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来的先生(110)
“希望他们能保住武汉,击退日寇。”
白杨不说话,只是点头,“回去我们去鸡鸣寺给他们烧个香。”他望着世安,沉静了片刻,“金世安,等这阵子忙完,我们结婚好不好。”
世安温存地颔首,并不十分激动——长相厮守,是早在他们心里存下的念头,说出来谁也不觉得惊讶。世安想了想,只是纳闷:“男人和男人怎样结婚?”
“去荷兰呀,那里允许登记,英国也行,诶对,法国就可以的!”
世安有些懊恼,“怎不早说,早知道在法国办了再回来。”
白杨靠在椅子上,“想得美呢,我今天就娶你呀?像你这种没事乱跑死去活来的媳妇我爸还不定答应呢!”
世安真想打他屁股,他也不着急,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条金链子:“答不答应,不是你说了算,泰山大人给我的。”
两个人靠在一起嘻嘻哈哈,真的,这大概是他们一生里最快活的时候。
以后还会有无数这样的时候。
生命真令人感到幸福。
旅途漫长,白杨实在兴奋,又睡不着,和世安把各种把戏都玩了一遍,什么偷偷接吻咬咬耳朵小学生智商的恋爱套路都耍够了。就快抵达上海,他靠在世安肩上,又开始管起闲事。
“李总太过分了,他追郑总,还欺负小钟。”
世安面上作难,“事情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别人的事情咱们不好管。”
“怎么叫别人呀?”白杨不高兴了,“小钟是我的好朋友,李总也是你的副手,你就不能管管他,让他管管自己的老二。”
话说得太是粗俗,世安摇头只是笑:“你先把自己这个说话的品行管一管,也是个大明星了,怎么讲话没点分寸。”
白杨腆着脸笑:“那你还是喜欢我呀。”
“别人会说你。”
“怕什么呀,你喜欢我就够了。”
他在这里轻声细语撒娇个没完,空姐一个个替熟睡的乘客们掩好毯子,忽然从他们两三步的地方发出惊叫。
大家都以为是恐怖袭击,全都紧张地坐起来。
世安护着白杨,起身去看,不看犹罢,他心下陡然一沉,是李念的座位。郑美容已经三两步冲过去,掀开李念盖在脸上的毯子。
“李念!醒醒!”
所有人都围拢过来。李念坐在血泊里,大口大口暗红色的血,正从他口中不断地涌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当然要有科目二来庆祝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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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白白白云诗
第85章 钻石
李念落地就被送往华山医院,已经来不及再转送南京。他在送院路上意识不清,一直问“小钟呢?”
白杨从未听他这样亲密地称呼钟越,又是害怕又是着急,哭着说“小钟马上就来。”
李念在路上昏迷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苏醒,从他手里掉出一个染血的盒子,世安认得那是他要送给钟越的钻石。
——白杨也好,世安和郑美容也好,他们一直觉得,李念这么一天三包地抽烟,就是哪天要死,也该死在肺癌上。
医生一句“肝癌”,把三个人都听得楞在原地。大家真觉得诊错了,医生不悦起来:“怎么会错,肿瘤片子自己看,肝癌晚期疼痛剧烈,他可能是想抽烟镇痛。”
说着医生又看他们:“没有亲属吗?”
“我们都是他的朋友。”
“一个家人都没有?”
大家无言以对,世安说:“我们就是他的家人,一切费用我们承担。”
白杨去接钟越了,郑美容在走廊里难过地低着头,世安走到她身边,轻轻拍她的肩。
“都怪我,我早就应该告诉你。”郑美容说着眼泪又下来。安龙到底是犯了什么冲,这个起来那个又倒下去。
“你早就知道?”
“……也没有多早,就是上个月。”
上个月,郑美容带昕昕去民众医院做体检。昕昕十岁了,很是独立,上学上课外班都是自己去,也不知道那段时间被学校里的同学说了什么闲话,昕昕回家时脸上一道青一道紫。郑美容也没工夫问她青红皂白,先把她训了一顿,昕昕终于委屈哭了,边哭边说,妈妈,你什么事情都不陪我,家长会也不来,同学都说我是野孩子。
郑美容心酸起来:“是妈妈错了,妈妈明天带你出去玩。”
昕昕看看她,擦擦眼睛又笑了:“我才不服气呢,我把她打了一顿。”
郑美容更觉得难受,第二天跟学校和公司请了半天假,先带昕昕去看脸上的伤,再准备带她去玩半天。谁想到医院撞见李念。李念倒没看见她,低着头过去了。
郑美容看见他去的是肿瘤科。
她觉得不太对劲,叫来孙院长问,孙院长正支支吾吾,李念从后面窜过来:“没事,没事的,我替客户来的。”
郑美容冷笑起来:“李念,大家都是场子上的人,别他妈说鸟话。生病就生病,我还能把你踢出安龙吗?”
孙院长见他俩怼起来,脚底抹油地跑了。李念牵过昕昕,“当着女儿讲话文明点。”又换了一副讨好的脸:“真没大病,就是长了个小瘤子。郑姐,郑美容姐姐,郑总裁,做点好事,别说出去。”
郑美容把昕昕拉回来,斜眼看他半晌,她知道李念一向掉在钱眼里,现在正是安龙起步的时候,大概是怕她抢他的权。郑美容更觉得不屑,“说不说是老娘的事,你先管好你自己,别一头栽倒了没人救你。”
说完,她也懒得跟他多啰嗦,她只有半天假期,领着昕昕就去公园了。
李念却不肯放过她,只盯着她不松口,郑美容有一次跟他商量案子没说到一起去,顺口就要挟他:“说是我对就是我对,你他妈再跟我较劲我把你生病的事情抖搂出来。”
这下真捅了马蜂窝,李念抬脸向她一笑:“郑总裁,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敢说出来,我让你下不来台。”
郑美容就烦人家跟她来这一套,郑美容吹吹指甲:“去啊,看看南京这块鸟地方是你说了算我说了算。”
李念真有种,分分钟让她下不来台。第二天李念就给她送了一束三千头的玫瑰,全公司笑得满城风雨都说李总要追郑总了。
李念笑嘻嘻地给她打电话:“花喜欢吗?郑姐姐,我能让整个南京城都知道我追你。”
郑美容被他恶心得午饭都没吃下去。
不能输,她郑美容什么阵仗没见过,送个花就怂了?郑美容也不提生病的事了,岿然不动就是不跟李念松口。
终于,有一天她回家,昕昕怯生生地过来问她,妈妈,你是不是要给我找新爸爸呀?
郑美容傻了。
昕昕哭唧唧地看她:“是不是那个李叔叔呀?”
郑美容宰了李念的心都有了。第二天上班,她奔进李念的办公室,李念跷着二郎腿看她:“新爸爸。”
郑美容瞪着他:“算你狠,老娘跟你保证,不说出去,你要是再敢往昕昕耳朵里传什么,我跟你不死不休。”
她当时想着,李念真他妈没出息,都在一条船上,金世安待他们也不薄,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搞什么窝里斗。
她怎么会想到李念是肝癌——他是放不下安龙一堆事情,难怪他眼巴眼望要她提拔新人,又手把手地带着小马。
郑美容想着,又痛哭起来,翻来覆去地说,“都怪我。”
世安抚着她的肩:“现在不是说这个话的时候,先想办法,说什么也得把他救回来。”
华山不敢慢待他们,立刻召集了专家会诊。这里娄主任走出来,世安和郑美容都迎上去问:“怎么样?”
“太晚了,”娄主任摇头:“拖到这个时候,我们真是无能为力。几位都是挣大钱的人,又不差这点治病的费用,为什么到现在才送医院?”
世安问他:“就没有一点办法?”
娄主任叹气,“别的也就算了,肝癌哪能拖。他自己是不是早就发现了,我刚才打电话给南京,说他一直在吃药。知道吃药至少也应该请假休养,不求生也就算了,怎么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医者父母心,不到气急了也不会这样说,可医生又怎会明白他们这几个月来的艰难辛苦。
郑美容不肯放弃,“钱不是问题,能救人就行。请什么专家都可以。娄主任,想想办法。”
娄主任看他们半日,又是叹气:“肝癌是癌中之王,三个月就要命,他能拖到现在都是看在好药的份上。不是我说大话,华山医院也是国内顶尖,不是有没有专家的问题。”
有医生出来叫他,娄主任看看世安,又看看郑美容,遗憾道:“没有家属,你们帮忙准备后事吧。真不是我们不愿意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