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为上[重生](47)
少妇有点纳闷,这种时候不该说“我师父不让”更有说服力吗?
“主要是现在的我根本干不过他啊。”白珒耸耸肩,实事求是,又说道,“我看他心急火燎的样子准没好事,废话不多说,我得回家报信去。”
“诶?”少妇一下子不知该干嘛了,只好拽着女儿紧跟着白珒跑。
*
“大哥哥,你确定你不吃?”
破庙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青年,他披头散发,蓬头丐面,一身破衣烂衫,靴子丢了一只,双足上满是翻山越岭留下的血泡,血液干涸,连着血肉和丝袜在一块,稍微走动两步,扯着皮肉钻心的疼。他为了脚上不受罪,只好少走路,心如死灰的在这间破庙里待上三天,不吃不喝,气若游丝,早已半死不活。
他觉得自己会在这里死去,无人发现,直到肉身腐烂剩下一具骸骨,到了晚上还会受到乌鸦和老鼠的啃食。
但是无所谓了,生与死,都无所谓了。他就是个被人抛弃,无处可归的丧家之犬。
他没想到如此落魄的自己,居然也有人管。
不是慈悲为怀的和尚,也不是心地善良的大娘,而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谁家的?
他闭上眼睛,他不饿,不想吃,只想死。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那孩子突然笑了,笑的越发不像个孩子,“一,出去尽你所能,搅和的翻天覆地再死;二,像你这样缩在荒无人烟且肮脏昏暗的角落里慢慢等死。你选哪个?后者?真没出息,这样没骨气的货色,还算什么逍遥庄大弟子。”
“我已经不是逍遥庄大弟子了!”那人突然怒吼出声,仿佛用光了他仅剩不多的力气,瘦骨嶙峋,面黄衰弱,他的嘴唇发青发紫,干涩的双眼流出酸涩的泪水,“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我……我没人要了。”
“哦。”孩子轻轻点头,一点同情之色也没有。
“别人阖家团圆共度除夕,可我呢?一个人绝望的待在这等死,我想念师父,我想念师弟,我爬出破庙朝外一看……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属于我。”
小孩喃喃念叨:“谁让你一年过不好,你就让谁一世不安宁。”
“我是冤枉的,小鬼,我真的是无辜的。”庄引呜咽痛哭,“为什么师父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为什么……”
“因为你是替罪羊。”小孩语气冰冷,没有丝毫温度,好似一桶雪水无情的泼在庄引头顶。
庄引愣住了:“什,什么……”
小孩伸出手,轻轻搭在庄引僵硬的肩膀上,指间冒出点点黑雾,逐渐凝聚成一缕魂火,魂火之下孕育出一条细长的小蛇,缓缓钻入庄引的皮肉。
小孩将一屉肉包递到庄引面前,露出纯真明媚的笑容,稚嫩的声音挥洒着天然与无邪:“大哥哥,你若不吃东西,真的会死哦。”
庄引怔怔的伸手去接,小孩面上灿烂的笑容蓦地一凝。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从空中远远的飘来。
“小朋友,我身上的阴符是你偷偷种下的吧?”
“过年也不让人消停?”李准起身,一边将肉包丢给痴呆的庄引,一边转身看向缓步走进院子的何清弦。
“我是个急性子,有些事不解决,我这年就过不好。”何清弦一身长袍在劲风中胡乱翻飞,他双目幽幽的盯着李准,唇角勾起一道意味不明的弧度,“我得请教阁下是何方神圣了,披着七岁稚子的外套在这招摇撞骗,你安的什么心?”
李准冷笑:“护法大人切莫东施效颦。”
何清弦神色冰凉如铁。
“我披着小孩子的外套弄虚作假,护法大人不也披着如兰君子的外套在那里坑蒙拐骗吗?”李准笑容盈盈,就像个得到糖果兴奋不已的三岁孩子,“你跟佟尔还真是般配,快去拜把子吧,我当见证人。”
何清弦似是被激怒,眼中跳跃的火焰似是要将所见之物统统燃烧,他克制的很好,叫不知情人看了去还以为是“父亲对孩子”的恨铁不成钢。
何清弦伸手一握,一支红缨枪显现在手:“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可别只有暗中下阴符那一个雕虫小技。”
何清弦说话的功夫,红缨枪已夹带着呼云风雷之力朝李准刺去。
第40章 越来越远
何清弦的真元凶猛霸道,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弄得血光四溅,否则不带劲。李准退无可退,真元的威压遍及四面八方,从上下左右将破庙裹得严严实实。若李准不能在一瞬间移步到破庙外,那便是毫无死角的任由何清弦宰割。
既然没法躲, 那就硬上。
李准将护体真元扩散出去, 反手唤出龙戬,拉开弓弦, 一支真元凝结成的光剑出现在指缝间。射出, 正面迎上何清弦的红缨枪。
“锵!”
真元相撞, 瞄准的红缨枪枪头有了偏差,爆棚的真元为矫正角度而迅速收拢,李准逮住机会移身撤出数丈远,弯弓拉弦, 三道墨黑箭羽射出。
何清弦一击不成, 十分懊恼。他一眼就能看出李准是什么境界,此人修为不低,又是个稚嫩的孩子模样,所料不错便是夺舍而来的。那原身是谁呢?夺舍的代价是修为折损, 以李准现在的修为翻一倍, 那他必然是一个在修仙界数得上名号的大魔。
何清弦略微一想,脑中列出他所熟知的几代魔修,一边以红缨枪横扫那三支箭羽, 一边朝李准报人名。
“公孙寻?”
李准几步疾闪,避让开何清弦锋芒刺骨的真元,讥笑道:“何公子真逊。”
何清弦忍下胸腔里快要烧着了的火气:“甄姚敏?”
李准立下一道结界,裆下何清弦杀气腾腾的红缨枪:“真要命。”
何清弦免不得狐疑,当世足以呼风唤雨的大魔总共就那么几个,数得上名号的都被他挨个点名了,剩下几个虽说算是大魔,但在他何清弦看来就是个屁,根本不值一提。若以上都不是,难道……
何清弦轻浮的目光烁然变得阴风索索,他握紧枪杆,仅轻轻一扫,一道真元破空而出,携摧枯拉朽之力,所触之物在瞬间分崩离析,直奔那小孩而去——
“李准。”何清弦笃定的叫道。
被点出大名的李准本能的一顿,行如流水的动作卡了壳,何清弦的真元呼啸而至,他再想弯弓迎击已来不及,只好原地落下双道结界,同时寄出一道锁灵符,缓解那真元的凶煞之力。
何清弦用力挥了下手,在李准身后的半空中立即出现成百上千的碎银光点,宛如千百面镜子,晃得人眼花缭乱。
忙于抵挡身前煞气的李准根本无暇顾及后方,何清弦仿佛看见了他期待许久鲜血淋漓的画面,眼中透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之色。
突然,一道银芒从空中直落而下,宛如一条灵蛇般盘卷在李准的腰上。忽然一起,拽着李准的身体急速飞走。
何清弦看清那散发寒芒流光的长鞭,足有百尺来长,华光烁烁,透着一股消魂剔魄的阴寒:“雪霁!?”
“破绳子”下手没轻没重,勒的李准腰骨生疼。从破庙的院子被拖着一路飞出,寒风在耳边嗖嗖乱刮,这种受制于人的捆绑李准简直不能忍,立马就要挣脱,而雪霁也没有刻意拦阻,随着距离的缩短,雪霁也缩回了它原有的长度。
李准落定屋檐,脚踩瓦片,冷声道:“南掌门何时会助人为乐了?”
“少来。”南华白他一眼,将雪霁收回,“我那俩徒弟在逍遥庄承蒙先生照顾,还你人情而已。”
李准哼了哼:“我想也是。”
落目看向跟在南华身后的白珒和江暮雨,略带失望的面色明显就是在说:好可惜,我相中的新容器怎么没来?
“南华!”远处,何清弦御风接踵而至,他双足轻盈的落于槐树的一根枯枝上,俯视众人,满是唯我独尊的气场,“我没看错吧,你居然出手救一个魔修?”
“这位道友……”南华上下斜了何清弦两眼,不咸不淡的明知故问,“姓甚名谁,面生得很。”
“焚幽谷左护法何清弦。”何清弦被藐视,反倒心平气和。在他看来,下界这群孤陋寡闻见识短浅之人不认识真龙天子的他,也是很正常的。
“哦,护法啊。”南华挠挠头,“有事吗?”
“你别避重就轻,转移话题。”何清弦冷声道,“我知道李准跟扶瑶渊源颇深,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用本护法多说吧?听闻去年杨村与柳村被屠杀,无一活口,是也不是?”
南华然然一笑:“哟,道友身在万仙神域,却对我们“下界”的事这么清楚呢?”
“两百来口死在李准手里,南掌门别告诉我你要庇护他。”何清弦微微眯眼,透出暗夜猎鹰的锋芒,“扶瑶要跟魔修同流合污了?”
南华叹了口气:“焚幽谷的人都这么想当然吗?”
“你的师父温洛当年不忍杀他,如今的你又阻拦本护法斩妖除魔。开山建派已有千年的扶瑶仙宗,姑息养奸,道貌岸然,还不如一个小小的逍遥庄。我看你南华真应该跟佟尔多学学,看他是怎么对待自己大徒弟的。”
白珒听了这话差点没笑喷。
所谓臭味相投,蛇鼠一窝,何清弦跟佟尔就是一路人,合拍的不行。
“我说何道友,你这么一厢情愿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南华神态自若,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凉快敲着自己脑瓜瓢,“你说你不在焚幽谷好好待着,总管人家闲事干什么?你在这儿正义凛然的要铲除魔头,人家师父不要面子的?”
何清弦神色一凝,虽然距离很远,但他敏感的神经依旧能感觉到远方快速冲来的强烈气息,他眯着眼睛感受到了片刻,半是疑问半是肯定的说道:“空炤门闲着没事干,也跑来凑热闹?”
南华:“你撵着人家徒弟打,再不吭一声,多丢份儿啊。”
“放弃徒弟而不顾,那不是空炤门一贯的作风么。”何清弦对此嗤之以鼻,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杀李准报一箭之仇的想法看来不能要了,和南华过招虽然不至于输,但着实要费上一番工夫,再加上那把特别要命的灵武雪霁,挨上一鞭子可是非常疼的,何清弦可不想吃苦受罪。等叶展秋一到,她跟南华合起手来,自己孤掌难鸣肯定吃亏,不划算!
何清弦想了想,明智的决定撤退,反正他也伤了李准一二,不算徒劳无功。
何清弦有意离开,开口说道:“既然空炤门想亲自惩戒魔头,那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