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回溯死亡(153)
如若不是周悦的面孔有部分遗传周栖元,周悦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跟周栖元有这层基因上的联系。
这个久违的“陌生人”今天居然回家了,其实挺令周悦震惊的……或者说周悦被吓了一跳。但周悦不会把意外表现在脸上,他进门后开始保持沉默,一言不发甚至一动不动。
反倒是以往这个一直将周悦视作无物的周栖元,今天一反常态,将目光放在了周悦的身上,竟开口问了周悦一句:“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是在做梦么?这家伙居然会关心我?周悦顷刻间在脑海里想起以往的日子,周悦小时候也是叫过周栖元叫“爸爸”的,周栖元没有回应,只是用冰冷的视线,用看“异物”的目光看着周悦。
小时候的周悦很敏锐,被周栖元这样的目光多看几次后,便再也不喊周栖元爸爸了。后来他们父子相处的模式就基本等同于上下级,周栖元喊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不会反抗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再长大一点,周悦就利用参军的理由逃离了这个可怕的家庭。
一直保持沉默的周悦没有回答周栖元的问题,周栖元也没有强求,而是低头看了看身前倚在自己肩膀上的妻子解竹,问道:“他的身体情况如何?”
解竹答:“正在复健,医生说他身体素质很好,估计要不了一个月就能恢复。”
他们的这番对话让周悦隐约明白了什么,看来周栖元之所以关心周悦的身体,其实是想看看周悦还有没有“利用”价值。
不过,周栖元接下来说出的话更加古怪了,在基本了解了周悦的身体情况后,周栖元突然对解竹道:“你们母子二人去旅行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解竹都给吓到了,解竹瞪圆了眼睛抬起头看着她老公:“栖元……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周栖元顿了顿,“你带儿子出去逛逛吧,出国旅游散心什么的,对身体恢复也有好处,我会派人跟着你们随时照应,总把人闷在屋里也不是好事。”
解竹一向最听周栖元的话,然而周栖元这种要求太突如其来,实在令解竹疑惑不解、手足无措……张嘴了老半天,她突然意识到周栖元此举其实是想把她跟周悦都支开,支出国内,因此迟疑道:“你想让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周栖元竟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微笑,虽然在他那张冷漠的脸上并不怎么能看出来,“越早越好,三天内就动身吧。旅行的地点随便选,想环游世界都没问题,所有的费用人手和周转我都会准备好的。”
那边听着周栖元和解竹安排的周悦忍不住了,终于开口出声:“把我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病人丢出国是什么意思?”
周栖元淡定地看一眼周悦:“你在这里,太碍事了。”
第0章 梦回(五)
第一百零九章
在周栖元说出让解竹和周悦母子二人出国旅游这一提议之后,周悦的内心一直呈混乱状态,他知道自己不能出国,至少绝对不是现在。
因为他还没有见过穆钦。在他们分开那么多年以后,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见到的穆钦。
从心理医生何仇、以及穆钦的老战友许浩宇那里,周悦可以得知一个重要的讯息,在他成为植物人昏迷的这两年期间,穆钦确实是回来过的。他不仅回来了,还在周悦的身边照顾过他一段时间,而且是亲手照顾的,周悦的吃喝拉撒都由穆钦来处理。
当然,这件事情解竹只字未提,闭口揭过就当没有发生,周悦也在苏醒后将一切忘得干净利落。
但穆钦的归来是事实……无论穆钦是因为什么原因回来的,他肯回到周悦的身边,周悦就觉得自己高兴得要疯了。
他担心穆钦过会不会早就不喜欢他了。担心过分开近十年的时间里,他们的关系会如陌生人般渐行渐远。担心若有一日重逢,穆钦早就执手他人,将周悦抛之脑后。
为什么到现在还爱他?周悦一直想不通这一点,明明当年是穆钦率先一步无情离开的,一声不吭的,就那么离开了周悦的世界,不给周悦任何挣扎的机会。
他应该憎恨这个人才对,但现如今,却仍然为这个人归来的消息喜极而泣。
想到穆钦曾坐在沉睡的他身边,用手握着他的手,事无巨细地照顾他时。周悦就觉得自己太高兴了,高兴得头晕目眩手舞足蹈,只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美好、更令人惊喜的事情了。
所以周悦现在只想跟穆钦见面,想跟他重新在一起,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可是周栖元却在这种时期,突然提出这种古怪要求……还有周栖元那种古怪的态度,更令周悦心生疑惑。
周栖元绝不是那种会关心别人的性格,尤其是关心周悦……他关心解竹都有可能,但绝对不可能是周悦。
身为父亲,却连亲生儿子都不管不顾、不闻不问。这行为虽令人觉得万分冷血无情,但这确实是周栖元的性格,这么多年来,周悦已经习惯且看透了。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周悦猜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了解的事,周栖元才在当下,选择将解竹和他扔到国外。
但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周悦无法亲口询问周栖元,哪怕周悦平日里也是雷厉风行,性格果断尖锐的那类人,但在面对周栖元时,周悦还是会从骨子里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大概是这个男人给周悦带来的童年阴影过于惨烈的缘故,他在周悦的心脏刻上了一个血淋淋的“不能反抗”的标签,于是在周栖元面前,周悦永远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偶。
于是,当周栖元一锤定音,让解竹带着周悦在三天内出国旅游。而他做出这些决定时,周悦在旁边一言不发,似乎接受了一切。
随后周栖元就离开了,他在家里待的时间总是很短暂。他在离开前扭头用奇异的眼神看了周悦一眼,但周悦不敢与他对视,撇头避开了周栖元的视线,因此并未注意到周栖元别有深意的目光。
周栖元离开后,解竹立刻吩咐佣人去整理母子二人的衣物和行李。不管周栖元的决定再如何荒唐离奇,解竹都会毫不犹豫地、立刻执行丈夫的命令。
见到解竹开始行动,周悦在旁边凉飕飕地开口道:“那么着急?现在就收拾行李?周栖元不是给了我们三天时间吗?”
“你要叫爸爸……算了。”解竹心知周悦不可能听她话,于是叹息一声,“栖元虽然说了三天内,但实际上是期望我们越早行动越好,反正机票有人帮忙订,今天就可以动身。”
“我不会走的。”周悦直言拒绝,“你可以去,但我要留下来。”
“不要任性,周悦!”越长大越叛逆的周悦令解竹非常无可奈何,她点明道,“你也知道你爸爸的决定是不可逆的。”
“只是你觉得不可逆……我可从来不这么认为。”周悦非常坚持,“我绝不会在这种阶段离开国内。”
“因为你舍不得穆钦?”解竹显然已经猜到了周悦的想法。
解竹突出此言,周悦一言不发,解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解竹道:“你之前出门去医院时,我派给你的保镖给我打了报告,他们说你在医院和一名心理医生聊了半天,我就知道要糟糕了。”
周悦仍然保持沉默,而解竹继续道:“我早调查过穆钦,知道他退伍后患有心理疾病,因此一直和一名姓何的心理医生保持联系,你在医院里见到的就是那名何姓医生。”
“然后呢?”周悦顺着解竹的话反问:“你想把穆钦的存在告诉周栖元,然后逼我妥协吗?”
解竹说:“我想过这么做……但是……”
解竹说着,情不自禁开始深呼吸,她深呼吸时浑身都在颤抖,仿佛深陷于纠结的选择中无法自拔。良久,她才缓慢说道:“周悦,我是爱你的。”
“爱这种事,不是靠嘴上说说而已吧?”周悦忍不住冷笑。
“也许你不相信,但我要说……不仅仅是我,你爸爸也很爱你。”解竹接下来的话让周悦真的笑出声了。
“你说周栖元……爱我?”周悦笑得都有点肚子痛,他甚至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腹部,啼笑皆非道,“哈哈!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把它当笑话听也无妨。”解竹注视周悦的表情显得有些温柔,她轻声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关于周家的故事。”
不等周悦开口,解竹自顾自地讲述了起来,“你知道,周家的历史至少从清朝末延续至今,祖上当年是做玉石生意的,后来因为抗战时期,周家没落过一段时间。到你爷爷那一辈时,你爷爷白手起家,让周氏企业初具雏形,再由你父亲接任,才发展到如今这般壮大。”
“我知道,你一直对你父亲的态度抱有不满甚至怨恨,这很正常。周栖元一直醉心工作,对家庭不管不顾,教育你的手段也很极端,虽然他从不动手打骂你,但会用□□和冷暴力的方式来逼迫你屈服。在他的影响下,我也或多或少对你采取了不正当教育方式,我从不期望你会原谅我们。”
周悦无法忍耐住内心想要嘲讽对方的意图,他嘴角的冷笑扩大一份:“恐怕你们也不需要我来原谅。”
解竹微微一怔,无奈说:“有件事情你必须知道。周家其实从很早以前,就遭受过一个诅咒。”
“所以你现在找不到借口,又开始扯什么怪力神学了,对吧?”周悦彻底将解竹当成笑话。
“我说了,你把它当成故事、当成笑话听也无妨,我只是想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不如说,也到了必须告诉你的时候了。”
解竹觉得和周悦沟通非常困难,因为周悦一直保持着他不屑和嘲讽的态度,他没有对身为“母亲”的解竹有任何尊敬。尽管解竹不在乎这点,她是个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女人,她很能忍耐,耐心地将她想说的事情徐徐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