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您成功逃生(23)
字面意义上的什么都没有。
只有无边无际的,吞噬了一切光亮的黑暗,沉默地张开双臂,向他吞噬而来。
莫奕浑身僵冷,细密的汗珠缓缓地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
他干涩的喉结动了动,回过身来,注视着眼前剩余的走廊。
走廊长而黑暗,隐隐约约能看到前方有一堵紧闭的门——那里正是他的目的地。
莫奕下意识地攥了攥手掌,那把样式古老的钥匙边缘坚硬而冰冷,硌在他的掌心里隐隐发疼。
现在没有后路了。
他定了定心神,向那扇门走去。
布满灰尘的木门静静地矗立在走廊的尽头,门上的牌子已经被侵蚀的模糊,但还是隐约认出上面的英文字符:
“院长室”。
有些锈蚀的细长钥匙插进锁孔,发出细小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莫奕手指施力,只听轻轻的“咔哒”一声,那扇门应声而开。
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莫奕顿了顿,伸手将门推开更大,然后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门内的光线还算明亮,灯光透过布满尘埃的灯罩照亮了宽敞的室内,样式古板的深绿色壁纸有些起皱,但还算干净体面。
低矮的天花板有些不平整,洇着几块脏污的水渍。
室内满满当当地放着些桌子椅子和柜子,看上去乱糟糟的。
莫奕走上前去,草草地翻动着桌上堆放着的杂物。
东西很多,但却都没什么价值。
他蹲了下来,拉开了桌子下方的抽屉。
抽屉里躺着不少皱皱巴巴的文件,被人随意地摞在一起,莫奕快速地浏览着,其中一张粗糙的黄褐色纸片吸引了他的目光:艾瑞斯市立孤儿院,始建于1913年。
下面用浮夸的笔触画着整个孤儿院的全貌,在孤儿院崭新的门口,站着的一排孤儿和护工一齐露出灿烂的微笑。
下面的几行字已经模糊不清了。
莫奕抿抿唇,把这摞文件放回抽屉里。
这栋建筑其实颇为粗制滥造,不少地方即使他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来偷工减料,约算下来能支撑二三十年不倒已经是个奇迹了。
而现在它呈现出来的样子,虽然寒酸,但至少仍然须尾俱全。
看来这与他一开始估算的年代倒是没有太大的偏差。
但是除了这个之外,就在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莫奕的心情不免有些紧迫起来,他把抽屉推了回去,转身打开墙边的柜子,然后急急忙忙地埋首翻找起来。
没有……没有……没有……
他的眉头紧皱,眉心间印下一条深深的思虑的刻痕。
几滴滚烫的汗珠缓缓地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沿着面部的线条滴落在领子里。
莫奕手下动作不停,但显然已经有些焦急。
——不管哪里都找不到孤儿的具体档案或者文件。
突然,莫奕的动作僵硬地顿住了。
一阵阴冷的寒意骤然袭来,身周的温度几乎下降了好几度,瘆人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物侵入肌理,几乎令人战栗。
如此异样的温度变化使莫奕心头骤然紧缩。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悚然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令他血液冰冷,几乎凝滞。
莫奕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已经下意识地抢先行动了起来!
他猛地一矮身!
一条绞索顺着他的头顶擦了过去,带起了一阵劲风!
莫奕背后一阵阵的发凉,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缓慢地扭头向身后看去。
脊椎骨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能听到自己的血液冲击着耳膜,发出燥热的鼓动,拼命地叫嚣着危险的来临!
就在这时,莫奕的余光扫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
——这个房间里,不止有他。
他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炸了起来,后颈处一层一层地冒冷汗。
余光中,那个影子在缓慢地靠近。
莫奕深呼吸了一下,缓慢而颤抖地吐出一口气,然后猛的躺了下去!
他闪身滚到了柜子的一侧,然后伸出腿猛击柜子腐朽的承重点!
高大的柜子轰然倒下!
正正好倒向那个靠近的影子。
纷飞的暗黄和洁白的文件与纸片哗啦啦地了出来,随着重力和倾倒的势能向整个房间内倾泻而下,如同一场壮观的瀑布一般。
就在这时,趴在地上的莫奕一咕噜爬了起来,想抬起头的瞬间,不禁愣了半秒。
他看到,在那个柜子的背后,挂着一张极长的暗黄色纸张,被精心装裱在漂亮的木头框里,上面用英文的花体字写极多的文字。
莫奕动作一顿,脸上闪过愣怔的神色。
室内的纸片纷纷落下,重归寂静。
——就在这时,气温骤降!
莫奕心下不妙,电光石火间,他只来得及将手掌举起到脖子前,就只感觉到脖颈后方传来冰冷的吐息。
下一秒,那神出鬼没的绞索再次袭来!
粗糙的绳索绞住他的脖颈,残忍无情地收紧,辛亏莫奕将手举起在喉边,不然他就会被瞬间绞死。
莫奕咬紧牙关,用手掌抵御着逐渐锁紧的绳索,“咔哒”“咔哒”传来指节骨折的声响,剧痛顺着手掌穿到大脑里,几乎令他喘不上气来。
这时,他的双脚突然腾空了。
那一瞬间,莫奕猛的回想起:
那个被绞死的男人,死因并非窒息,而是……颈骨断裂。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莫奕的喉管颤抖着缩紧,后背一片汗湿,耳中只能听到自己心脏急促的叫嚣和鼓动。
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
猛地,一只铁箍一般冰冷的手狠狠地攥上了莫奕手腕上灼烧疼痛的地方,然后用力一扯!
莫奕只感觉绕着自己脖颈的绳索一松,顿时失重地栽了下来。
一股大力扯住他的手腕,将他向一旁一拉!
莫奕感觉自己的鼻子狠狠地撞上了一个什么坚硬的东西,自己的胳膊被冰冷的手掌箍的生疼,他被严密地护在一个怀抱里——然后灰头土脸地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停了下来。
他有点茫然地抬起头。
鼻头被撞的发红,眼角渗出些许生理性的泪水,有些懵逼地看向被自己压在身子下方的人。
莫奕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宋祁?”
只见对方被自己当成了肉垫,翻滚间被他牢牢地压在了身下。
两人的脸凑的极尽,几乎鼻息交缠。
宋祁的气息萦绕在鼻端,包裹着他……犹如雨后松林里的雾气一般。
气氛沉寂,几乎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莫奕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当前的气氛。他用手肘支撑起身子,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抱歉,你撞到哪里了吗?”
宋祁沉默了一会儿:“没有。”
见自己没有伤到对方,莫奕松了一口气,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伸出一只手把宋祁也拉了起来。
此时,他们已经出现在了那个普普通通的阴暗走廊中了,灯光虽然依旧暗淡,但却再也不是之前近乎绝望的黑暗,被吞噬的道路重新显现,似乎一切都回归了正常。
莫奕心有余悸地回望了一下那扇标着院长室的门,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肩膀,脖颈上似乎还残留着绞索粗糙的触感。
他此刻才觉察到自己手掌上传来的火辣辣的剧痛。
站在一旁的宋祁突然伸手过来,抬起了他的右手。
即使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但莫奕还是下意识地倒抽一口凉气。
在不是很明亮的灯光下,可以看到,他的食指和无名指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向后弯折过去,大拇指似乎也脱臼了,细瘦的手腕肿着,印着鲜红的指痕的浮雕。
惨的几乎让人不忍直视。
宋祁握着他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他抿着唇抬起头,面色有些苍白,浅色的瞳孔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几乎让莫奕有些不自在。
莫奕其实倒是没什么所谓,他状似轻松地耸耸肩,开口说道:
“没事,比起我现在得到的情报来说,这个伤倒也是值了。”
说毕,他顿了顿,抬眸看向宋祁,深黑的眼眸亮的惊人:“我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死的了。”
•
突然,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再次撕裂了寂静,响彻了整栋建筑:
“啊——!!!!救命啊!!!!!”
莫奕和宋祁对视一眼,一齐向声音发源地跑去。
他们刚刚到达大厅就看到,还是那个靠近门口的房梁上,晃晃悠悠地悬挂着一个男子。
不同与上一个牺牲者,这次的死者很显然经过了一翻激烈的搏斗,他的五指向外翻折,滴滴答答地向下流淌着刺目的鲜血,在地上汇聚成一洼小小的血泊。
他的脖颈一百八十度地旋转着,森白的颈骨支楞出血肉模糊的皮肉,头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垂着,看不清面部的表情。
有几个新人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在人群中爆发起一阵恐慌的议论和啜泣。
赵毅成此刻才匆匆赶来,就在他刚刚到达的下一秒,一个女子从人群中冲了出去,泪眼模糊地紧紧攥住了赵毅成的胳膊,涂的鲜红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手臂内。
她一边涕泪横流地哭着,一边模糊不清地大喊着:“……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赵毅成不着痕迹地皱皱眉头,把她掐着自己胳膊的手拉开,问道:“你说清楚,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