马的见证下,意思意思地在汉白玉桥前喝了两杯滴血的酒,摔杯,再拱手礼。
相互假笑着客套一番后,毕知梵先说之前多有得罪,刺杀这事不是我要干的是我被逼的,总之多谢陈节度使大人有大量!
陈茗就说哪里哪里,毕大都统栋梁之材,边境缺不了你坐镇,西域那片还得是你的人主持大局!
毕知梵戴着绿眼纹耳珰,有意地摸了好几下,继续说,都是为天子效死,也不能让天底下真乱起来,是吧?
陈茗抚着刀柄,带着杀气地笑,毫无诚意地回,没错,世道乱了对谁都没好处,所以该杀些虎豹豺狼以儆效尤!
老天爷才知道,陈茗现在最想割了毕知梵的耳朵,剜掉他的绿眼睛。他一回来就让人买了好几幅流落民间燎烟画的肖像画,看完以后他整个人仿佛浸透了酸液,又苦又涩。他自然能从笔画里看出来燎烟很欣赏毕知梵的长相跟骨相。毕知梵得庆幸烟奴的画中没有缠绵的情意,否则,陈茗……陈茗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大概率就是后续的筹谋跟变局,会让他的幕僚们头疼很久时间。
当燎烟慢吞吞乘着轿撵出现的时候,聊“热络”后险些勾肩搭背的两名武将马上变了脸。
毕知梵很惆怅,上前一步,单膝跪地,亲吻燎烟的鞋尖。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彷佛天经地义,导致所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睡眼惺忪的燎烟则震惊的清醒了:“毕大都统你干什么,你不嫌脏吗?!“
赶紧收回脚。
毕知梵用绿眼睛忧郁地看燎烟,说:“小君,我今天来跟你告别!”
燎烟也很突然,吃惊:“你今天就走,这么仓促?”
毕知梵顿时精神回来了,高兴地回:“不用担心,等我杀掉我那个混蛋义父,我就把承诺过小主人的东西通通带过来!”
燎烟是真的很欣赏毕知梵眼中热烈的生命欲望,他迸发出的热情,其实很感染人。
燎烟想了想,还是对他说:“算了,还是希望毕大都统平安,不要浪费了我救下你的这条命。”
陈茗此时的眼神已经很不善良,一会儿看燎烟,一会儿看毕知梵,他是刚否认完就又开始揣测这两人间的私情,但怎么看好像也是毕知梵单方面在搞事情,小奴似乎并无他意。他自信从容地想道。
但居然让另一个强大的男人甘愿为他俯首!令陈茗如被觊觎了地盘的野兽!
十分不爽,便想龇牙。
陈茗隔开二人,对毕知梵咬牙说:“毕大都统,你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毕知梵不在意地笑笑,回:“陈节度使,我这是在向我的小主人表忠心,您允他救我,不也是这层意思吗?”
陈茗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地回:“烟奴于你的救命之恩,是他自己的意思,跟我可没多大关系!”
仿佛二人方才的“友好热络”全成了浮云,现在只是两个想抓烂对方俊脸的普通男人。
嫉妒使人丑陋。这二人现在还都挺丑,政治微笑都扭曲了。
第27章 第三件事
陈茗面对毕知梵,是有些不松快,源于最宝贝的私人领地被觊觎,但一时间找不到证据也找不到由头发作,只能阴险地计划让毕知梵最好这辈子都被困在安南道。
毕知梵在安南道的地位跟陈茗在河东差不多,因为打通了大部人的利益,又能坐镇一方太平,获得当地民间拥护,不能轻易撸。安南的乱象属于一块顽疾,有长达几百年分分合合的历史,陈茗能镇守中原腹地,但暂时腾不出手收拾边境。
毕知梵没死的消息早被散播出去,武将的意义本身就是搏杀与掠夺,地位身份是他们本身要摘取的果实。没有这些,毕知梵就是一条秃毛的流浪狗,暂居在他人屋檐之下,迟早被炖狗肉火锅。他比陈茗更凶险的地方在于,他的权柄维系既需要朝廷的支持,又需要异族势力的拥护。导致安南道节度使必备的品德是既要窝囊,还要能打,还得会骗人。
这就好办了,日后想办法多让毕知梵受夹板气,多方施压,最终目的就是让他年纪轻轻得个脑卒中什么的。
砍他脑袋示众都便宜他了,得让他兢兢业业当看门狗。
陈茗顿时觉得自己气魄恢宏,气吞如虎。区区一个毕知梵,他心胸可以容纳!这证明他的烟奴就是个大宝贝,谁见了都稀罕,能怪宝贝太招人吗,当然不能,要怪就怪看见宝贝的人起了贪心!就让他一辈子当流涎水的癞蛤蟆。
燎烟实在是不想评价搞政治的大军阀,心肠比文官还脏,还恶毒。
是的,陈茗现在在燎烟眼里跟透明人差不多,燎烟稍微多看一眼就知道陈茗在流什么毒液。但毕知梵能做强做大,心狠手辣也是基本功,只是在燎烟面前装大尾巴狼而已。
但是大尾巴狼愿意装狗讨燎烟欢喜啊,燎烟就能从他身上得到开心、愉悦的情绪,与他在一起时也很自在放松。令燎烟想起了最早跟陈茗“在一起”的时候,令燎烟既怀念又厌恶,怀念一下愿意装文雅纨绔的陈茗大郎,厌恶后来权欲鼎盛原型毕露的陈郎主。
燎烟最厌恶的,其实是无能为力只能屈服的自己,逐渐忘记来处与归路的自己。
燎烟返回自己的住处,发现之前跟毕知梵一道在街边卖画的物什被他码的整整齐齐,摆放在他耳房的画室里。燎烟感慨一番绿眼睛还挺有家政的天赋,分门别类的水平比他高,通常情况下,燎烟都是随便乱放,摆的越乱他越有感觉。
毕知梵连调色台都洗的一干二净,导致燎烟珍贵待用的油彩全没了。重新调还挺费劲,关键是还费钱。
除此之外,毕知梵留下了若干只鲜艳欲滴的红苹果。
很醒目的红苹果。古人有掌握一些讨巧的种植技术,令瓜果在成熟后形成特殊的纹理,比如“福”“寿”“䘵”之类的字眼。眼前摆在银平脱果盘里的红苹果正中明晃晃有个“梵”字。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