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为上[重生](5)
一天前,白珒又心血来潮,例行每日必做的早课——找江暮雨的茬。
江暮雨也随时候教,起先并不想多搭理他,奈何此人蹬鼻子上脸,江暮雨便索性下雪天打师弟,闲着也是闲着。毫不留情的将此以下犯上,目无尊长的小狼崽子暴揍一顿。
事后,江暮雨淡定坐等来自白珒的疯狂报复。
或许是用嘴炮骂上个三天三夜,或许是提着刀剑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反正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决不会是像现在这样手无寸铁的冲过来一把抱住他。
莫不是有什么后招?
江暮雨感受来自白珒紧致的拥抱,他明白了。
原来白珒是想勒死他!
“那个……二师兄?”跟在江暮雨身旁的南过一脸懵,“二师兄怎么来杨村了?”
白珒一怔,木然的看向他唯一的师弟,活着的师弟,这个夹杂在他和江暮雨之间,至关重要的人。
江暮雨往后退了退,跟白珒保持大约两步远的距离。
白珒这才恍然想起,江暮雨向来不喜与人靠的太近,再加上他素来清冷,如霜若雪,又是扶瑶德高望重的师兄,别人也不敢跟他扯皮玩闹。渐渐的,江暮雨跟谁关系都是淡淡的。尤其在师父死后,他就更是形单影只,独来独往了。
或许这么想有点臭不要脸,要说江暮雨这些年和谁最“亲”,只怕就是自己这个混账师弟了。整天到晚的怼人家,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至始至终都被无视的南过很难过,他正欲开口,江暮雨已经抢先替他问了:“你来杨村做什么?”
白珒说:“我……来找师兄。”
江暮雨澄澈的眸中倒映着白珒稍有苍白的脸:“何事?”
“没,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师兄道个歉。”
江暮雨一成不变的冰冷神色露出些许吃惊:“道歉?”
白珒点头:“是。”
江暮雨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为何?”
为了很多很多,前世对于江暮雨的所有怨愤,在江暮雨为他而死的瞬间全部化作了悔恨。他悔自己对师兄的冷血残酷,恨自己对师兄的狼心狗肺,他欠江暮雨千千万万句抱歉,可话到了嘴边却哽咽在喉。
“昨天我脑子坏了,对师兄出言不敬,还请师兄宽恕。”白珒说着,旁若无人般的朝江暮雨躬身行了一礼。
这举动不仅是局外人凤言和南过吃惊,就连江暮雨这个当事人都大感意外。毕竟前一天的白珒还剑拔弩张,今日就性情大变,乖的像只小猫。
莫不是走火入魔了?
“你……”江暮雨欲言又止,想问问白珒究竟抽的什么风。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余,没有意义,索性罢了。
“二师兄,我跟大师兄到杨村来加固困龙锁结界,既然你跟凤公子在一起,柳村那边是完成了?”南过问道。
白珒点头,视线却在江暮雨身上舍不得离开。
“可不,往回走的时候正好碰上白珒和黄芩。”凤言说,“在困龙锁下的那个魔修这几年一直不安分,听我师父的意思,只怕那魔修终有破阵而逃的一天。”
“所以我们才要每年都来加固封印。”南过语气轻松,他入师门不久,对灵修魔修什么的没多大概念。
南过和白珒以及江暮雨三人为同门同师,他是师父在外捡来的孤儿,第一步是收他为关门弟子,第二步就是为他取名。姓氏随了自己,至于名字……师父肚子里没多少墨水,苦思冥想了三天,哪个都不满意,心烦气躁之下干脆仰天长啸:“这个问题过!下一个!”
然后,师父突然灵机一动,得到这天赐灵感着实不易,立即遵天命,大笔一挥写下:“南过。”
小孤儿活了十来年终于有了名字,本该感动的热泪盈眶,结果这名一出来,他在心里默念三遍,顿时有些欲哭无泪:“师父,我不难过啊?”
师父哈哈一笑:“贱名好养活,你名为南过,心中开怀,我觉得这名挺好,你俩觉得呢?”
无视各路人只专心磨墨的江暮雨:“……”
无视各路人只专心看江暮雨磨墨的白珒:“……”
杨村面积不大,困龙锁的阵眼原本设在林子里,随着年月村子扩建,阵眼的位置就变成了杨村的祠堂。
杨村多年与世隔绝,村中民风可一点都不纯朴,可以用“穷山恶水出刁民”来形容,对外人极不友好。天一擦黑,各家各户关门熄灯,整个村子乌漆墨黑。
南过胆小,又有夜盲症,在视线昏暗的环境中就是个可怜的半瞎。为此他精心研制了一枚“法器”,往灯笼里注入真元,使得凡火永燃不灭。他每次外出如若到了晚上就提起灯笼照亮脚下狭窄的小天地,猫着腰,迷迷瞪瞪的往前挪步子。
白珒:“……”
这幅姿态引人发笑,活像个给皇帝掌灯的小太监。
“到了。”江暮雨的身影在前方五步远的位置停住。
白珒忙跟上,南过随即提高灯笼照出前方的建筑物,正是杨村的祠堂。
第5章 师兄过生日
祠堂的建筑是整个杨村最气派的,室内正厅的墙壁刻着祥瑞神兽,下方是两级石桌,供奉祖宗牌位和放置烛台。
要说祠堂的作用那可是影响家族的运程,在建设之时必然寻求过世外高人看风水。白珒就啼笑皆非了,这世外高人真乃高人也,蒙着眼睛找就选了困龙锁的阵眼,若是那魔修破阵而出,首当其冲的就是人家祠堂。
南过用灯笼照明,晚风从外徐徐吹来,后勃颈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们觉不觉得有点冷?”
白珒反而觉得热,便没搭理他。
江暮雨走到祠堂中央,一边环视四周一边说:“天气渐冷,你可以试着用真元御寒。”
“哦,好的。”南过打了个激灵,忙照着江暮雨说的去做,果然没那么冷了,“嘿嘿,暖和起来了,二师兄……”
南过正乐于分享此妙招,却见白珒脸色微变,直勾勾的盯着江暮雨。
南过狐疑的眨眨眼,也跟着看过去,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二师兄,你怎么了?”
还不等白珒回答,江暮雨猛然将体内真元外放。强烈的气浪直刺人肌骨脾肺,肉眼可见的赤色寒芒流窜在祠堂四周,明明非攻击之力,却震得室内香几矮案咯吱作响,横梁石柱爆出裂痕,阴冷强横之力冲击的白珒等三人的灵魂都在颤抖。
劲风卷走,江暮雨一袭红衣翻飞,南过本仪仗自身真元御寒,哪想到江暮雨的真元一将放出,周遭气温骤降,呼吸间一团白茫茫的气雾,桌上供果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江暮雨闭目凝神,脚下蓦然浮现一道金色符印,符印流光飞转,好似一个巨大的吸盘,将祠堂内所有弥漫的真元全部吸入其中。刹那间,符印金光更盛,宛如女娲补天的灵石,严丝合缝的堵在缺口之上,由不得任何妖邪魔物逃出。
白珒心下惊叹,江暮雨的天赋是惊人的,无论现在还是未来。年仅十五岁的他就有这等修为,远超同龄之人。照师父的话来说,他是天才中的天才,静止时月清云润,暴动时烈焰风火。
烛息风落,符印消隐,江暮雨嫣红的衣袂涟漪翩翩。
南过打了个喷嚏,哆哆嗦嗦的说道:“大师兄,可以了吗?”
江暮雨清凉的眸光环视四周,语气有些微不可查的凝固,“夜色已深,今晚就在这里歇下吧!”
凤言吓了一跳:“这里?”
江暮雨点了下头以表示肯定,凤言一脸为难,看了看地上的灰土,墙缝角落里的蜘蛛网,也不晓得有没有老鼠。看到身边的白珒走进去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南过也十分随意的进屋到处瞧。凤言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看了眼自己的鞋子,又看了眼自己新换的浅黄色长袍。
“凤公子,你站在那里干嘛?”南过拿着灯笼使劲照才勉强看清凤言的身影。
“是怕这里的灰沙脏了你的衣服?”白珒才不怕凤言尴尬,随口一猜就中。他是很了解凤言的,凤言爱干净,有些洁癖,好面子,有些自恋。他不允许自己脏兮兮的,哪怕刚刚经历过浴血厮杀,他的首要任务不是为自己疗伤,而是看自己的脸有没有毁容。哪怕是一个微乎其微的小口子,他都能郁闷上一个月。
像杨村祠堂这种对凤言来说只配当茅厕的地方,他是万万不想踏足的。
“当然不是!”凤言忙矢口否认,只好咬着牙忍着恶心迈步进了屋,“就是有点好奇,既然困龙锁的加固任务已完成,为何还要在杨村多留一夜?”
“我想大师兄应该是顾念我吧?”南过不好意思的搔搔脸,“我这样的,赶夜路不方便。”
凤言看着南过脚边的灯笼,无言以对。
江暮雨走到窗边,伸手推开那纸糊的窗子,外界万籁俱寂,村中安谧宁和。只因江暮雨在进来之前以祠堂为中心,在外圈设下一道结界,隔绝了所有声音和景物,因此没有惊动任何村民。
白珒伸手拿了根蜡烛随意把玩,借着那莹莹烛光看向了远处倚靠窗边的江暮雨。
红烛照在他赤色长衫,平添一抹温润的暖色,显得越发明艳清贵。纤尘不染的身姿,冰壶秋月,莹彻无瑕。宛如山涧清泉落于霜色梨花之上。秀美白皙的侧脸倒映着窗外孤冷月色,如画如烟的澄澈双眸在橙红烛光的照耀下一片流光溢彩。
江暮雨是极美的,他跟凤言的美是截然不同的。
凤言的美妖艳妩媚,似大朵牡丹雍容,似粉红桃花魅惑。
而江暮雨的美与众不同,如晚夜皎月青莲,幽丽脱俗,冰清玉洁。似初雪暗香寒梅,孤冷傲然,朴实无华。
“师兄。”白珒轻唤,见江暮雨无反应,便知他是懒得搭理自己。也不怕他嫌烦,白珒起身拿着蜡烛走到江暮雨身边,轻声问道:“今日霜降,是你的生辰吧?”
此话一出,南过和凤言都楞了一下。
南过是根本不知道,瞪大一双葡萄粒似的眼睛:“大师兄,你的生日在霜降?”
江暮雨的眸光落于白珒脸上,比起被人提醒今日生辰,他更加吃惊的是提醒之语出自白珒之口。他眼底的诧异之色稍纵即逝,永远一副波澜不惊的面色,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他如雪的眸子望去窗外茫茫夜色:“未及弱冠,小小生辰,不必在意。”
这种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的神技,白珒着实佩服。
想他前世的种种丰功伟绩,按理说经历的多了,心性必然成熟。可他始终做不到高深莫测的样子,连目前十五岁的江暮雨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