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一会儿,察觉前进的方向,霍昭道:“是去凤鸾宫?”
“对。”苏梓闻言简意赅,似乎懒得跟霍昭说话。
庆安帝和苏皇后感情一般,甚少在凤鸾宫过夜,今日还算好运撞上了。
若是去别的宫,指不定那些个女人怎么在庆安帝面前给他上眼药呢。
苏皇后对他没企图没兴趣,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前世就不曾害他,当然也不曾帮他,后来庆安帝被他弄死,苏皇后就自请脱下凤冠,遁入空门,自我圈禁尼姑庵。霍昭见她识相,就没有赶尽杀绝。
不过最有趣的一点是,他送苏皇后出宫的时候,故意问她要不要给她的侄子苏梓闻求情,毕竟他们姑侄关系如同母子。
结果苏皇后只回了一句:路是他自己选的,结局如何,他自己承受。
霍昭当时就猜想,估计是苏梓闻有违安国侯府家训,辅助二皇子的事情让苏皇后知道了,道不同,关系自然就淡了。
苏皇后自始至终贯彻家训,当一个安分守己的好皇后,哼!苏梓闻这个蠢蛋,就不能好好学学他姑母吗?
很快他们来到了凤鸾宫,等到大太监卫总管通报之后,两人才踏入主殿。
一进去就看到帝后刚好用完早膳。
两人行礼之后,皇帝就让苏皇后先带苏梓闻下去,待会再单独召见苏梓闻。
等到两人退下,皇帝又挥手让其他伺候的宫人退下,只留下卫总管。
“罚受的如何了?”皇帝冷淡开口道。
霍昭拿出十遍罚抄,道:“老师检查过了。”
皇帝没有兴趣再看,扫了一眼就算了,“可有所感悟?”
霍昭心中一阵冷笑,能有什么感悟?要学会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吗?这种话放在宫墙之外任何人家都有可能,只有这个吃人不吐骨头,而且还专门吃至亲之人的地方不可能。
有感悟,学会道理的人都是死的最早最难看的。
“儿臣感悟不是很深。”霍昭突然低声道。
“什么!”皇帝瞬间怒气一生,心中嫌弃,果然还是那个反骨叛逆。
霍昭仰起头一脸茫然又难过道:“儿臣才见父兄不过三年,亲近时间也极少,对于这书中孝悌的说法,实在感悟不深。”
“你这是在怪朕?!怪你的那帮兄弟?”皇帝脸色一沉,锐利的目光带着不满。
“儿臣没有,只是父皇问什么,儿臣便回答什么,不敢丝毫欺瞒。”霍昭道。
皇帝冷笑一声道:“不敢欺瞒?之前落水的事情,你当朕不知道真相吗?说什么救人,朕倒是不知道,你竟然都会演戏了。”
霍昭心中一定,果然皇帝老儿让他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庆安帝疑心重,掌控欲强,他若是大吵大闹,庆安帝罚了之后不会多想,但是落水之事,他的反应超过了庆安帝的预期,一点小小的不对劲,都会让其追根究底。
至于庆安帝对真相的猜测,霍昭也心中有数。
霍昭垂眸掩下算计的光芒,“儿臣不敢隐瞒父皇,的确是五弟六弟联合起来对我动手,打闹间,不小心坠湖。”
皇帝哼笑一声,正要训斥,就听到霍昭幽幽道:“但是太子哥哥在上次我闯祸后就教育过我,他跟我说,兄弟之间闹得再不愉快也是自家人的矛盾,断然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我想我们三个打架差点出了人命,若是传闻出去必然有损皇室名誉,所以当时父皇一问我,我就想起了太子哥哥的叮嘱,慌乱间才说了谎。”
此话一说完,殿内安静的可怕。
“你……说什么?!”皇帝突然语气怪异的质问道。
霍昭一愣,抬起眼眸,仿佛没明白过来自己哪里说错了。
这下卫总管站不住了,赶紧低声提醒道:“殿下,您是想说大皇子以前教导了你对吗?”
霍昭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白了,磕磕巴巴道:“对,是大皇兄。”
霍昭说完就等了一会儿,皇帝没有暴怒责备,仿佛陷入了一阵迷思之中。
“儿臣虽然对罚抄的内容感悟不深,但是大皇兄的教导,儿臣还是有所感悟的,虽然平时大皇兄不怎么跟我说话,但是关键时候还会引导我,教我道理。我不懂孝悌,但是大皇兄待我有兄弟情,我懂。”
霍昭说完,果然就见皇帝的神色变了几变,眼中流露出一丝怅然。
当今大皇子是如今的废太子,元后所出,作为庆安帝的第一个儿子,自然受宠万分,这种宠爱跟宠六皇子的那种不一样。是真的有寻常父子情,想要传承家业的那种。
按照庆安帝那多疑的性格,能早早定下太子之位,就证明了他有多宽待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只可惜他这个大哥平庸无能,又心胸狭窄,还不甘落后,最喜欢打肿脸充胖子,一手好牌打的稀烂,所以一不小心就踩中了陷阱,丢了太子之位,被罚在府中反省半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呢。
根据前世的记忆,皇帝老儿舍不得这个嫡长子,不久反省结束,大皇子在谋士的帮助下,立下几个功劳,就又复立了,让林贵妃和杨德妃两方竹篮打水一场空。
按照时间来算,这时候的皇帝其实已经对大皇子心软了,所以霍昭今日的表现恰好能瘙到他心中的痒处,他也不会管霍昭说的是真是假,他更愿意相信霍昭形容的那种好太子,好大哥。
而霍昭之所以能确定现在皇帝的心理,还多亏了苏梓闻。
当年大皇子能出府之后,心中不满,找人泄愤,他不敢轻易动二皇子和六皇子,就盯上了被杨德妃收养的霍昭。
一个强行扣罪名,加上皇帝的无底线偏心,让他吃了二十鞭,狼狈的趴在被他背上的血浸染的石路上。
爬不起来,如同一滩烂泥没人搭理时,苏梓闻路过。
他路过自然不是帮忙,而是来落井下石的。
苏梓闻当时就站在他面前,垂眸鄙夷的看着他,冷声道:“真蠢,宫里的人都知道陛下有多宠爱大皇子,复位太子是早晚的事情,如今他气不顺,你在这种时候但凡有点脑子就该想着提前讨好,就算没脑子也该知道躲着点,反而给人抓住把柄触大皇子霉头,有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霍昭咬着牙听着这番嘲讽,晕了过去,苏梓闻的教训,他记住了。这一世看他怎么用!
庆安帝心中明白有多少人觊觎太子之位,他很不喜欢,他最想看见的就是后宫的那些皇子们都崇拜追随嫡长子,规规矩矩不要闹事,所以突然听到霍昭对太子生了兄弟崇拜之情,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对于霍昭行为的疑惑也轻而易举的解了。
最后也不多说其他废话,只叮嘱了一句,“你懂得道理就好,日后兄弟之间就算有什么矛盾,也不能残害手足兄弟。”
庆安帝对他用词从来都重。
明明老五老六做过更过分的事情,也不见老皇帝骂他们残害手足,果然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哪怕身为皇子,他也是命最贱的那个。
不过贱命也是最能活的。
与此同时,偏殿中。
“你又走神了,陪姑姑说说话就这般不愿意?”苏皇后开口,与面对其他人公事公办的神态不同,对着苏梓闻时,能看到苏皇后闺阁时期的俏丽生动,还有对晚辈的真心慈爱。
苏梓闻回过神来道:“没有啊,娘娘不正说着大皇子反省期限将至之事吗?我觉得娘娘说的对,可以送礼安慰一番,这符合规矩,陛下之前虽然气大皇子,但心中还是有大皇子的,所以娘娘此举不会惹陛下不快。”
苏皇后无奈苏梓闻这规矩的称呼,“都说了没人在的时候,叫姑姑,你这孩子总是不听话。”
“我身为太傅,自然要以身作则。”苏梓闻喝下一口茶道。
苏皇后扶了扶鬓发间的簪子继续刚刚的话题道:“我倒是不怕陛下不快,只是怕别人以为我们苏家有心支持大皇子,你可有办法?”
苏梓闻:“娘娘是过于谨慎了,不至于,您是皇后,是所有皇子的母后,一般礼节性的关心,不是您亲自出面大大方方的送都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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