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满天下[穿书](10)
江言笑摇摇头,强迫自己淡定,深呼吸好几次,才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手指上。
好一会儿,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感觉到了李玄清的呼吸!
不过,他的呼吸很浅,几乎感知不到。因为没有丝毫温度,与刮过的寒风混在一起,令人无从分辨。
刹那间,江言笑心中转过各种念头——李玄清是人么?真的不是雕像成精?当年洛小非拜他为师,天天被折腾还撞见师父猝死,会不会吓得哭出来?!
如果这就是天生寒体,也太恐怖了……就算用这张脸骗到了老婆,晚上睡一起也能被冻死,更别说那什么——活脱脱的尸|奸啊。
他不着边际地想了一堆,等心情终于平静,李玄清还是没有醒。
此情此景着实有些渗人。江言笑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太微清尊像”打扫一下。
由于怕自己一碰他就被掀飞,江言笑始终与李玄清隔着一步。他躬下身,对李玄清的左肩吹了一口气,见积雪落地,满意一笑,又去吹右肩。
就这样,清理完李玄清肩膀和头发上的雪,江言笑把目光转向了他的脸。
鼻如挺峰,睫如白羽。雪夜中,眉心冰棱纹细长,仿佛一簇迎面而来的剑锋,发出极淡的光。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指,想在那道冰棱纹上点一下。可又怕真的引出天下第一剑,伸到半路很怂地往回缩。
忽然,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
“看够了么?”李玄清睁开眼睛,冷冷地看向江言笑。
江言笑:……太微清尊诈尸啦!!!
手臂自然是疼的。可再多的痛感也掩不住他的心乱如麻——李玄清其实是醒的?早就发觉他过来了?
那为何一声不吭?这是要干什么?暗中观察准徒弟怎么给自己扫雪么?
他的表情像是见了鬼,李玄清极轻地皱了一下眉。
他一下子站起,拉住还在目瞪口呆的江言笑,将他往山顶扯。
江言笑被拖了几步,心中更是悚然,连尊称都忘了:“你不是不让人碰触么?”
李玄清一顿,道:“是。”
说完继续拖着他走。
江言笑整个人都凌乱了,完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别人碰李玄清不行,李玄清主动就不要紧?
“等等,仙尊,我自己会走路啊。”江言笑立马站直,与李玄清肩并肩,“就不劳烦您老人家拖着我了,哈哈,哈哈哈。”
他干笑几声,李玄清终于松开手,目不斜视地朝山顶石屋走。
雪还在下,气氛莫名地尴尬。江言笑决定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仙尊,晚饭吃什么?”
“不吃。”李玄清道。
“……为什么啊?”江言笑扎马步扎了一天了,虽然不知为何并不觉得饿,但还是习惯性想填填肚子。
李玄清道:“修炼需辟谷。”
……好吧。江言笑道:“那我可以洗个澡么?”
李玄清抬手指向天边一处雪山,“走三十里,雪山顶有一瀑布。”
江言笑:“…………”
他要洗的是热水澡啊!
似乎能料到江言笑的反应,李玄清背对着他,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笑意。
“要热水,自己砍柴烧。”他丢下这一句,身形一闪,下一秒出现在山顶石屋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江言笑:“………………”
*
江言笑长这么大,还真没烧过柴。
木屋和石屋都在山顶,他顶着风,深一脚浅一脚,花费了整整半个时辰才爬上去。
李玄清不见踪影,不知是不是回去歇息了。江言笑推开门,意外地发现空空荡荡的小屋里多了些什么。
一个半人高的木桶摆在正中,桌上多了一颗石头、一把镰刀与几片火折。
江言笑:“……”这玩意儿怎么用,怎么感觉一点都不修真呢?
他用推门出去,在木屋后面发现另一间石屋。那石屋更是简陋,连个门都没有,看上去无人住。江言笑走进去,发现墙角堆了不少干柴。另一边有一个石头打造的灶台,上面端着一口石锅,下面的空当正好用来点燃柴火。
他废了好大劲,才研究出火石和火镰怎么用。打火花,点火折,再引燃干柴,等锅热的时候,出屋捧雪,一箩一箩地撒进去。
好在那石锅够大,柴火也够用。等江言笑终于烧够泡一次澡所用的热水,已经子时了。
没有系统告诉他现代的时间,他只知道是深夜,不知确切是几点。唯一确定的是,他忙活许久,又出了一身汗。如此一来,热气腾腾的木桶简直是摆在眼前的诱惑,任何一个人面对它都把持不住。
江言笑脱去衣服与靴子,迫不及待地踏进木桶,将自己沉入水中。
“咕咚……”
这感觉太舒服,像是累极之后来一场桑拿,将积攒多日的困乏都泡了出来,筋骨舒络,精神也松散下来,江言笑的思绪越飘越远——
他一会儿想,这才第一天,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呢。一会又感慨,洛小非真的牛逼,在上真境一呆就是三年……
还有系统布置的任务,到底怎样才算完成拜师?浮生剑如何认主?
绝密剑籍在哪儿?那么多绝招,有没有能速成的?
堂堂天下第一剑,住的这么简陋,生活这么清贫……连泡澡都只能现烧现泡,方式如此原始……
江言笑一下睁开半眯的眼睛——等等,难道他不会火系仙法?
……还真有这么个可能。江言笑失笑,毕竟是天生寒体,雕像成精……
他漫无边际地想了一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江言笑是被生生冻醒的。
他唰地从木桶中站起,溅起一串水花,心道原来如此,他怎么说自己做一个坠入冰窟的梦,原来是睡过头了。
上真境终年积雪,酷寒难耐,一大桶热水不到一个时辰便凉了个透。睡过去还好,一醒来那股冷意便钻进了骨头缝里,身上鸡皮疙瘩直蹦,冷得直打颤。
江言笑正要出去换衣,外突然传来三声敲门声。
“江言笑。”
江言笑脚底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栽倒,又灌了个冰水浴。
水花四溅,沾湿了地板。外面李玄清听到水声,没有再说话。江言笑赶紧一骨碌爬出,赤着脚丫啪嗒啪嗒跑到床边,套上里衣。
“仙尊请进!”
李玄清推开门,见到的便是一个浑身淌水,正在拼命系衣带的少年。
他的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背后,身上的水大概还没擦干,将里衣染成了一块块深色。因为太急了,里衣没有穿好,后面叠上去一截,露出一双笔直而修长的腿。
李玄清默默看了一会儿,在江言笑转身前移开目光。
“仙尊!”江言笑有些尴尬地对他一笑,心道您老人家深夜造访,总不是要拖我出去夜跑吧。
李玄清依旧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朝江言笑走近几步,江言笑才看清他手上托着一块叠成四四方方、宝蓝色的布。
这是什么?古代浴巾?
李玄清将那块布放在江言笑床头,道:“换上。”
“哦……好!”江言笑连忙将那块布抖开,发现是一套宝蓝色的新衣。
这套衣服分里衫和外袍,衣料很新,看上去泛着宝石一般的光泽,颇有质感,与他之前那件灰扑扑的仆役装截然不同。江言笑盯着外袍,眨了眨眼——李玄清竟然不是来折腾他,而是来送关怀的!
他直接将外衣套在身上,比了比,倒是挺合适。
李玄清道:“都换上。”
江言笑:“啊?”
李玄清:“会着凉。”
他不说还好,一说江言笑又觉得身上冷得不行,牙齿都开始打颤。若一直穿着湿衣服,第二天很可能感冒。问题是,感冒不代表能休息,依照李玄清的性子,说不定连他发着高烧都会拖他出去跑个三十圈……
所以太微清尊深夜造访,是怕他着凉生病,继而耽误了修炼的进度?
江言笑脑补一堆,脑补完,发现李玄清竟还没走,就站在他身旁,用一种冷然的目光看着他。
“……”江言笑被看的蛋疼,硬着头皮对李玄清道,“还请仙尊回避一下?”
李玄清一言不发,转身走出去。
江言笑狂舒一口气,快速擦干身上的水,换上新衣服。
屋里点着油灯,光线昏暗,聊胜于无。江言笑就着灯光与外面的雪光将这套新衣看了一会儿,准备上床睡觉。
刚脱了外衣爬上床,外面传来一道声音:“换好了么?”
江言笑差点跳起来,结结巴巴道:“换,换好了。”
木门吱呀一声,李玄清又走了进来。
寒风裹挟雪花卷入。他身后是冷冽的雪色,面容却笼罩在浅黄的灯光中,染上了一点暖色。
江言笑嘴角抽搐,心道您又回来干什么?难道是专门来检查我是否穿上了衣服?接着便见李玄清朝他越走越近,停在他的床边。
他什么也没有说,微微俯下身,握住了江言笑的头发。
江言笑:“……!!!”
他穿到这个世界,一头利落的短发换成了长发,本就不适应,如今被人捏住,发根微微扯动,居然泛起了一阵酥麻感。
下一刻,一阵轻微的剥裂之声在空气中响起。江言笑愕然转头,发现从李玄清握住的发尾起,一片银白直染而上,转眼蔓延到他的头皮!
他的长发竟全被冻住了!
头上极冷,像是整颗脑袋埋在了雪里。脖子也疼,毕竟托着十斤重的冰坨子,换成谁也受不了。
江言笑呆若木鸡——仙尊这是看他不顺眼,趁着月黑风高要将他冻成冰雕、杀人灭口吗?!
大概是他脸上表情过于惨不忍睹,李玄清看了他一眼,终于道:“湿发入睡易着凉。”
他的手心用力一握,只听“噼啪——”一声脆响,无数冰晶碎裂纷飞,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江言笑:“…………”
他不知的是,那一瞬冰晶反射出目眩神迷的光,映在他骤然睁大的瞳仁中,仿若炸开了一场烟花。
江言笑望向李玄清时,李玄清收回看向他瞳仁的目光。
“睡吧,”他淡淡道,“明早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任何火系仙术的仙尊一脸冷漠:来,给你干头发。
☆、第十二章
第二天,江言笑还是感冒了。
倒不是冻的,而是在李玄清用如此清奇方式给他干发后,江言笑没盖被子发呆了小半个时辰。
——他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李玄清明明不喜与人接触,为何三番五次碰触他?
难道是因为之前躲开导致江言笑摔倒心里过意不去?还是拿他做脱敏治疗,借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前世江言笑是个孤儿,长那么大也没人给他吹过头发,没想到穿到这本书中,到体验了一番冷酷的“父爱”。
不知是喝鹿血或扎马步的原因,江言笑体质有所改善,天刚朦朦亮他就自动醒了,不像前世总会赖好久床。
穿好衣服,推门走出。寒风一吹,江言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吸吸鼻子,望向不远处雪丘上负手而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