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禅秀微微点头,眼睛一眨不眨,想看着他离开。
裴椹察觉,方走两步,忽然又转身回来,俯身在他眼皮上吻了吻。
“殿下别这么看我,”他声音低哑,“不然我走不掉,殿下遭罪,主公也会真来剁我的手。”
李禅秀:“……”谁教你没正经的?
.
裴椹出去不多时,李玹就疾步进来,身后跟着孙神医。
见李禅秀确实醒了,李玹微不可察松一口气,随即抬手挥挥,让孙神医先上前诊治。
孙神医把完脉后,笑说:“无碍,小殿下只需养几日身体,恢复元气后便可解毒。”
倒是与方才裴椹说的一样。
李禅秀想起身道谢,却被他抬手按住。
李禅秀躺回去后,有些不安看向一直站在后方,负手不语的李玹。
孙神医也向后看一眼,猜出父子俩有话要说,很快也笑着告退。
他一走,房间内就只剩父子两人,李禅秀愈发心虚和不安。
尤其刚才裴椹跟他说了些这几天发生的事,他已经猜到李玹是如何发现他和裴椹的事,此刻更恨不得钻进被子里。
李玹沉默看他一会儿,见他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神情也不安和忐忑,偏偏还和小时候犯错后一样,硬着头皮眼巴巴看自己。
像犯错的小狸奴一样,扮起可怜来,甚是惹人怜爱。
李玹不由轻叹一声,也不忍再苛责,走到床边坐下,帮他理了一下头发,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禅秀微微摇头,然后继续小心翼翼看他。
李玹:“……”
他实在无奈,抬手在李禅秀额上轻弹一下,道:“行了,阿爹又没责怪你,莫要扮可怜。”
顿了顿,却又问:“真的无事?”
李禅秀立刻摇头,声音有些哑:“真的无事,是我不孝,害阿爹担心了。”
李玹满意点头:“这话听着还算有良心。”
李禅秀:“……”
见父亲好像真的已经不生气,他又小心翼翼问:“阿爹,我听裴……椹说……”
一提裴椹,李玹脸色明显拉下。
李禅秀声音顿时小了几分,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听说,阿爹已经同意我和他……”
“谁说孤同意了?”李玹立刻板着脸打断,第一次在儿子面前用“孤”这个自称,语气仍有几分不爽快,道,“不过是你解毒需要他,那小子还有几分用。”
李禅秀:“……”
听出父亲的语气并非怒,而是有几分恼,他也就默默不语了。
李玹见他不吭声,忽然缓了缓脸色,问:“蝉奴儿,你跟阿爹说实话,你真的……”
他语气一顿,握着佛珠的手也微紧,似是不明显地深吸一口气,才终于缓缓道:“真不是为了阿爹的天下,才……委屈自己,拉拢裴椹?”
门外,刚好端饭食回来的裴椹脚步忽然顿住。
李禅秀闻言愣住,表情微滞,好半晌才回过神,语气惊讶:“阿爹你怎会这么想?我自是喜欢他,才、才……”
说到这,他耳根又一阵红,颇有些难为情。
但为免父亲误会,咳了一声,忙又继续:“虽然当时义军处境有些困难,但好歹有陆骘、阎啸鸣等武将在,又占据梁州、益州,进可攻、退可守,我和阿爹更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怎可能会因那种境况就、就……况且我那时还不知自己喜欢裴椹,更没跟裴椹在一起。”
他硬着头皮,说完紧接着又道:“况且我和裴椹在西北就认识,对他的品性很是了解,他绝不是那种会因为私情和美……咳,就投靠义军的人。总之,他定是被我劝说后,几经思虑,看出梁帝父子和朱友君都不足与谋,为天下百姓考虑,才加入义军。事实也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是不是?阿爹?”
说完,他又眼巴巴看向李玹,有几分不确定想:是的吧?应该就是这样。
门外,裴椹捏紧食盘微松,唇角也不觉微微弯起。
李玹听完,若有所思点头:“既如此,那先前确实是我误会他了。”
误会什么了?李禅秀好奇。
李玹一低头,就见他跟小狸奴似的,支棱着耳朵好奇。
他转瞬又板起脸,道:“即便如此,他不知轻重,且又害你吐血昏迷,也是事实。”
李禅秀更奇怪了:“我吐血不是寒毒的缘故?怎会与裴椹有关。”
李玹:“……”
“罢了,孤不想再提这些。”李玹面色不佳道。
事实上,他显是仍看裴椹有些不顺眼,在迁怒。
毕竟孙神医替李禅秀诊断后,说他吐血昏迷,固然是寒毒发作加体内寒热之气冲撞所致,但也说若非裴椹此前帮忙解过一次,李禅秀这次落水受寒,引起寒毒发作,恐怕会十分凶险。
李玹之前怒极,将一切怪罪在裴椹身上。这会儿知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但想到裴椹拐走自己的明珠,李禅秀又向着对方,仍是心气不顺。
短短几天,就让他这么多年的佛都白修了。
门外,听房间内两人不再说话,裴椹端着饭食,终于抬步走进。
察觉他进来,李玹握着佛珠起身,转身看他
“主公。”裴椹微低头,恭敬行礼。
他显然换过一身衣服,又重新整理过仪容,加上容貌本就英俊,眉深如山,身姿如松,拾掇整齐后,比方才下巴带着青茬的样子清冽俊逸不少。
看着还行,配得上蝉奴儿。
不动声色打量一番后,李玹心想。只是想完便微僵,随即好似有些不快道:“好生照顾。”
说完便抬步出去,好像眼不见心不烦一般。
裴椹:“……”
他余光微瞥一眼,直到李玹的身影彻底消失,才走到床边,放下盘中的清粥和小菜。
“岳父看我好像很是不喜。”扶李禅秀坐起时,他悄声在对方耳边说。
李禅秀听他说“岳父”,愣了一下,抬头就见他含笑的眸子看着自己,便知他是故意的,便也吓道:“你小心阿爹没走远,听见。”
裴椹微僵,想了想,还真有点担心,于是快步走到门边,往外左右看一眼后,将门关紧。
李禅秀看他仔细的样子,险些忍俊不禁。
裴椹回来见了,也没不好意思,反而道:“在主公眼里,我此刻只怕是殿下的药引子,还需好好表现,才能早日上位。”
明明是正经的表情,说出的话却不正经,听得李禅秀耳朵又微热,有心想反驳,可想到李玹方才那句“不过是你解毒需要他”,又发现有点反驳不了,不由握着他的手轻哄:“阿爹一时接受不了,你忍忍,我也会好好劝他,也许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裴椹只是说句想逗他乐的话,没想到他真安慰起自己,心软之余,又忍不住想多听几句,于是问:“若是主公一直不接受……”
李禅秀沉吟,道:“那我们就晚点解毒,多拖一段时间。”
裴椹:“……”
“还是不了吧。”他忽然抱起李禅秀,一起滚到床上。
这事怎么能拖?他恨不能立刻帮对方解了毒才好。
“对了,殿下方才说的那些话,我听见了。”他附在李禅秀耳边,忽然小声道。
李禅秀“嗯”一声,捂住有些痒的耳朵,困惑看向他。
裴椹咬耳低声:“就是殿下说喜欢我的那句。”
李禅秀:“……”
被捂住的耳朵莫名更热了些。
偏偏裴椹不放过他,又道:“我还想听,殿下能不能多说几遍?”
……
另一边,李玹离开后,又叫来伊浔、张虎,继续审问。
得知李禅秀和裴椹在西北时就成过亲,他险些又将手中的佛珠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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