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渊走到院中的时候,看到的是这么一副景象——背对着他的男人一手扶着木柴,一手抓着砍刀高高扬起,那蜜色的臂膀坚硬结实,细密的汗珠覆盖其上。一发力,手臂、肩胛的肌肉随之起伏,那充满力量感的曲线让顾九渊呼吸微滞。
他的目光从关衍肩头往下滑,扫过脊骨,最后停顿在男人劲瘦的腰身上。
关衍脊背的汗缓缓往下流,汇聚在腰带上,使得上衣和下裤的界限分明,更显猿臂蜂腰。
顾九渊傻愣愣地看着,面颊不自觉发热。
许是他的目光过于强烈,关衍心有所感,回头看了眼。
顾九渊立马笑道:“阿衍,我来帮你劈柴!”
少年眼睛闪亮,眼神热切。关衍动作一顿,放下砍刀,喉结滚动了下,道:“起了?”
“嗯。”顾九渊轻轻应了声,并未收回眼中热意。
被他这单纯直白的目光看得略不自在,关衍轻咳一声:“厨房有白粥和包子,洗漱了就去吃早饭。”
顾九渊走近他:“阿衍吃了吗?”
有别于其他同龄人变声期难听的公鸭嗓,顾九渊的嗓音虽然也沙哑低沉,却有一种别样的韵味,尤其是在说‘阿衍’这两个字的时候,温柔而充满依恋感,听得人心发软。
“还没。”关衍忽略心头悸动,擦了一把汗,动作间牵扯到黏在身上的衣衫,顿时觉得浑身粘腻,极其不舒服。
顾九渊飞快地扫了眼他汗涔涔的脖颈和领口下若隐若现的胸肌,垂眸道:“那我等阿衍一起。”
怕关衍拒绝,顾九渊连忙补充道:“今日是不是还要下田?那我劈柴,阿衍去擦洗下换身衣衫。待会我和阿衍一块吃早饭,再一起下田!”
关衍看着他被晒黑了一个色度的手臂,劝道:“田里没什么事,你就不用跟我去了。这日头太毒,会把你晒伤的,你在家里给菜园子浇浇水,喂喂小鸡小鸭就好。”
顾九渊蹙眉。
他本是男子,要这么白作甚?
……难道阿衍喜欢长得白的?
顾九渊抬头盯着关衍,直接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
“阿衍喜欢我白一点?”
关衍一愣,不知要怎么回答。
想了想,他岔开话题,道:“昨日不是教你如何生火做饭?不若今日午饭就由你来做?”
顾九渊眨眨眼:“阿衍是想吃我做的饭?”
关衍默然。
明明有些话听着很正常,可不知为何从顾九渊嘴里说出来,愣是会引人遐思。
关衍有些无奈。对着这样一张脸,怕是很难不多想吧?尤其小九看他的时候,眼神单纯而炽热,满心满眼都是他。他很难狠下心肠。
摸摸鼻子,关衍含糊道:“嗯,你随便做。”
黑眸中似有无数星辰闪耀,顾九渊勾起唇角:“好,我给阿衍做饭!”
即便不是第一次看到顾九渊笑,可关衍还是怔了下。待回过神来不免耳热。
……其实,他只是想知道小□□会做饭了没有。
看顾九渊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关衍没再说什么。
男人不自然地挪开眼,耳后略带一抹薄红。顾九渊嘴角的弧度不由扩大:“阿衍快去换衣衫!”
关衍抓着斧头起身:“这木柴够用十天半个月,不必再劈了。”
顾九渊乖巧的道:“好。那我把木柴搬进去!”
关衍不忍再拒绝他,只好叮嘱道:“小心扎手。”
顾九渊点头应下,弯腰把散落了一地的木柴捡起来叠成堆。
眉目如画的少年伸手一揽,把木柴抱起,那光滑白皙的手臂和粗糙深褐的木柴形成鲜明对比,画面极其协调,可少年脸上的笑容比四月的山花还要灿烂。
内疚油然而生,关衍心里叹了口气,绷着脸进屋。
顾九渊跟在他身后,笑容沉淀在黑眸中,眸光愈发炙热。
吃完早饭,顾九渊主动收拾碗筷去洗。关衍沉默地背上背篓,拿上农具,准备出门。
就在他走上小路的那一刻,少年独特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阿衍!”
关衍回头,对上一双满是不舍的黑眸。
顾九渊站在屋门口对他挥手:“早点回来!我做好饭等你!”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尖发酵,关衍抓住锄头柄的手猛然收紧,遥遥回了一声“嗯”。
眸光追随着他远去,顾九渊放下手,脸上又恢复淡漠的表情。
鸡圈里的小鸡小鸭叽叽嘎嘎地叫唤,顾九渊去厨房取来切碎的菜叶混合和剁碎的蚯蚓螺蛳喂给它们。
蚯蚓是关衍带他去水沟边挖的,螺蛳是在水沟里摸的。
男人惦记着他有伤在身,总是怕他累着,让他干的都是轻活。
他也是男子,不是易碎品,并不需要关衍如此小心。
顾九渊叹了口气,抓了一只长了新羽的小鸭子起来。
小鸭子眼睛又黑又圆,扁扁的嘴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像是在微笑,可那叫声恍然不安,两只脚掌亦在乱蹬。
顾九渊嫌弃地皱眉,把小鸭子放回去,拍拍手起身去打水浇菜。
不知道是吃的药起了作用,还是他学会了调节情绪,亦或者两者皆有,他感觉自己目前的情况挺好的。每晚入睡前他都静下心来调动真气运行几圈,因为真气运行会让身体发热,进而发-情,所以他每次都很小心,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进行。
短时间内还看不出明显效果,但长此以往,他体内的瘀滞势必会清除掉,那时候阿衍就不用再担心他了!
好心情地扬起嘴角,顾九渊一勺水甩出去,水滴下雨似的,沙沙落在菜叶上。晶莹的水珠在绿叶上来回滚动,在朝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癞子偷偷溜过来的时候,顾九渊已经把院子里的菜浇完了。
穿着一身白色细棉布的少年提着木桶站在菜地旁嘴角带笑地看着园中生气勃勃的蔬菜,清晨明媚的阳光映照着他漂亮的眉眼,更显面白如玉,红唇似血,明艳无双。
癞子震惊得张大嘴,眼中满是惊艳。
他看得过于痴迷,并未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满是野蔷薇,等刺扎进青肿的肉里,癞子当即杀猪一般惨叫着跳出来。
“啊——,痛死我了!”
正要回屋的顾九渊立马转身,冰冷的视线飞过去,射了癞子一个激灵。
明明只是一个半大少年,咋眼神像刀子似的?癞子摸摸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干笑两声,上下打量他:“小九公子?你还记得我吗?”
撇开五官不论,眼前的少年长发如墨,一身肌肤细腻如瓷,在艳阳下散发着莹莹白光,这等颜色这等气度,非富贵人家是养不出来的!
这小疯子难道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激动狂喜涌上心头,癞子忽然感觉脸上的青紫没那么疼了。
顾九渊眸光沉下来。
他认得这人。化成灰都认得。
看他不语,癞子谄媚地笑道:“小九公子,我是癞子!我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我那会被猪油蒙了心,不是故意冒犯您……”
顾九渊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抬脚进门。
“唉,小九公子!你别走呀!”
回应他的是“嘭”的一声关门声。
“啧啧!这少爷脾气!”
吃了闭门羹,癞子非但没黑脸,反而兴奋地搓手。
他盯着关衍家紧闭的门扉,只露出一条缝的眼睛里满是算计,嘿嘿笑了两声就走了。
癞子对顾九渊来说什么也不是,可他不把癞子放眼里,也决定等关衍回来把这事告诉他。
他不在意的事,并不代表关衍会不在意。
此刻,正走在田间小路的关衍接收了无数村人好奇的目光。
“关衍,你的小尾巴呢?咋没带出来?”
村人的打趣让关衍皱紧眉头,他看着村人,严肃纠正:“小九不是尾巴。”
闻言,村人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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