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后宫起火了(2)
清香宜人,佳人在畔,按理说雍理该好好休息,舒服睡一觉了,可惜他心里堵得慌,堵得毫无睡意——
沈君兆这混账东西,早朝气死人,下了朝还让李老东西来搞事。
立后?
立谁为后?
沈君兆把自己洗洗干净,他雍理倒是可以考虑立他为后!
想到这里,雍理便觉心中烦躁,只气自己后宫三千不爱,偏被那个乱臣贼子给迷了心魂。
怎么就非他不可了?
雍理不服,这天下定有人比沈君兆生得还好看的,他一定找得到!
正睡得心堵,赵泉又来添堵:“陛下……”
雍理半睁眼看他:“嗯?”
赵泉谨小慎微道:“沈大人在御书房候了半个时辰了。”
雍理:“……”一句你他妈怎么早不通报生生被元曜帝给压了下去。
赵泉跟他这么多年,哪会看不懂圣上心思,可是他也难啊,但凡和沈相有关的事,件件都是在掉脑袋边缘徘徊的大事:早点通报吧,要挨骂;晚点通报吧,仔细脑袋。
圣上与沈相,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雍理压住了那一丢丢心疼,没好气道:“让他候着。”
他想见他,他就见?
谁是君,谁是臣?
沈君兆他心里有没有点数!
赵泉胆战心惊地偷瞄容清,容清神态淡然,手上力道不疾不徐,声音也是恰到好处的舒适:“陛下,奴昨日画了幅百鸟图,您要不要看一看?”
雍理心浮气躁:“不了,朕乏。”
容清几不可察地瞥了赵泉一眼,意思明确:尽力了。
赵泉头大如牛,实在不敢回御书房。
上一个太监总管是怎么没的,泉总管心里门儿清,所以他时常心惊,生怕自己下面没了,上面也要空荡荡。
好在不到半炷香,雍理睁开眼:“传沈相。”
赵泉:“!”
得救了!
雍理仍旧靠在贵妃榻上,漫不经心道:“朕身体不适,告诉沈相,他若有事,来容华宫见朕。”
赵泉刚松了的那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这、这……”不大合适吧。
雍理冷笑:“朕说可以,那便可以。”
朝臣不得入后宫?
他偏要他沈君兆过来!
赵泉汗如雨下,连声应下,屁滚尿流出了容华宫。
他的小徒弟赵小泉问道:“师父,要不我去通传一声沈大人?”
赵泉一巴掌敲他脑门:“老子还指望你养老送终呢!”罢了,还送终呢,他不一定能活到老!
哪敢让小太监去通传,赵泉收拾立正,挂着一万个讨好的笑,亲自去了御书房。
大雍开国不过十三载,虽说国泰民安,但朝上如何波涛暗涌,他们这些局内人看得分明。
先帝泥腿子出身,征战天下时全靠当时的世家大族沈氏帮衬。
后来先帝统一六州后身体不佳,沈争鸣把持朝政长达五年之久,直到雍理亲政,沈争鸣才解甲归田,荣养故里。
随后元曜帝抬寒门,制世家,一套套政策得以顺利推行,背后全有沈争鸣的独子沈君兆支持。
沈阁老虽放权,但沈君兆却再度入阁,把控了不亚于父亲的巨大权势。
前几年还好些,近些年不知为何,元曜帝和沈相的关系越来越差,越来越糟糕,随着陛下后宫充盈,双方越来越有撕破脸的架势。
不是赵泉胆大包天,实在是怕极了沈相一言不合造个反,血洗一把雍常宫。
毕竟这事沈家也不是没干过,前朝可不就是这么亡在先帝和沈争鸣手里!
一路惶恐,待到了御书房,赵泉瞧见了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年轻丞相。
不得不说,沈相生了一副好皮囊,饶是那冠绝六宫的容贵人,若站在沈相面前,只怕也要被比的没了颜色。
可沈相生得再好,又有谁敢多看一眼?
赵泉不敢,赵泉只敢盯着他尊贵的玄色朝服,声音努力不哆嗦:“沈大人,陛下在容华宫,说是您若有事,可过去禀报。”
第2章 朕乐意
说完这话,赵泉觉得自己的老爹老娘已经在泉下召唤了!
谁不知沈相最不耻后宫莺燕,因为陛下这点小嗜好,他默许多少世家老臣上折劝谏。
陛下是怎么回的?
哦,陛下朱批在册:“朕乐意。”
折子落到沈相手里,生不生气外人不知道,只知道递折子的老家伙麻溜地告老还乡,孙子娶亲都不敢回首京。
沈相公正严明,眼里不容沙子,让他踏足那后宫是非地,实在折辱了……
咳,这样想又对圣上不敬。
赵泉委屈,他这算什么?龙虎相争,池鱼遭殃!
赵泉不敢抬头,只顶着正午太阳,任额间豆大汗珠滚滚而下。听闻前朝的内廷总管都很威武霸气,怎么轮到今朝就惨到脑袋腰带挂了!
“有劳泉总管带路。”男人沉静如水的声音响在炎炎夏日,竟有丝丝沁人心脾之感。
赵泉:“!”
反应半天,赵泉可算是意识到泉总管是自己!
赵泉受宠若惊,连忙道:“沈大人客气了,奴才这就带您过去。”
沈君兆轻轻应了声。
赵泉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也就分辨不出这位大人的喜怒。当然他抬头看了也没用,沈相从来都不是喜怒形于色之人,哪会让人瞧出情绪。
说是赵泉带沈君兆过去,可其实走在后头的是赵泉:一来是赵泉不敢走前头,二来是沈相哪需要人带路?放眼整个雍常宫,除了当今圣上,最熟悉这儿的怕就是沈大人。
先帝大行后,年幼的陛下夜夜难眠,辅政大臣沈争鸣怜惜幼主,索性把自己的儿子沈君兆留在宫里伺候。
彼时陛下年幼,沈相单纯,两人一起长大,关系莫逆,最是亲近。
可惜幼时竹马,长大仇。
在滔天权势熏染下,别说玩伴之情,便是至亲骨肉都会反目。
沈相在宫里住了好些个年头,哪需要人带路?从御书房去容华宫又不远,那历来是宠妃居所,位置上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陛下连步舆都不坐。
跟在沈君兆后面的赵泉起初还想东想西,后来就没工夫胡思乱想了——天呐,沈相走得如此从容闲适,为什么小的却快跟不上了!
身高腿长的差距就这么大吗?
也不算矮的赵泉满心茫然:他这要是跑出一身汗,可就没法去御前伺候了。
还好,容华宫实在不远,绕过御华门,再走一段干净平整的石阶路便到了容华宫。
赵泉扬着嗓子通传,立马有小太监迎了出来。
容华宫里,雍理仍旧侧躺在软榻上,任由容清给他揉着额头。殿门大开后,他微微侧头就能看到远处一身朝服的男人。
赵泉不敢看的人,雍理却恨不能在他身上盯出两个洞。
大雍朝的礼制传承前朝,一品官服尚玄色,领口白锦绣仙鹤纹,袍裾处是仅次于龙纹的麒麟图腾,脚着重头皮靴。
这一身行头,沈争鸣穿时雍理不觉如何,甚至嫌弃太过死板。
后来换沈君兆穿上,雍理才豁然懂了为什么百姓戏称它为仙鹤服:这笔挺身姿,这宽袖窄腰,这在阳光下流动的银色暗纹,端的是雍容华贵,气度斐然。
呵呵,什么仙鹤服,沈昭君他配吗!
元曜帝抬头,半眯着眼睛都有点被沈君兆这张脸给晃到。
恍惚五年过去,沈君兆早没了那少年稚气,清俊的五官被权力浸泡,威严有余,柔美全无。一双黑眸如幽深冷潭般深不可测,别说赵泉不敢直视,便是雍理多看几眼都恐他把自己生吞活剥。
烦躁再度涌上胸腔,元曜帝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幼时可可爱爱的沈昭君,怎么就成了这副人鬼皆怵的阎罗模样!
沈君兆只与他视线碰了一下便垂下眼眸,恭声道:“陛下圣安。”
雍理应了声:“爱卿免礼。”
容清手指微顿,起身道:“陛下,奴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