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撩汉攻略(46)
徐队把韩御泽叫过去,让他辨认一下,死者是否就是之前跟踪绑架并伤害高晁的那个异装癖杀手。
韩御泽蹲下去查看死者面容,说实话有点认不出了。这个人被关在生锈的铁笼子里,经过整个夏日的囚禁,头发比那时候长了很多,乱糟糟脏兮兮的,身上衣不蔽体,暴露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有些已经发炎化脓,开始腐坏。
他的身体枯瘦如柴,肋骨几乎要从皮肤下穿出来。韩御泽带着手套,抓起死者的手看了看,他的指甲又长又黄,咬得十分残破,指甲里还残留着漆黑的血迹,在被关着的期间,一定没有人给他修剪过指甲。
韩御泽的眉头不自觉地缩紧,起身的一刻却已恢复一贯的云淡风轻:“是他没错。”
徐队表情凝重:“‘黑暗天使’的确存在,他复制了同样的手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这个本该接受法律制裁的人活活折磨死了。”
一想到存在这样一个可怕的连环杀手,徐队顿时上火了。韩御泽却没什么表现,仿佛印证这样一个人是否存在已经无关紧要。他摘掉手套,走出警戒线,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犯罪现场。
徐队叫住他说:“你急什么啊,不跟我一起回局里吗?”
韩御泽笑了笑,说他就不去了,还要回家陪女朋友。在上车的时候,他停下来对徐队说:“我想退出了。”
徐队手里的烟一抖,火星子烧到手指:“艹!你认真的吗,为什么这么突然?”
对韩御泽来说,其实并不突然,他现在内心很平静,他觉得自己不再需要去探究“同类”的行为模式和心理了。
韩御泽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想有更多的时间享受生活,随后钻进车里绝尘而去。路上他给高晁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干什么。
高晁在家清理马厩呢,接起电话说:“我在辛勤劳动,挥洒汗水。是不是想我了,我身上的味道可是十分迷人。”
听筒里传来韩御泽低沉的笑声:“我们搬回市区吧,以后什么时候想来牧场再过来。”
高晁丢下铁锨就往别墅跑,宛如得到姑姑允许可以离开古墓的小杨过:“这样逛街看电影出去玩也没那么麻烦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终于不用铲屎了,未来充满花香!
他欢快地跑进别墅去了卧室,打开两人的衣柜,把需要带走的叠起来装进行李箱里拿到一楼,又回去把那些口红全都装好,提着小口袋去书房收拾韩御泽的书和文件。
他压下把手推开门,被一双视线攫住,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转椅上坐着一个陌生人,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左右,穿着黑色的衣服,晃了晃手里的文件:“看上去,有人正在找我。”
那些都是高晁之前看过的,令他怀疑有个以模仿的手法专门虐杀连环杀手的杀手的文件。他舔了舔嘴唇,摇头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在这里干活的。你是谁啊?”
陌生男人丢开文件,绕过桌子走过来。高晁感觉不妙,丢下小口袋转身就跑。
“统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高晁一边跑一边呼叫系统。
“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你就跑吧。”系统也是很慌张,攻略值还特么没满呢。
高晁差点滚下楼梯,急奔向厨房想找个武器防身。但对方的体力和速度显然在他之上,而且有着捕食者的从容,一把将他按在了料理台上。
高晁反射性地想要呼救,刀刃立时扎在他的眼前,发出冰冷坚硬的声音。
男人压着他,贴近他的耳朵,用含着笑意的声音说:“嘘——让我想想,要从哪开始。”
高晁的痛觉被屏蔽了,什么都感觉不到,就是心挺累的。系统说:“小炒晁啊,你可要坚持住啊。”
高晁准备生气:“为什么老有人想neng死我?”
系统做思考状:“嘶——难道是你长得特别欠揍?”
高晁:“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屏住呼吸,憋死自己,跟你这个塑料计算器彻底分手。”
系统换了个苏爆了的声优腔:“那样我的心会很痛,乖,跟我一起保持呼吸,吸吸呼~吸吸呼~”
高晁决定先记个仇缓和一下气氛,然后安详地给自己念个经超度一下。
第42章 汉尼拔教授的小绵羊16
韩御泽把车开进牧场, 沿途看到有只羊倒在路中间,开膛破肚, 肠子全都甩了出去。他停下车, 走到尚在喘息挣扎的小羊跟前, 盯着那双清润的眸子, 突然拔腿就跑。
离别墅越近,他的内心就越恐慌。等他冲进门口的时候, 心脏几乎要撕裂胸膛跳出来。
汗滴自额头滑落, 滚过视线。冥冥中仿佛有什么在指引他, 令他直接往厨房走去。
他在门口停下脚步,手指开始神经质地抽动。高晁安安静静地躺在料理台上, 猩红的液体顺着桌边黏腻地流淌, 一条条一道道, 把木纹的缝隙填满。
蜂鸣声如同一根纤长的钢针,贯穿了韩御泽的头部。他的感官系统在一瞬间退化, 世界变得模糊不堪。
接下来的时间,他就像故事里的少年那样,在内心的恐惧几乎要把呼吸和心跳淹没的时候,失去了意识和记忆,一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系统提醒高晁:“攻略值满了。”
高晁被韩御泽抱在怀里,身体没有动弹的力气。他通过系统看到韩御泽空白的表情,说:“统哥, 我还能再待一会儿吗?”
系统:“可你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
高晁:“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系统沉默了一阵子, 说:“那我试试看帮你争取一下吧, 不过可能对之后的世界有影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高晁大义凛然地说:“反正总有人要弄死我,我还怕啥不良影响,大不了让人把我最心爱的统哥报废了,我绝对二话没有!”
系统:“………………”
警灯和救护车灯照亮了牧场,徐队跳下车便冲了进来,惊讶地看到韩御泽抱着青年,面无表情,好像跟怀里的人一起陷入深眠。他周身散发着尖锐冰冷的杀意,不许人靠近,不让人碰怀里的人,看上去有一种穷途末路的狠厉。
“韩御泽!”徐队跑上前去,想把人拉起来。这个样子的教授有点吓到他了。
然而下一刻,教授才真的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恐怖。当他触到高晁的手臂时,韩御泽像是被惊醒的野兽,一把扼住了徐队的咽喉。动作又快又狠,竟是让一个训练有素的警官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
周围的人也吓了一跳,立刻举枪对准了韩御泽。徐队抬手示意他们放下枪,对教授说:“老韩,你清醒一点,是我啊。”
韩御泽的眼睛黑漆漆的,就像这没有尽头的黑夜一样。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如同融化的黄油,没有固定形状。
徐队被他看得浑身发冷,尽量保持平静说:“他受伤了,现在医护人员要把他送去医院抢救,不然他会死的。”
韩御泽怔了怔,缓缓放开扼住徐队的手,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紧绷的气息沉了下来。徐队看着他的表情,招手示意医护人员赶紧把高晁从他怀里接过来抬上担架。
徐队在现场呆了一会儿,实在放心不下韩御泽,火急火燎地跑去医院,在手术室外找到了浑身是血的教授。他走过去掏出一盒烟:“抽吗?”
韩御泽摇摇头,靠在椅背上出神。他听到徐队说这应该是那个连环杀手知道自己被发现,而给他的警告。
确切的说,他只听到了“警告”两个字。所有的声音都那么粘稠,粘在他的耳膜上,钻进他的脑子,令他连思考能力都凝固了。
徐队念叨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闭口沉默了。他所认识的韩御泽不在这里,坐在他旁边那个人,只是一个长得很像韩御泽的躯壳,灵魂不知去了哪里。
漫长的手术结束了,医生的表情并不乐观,他站在二人面前说,伤者中了27刀,目前还能活着可以说是个奇迹,但他无法保证,伤者是否能挺过今晚。
韩御泽没有任何反应,直到高晁被推了出来,他像是突然回魂一样站起来,跟着一起去了监护室。
徐队又跟医生询问了一些问题,然后赶紧跟了过去。他在监护室门口拉住韩御泽,说牧场还有一位王先生也受了伤,不过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你要吃点东西吗,要喝水吗,还是咖啡?
一连串的问题得不到回应,徐队只好作罢,他放开手,韩御泽立刻进了监护室。
四周很安静,只有仪器滴滴的声音。韩御泽在床前坐下,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他很安静,很乖,就是脸色不太好,连同形状优美的嘴唇都没有血色。
像是怕把人弄坏一样,韩御泽极尽小心地摸了摸高晁的额头,手掌贴着他的脸颊缓缓摩挲。他看到高晁身上的伤口,不敢去想27刀究竟要花费多长时间,究竟要流多少血。
越是明白每一刀给凶手带来的欢愉,他的心脏就越疼痛,疼得几乎要炸裂。
他握着高晁的手,捧到嘴边亲吻,嘴唇触到一片冰冷,令他的血管都要冻住。
一夜过去,韩御泽的姿势都没有变过,就这样拉着高晁的手,人偶似的坐在那里。中午徐队抽空过来给他送饭,晚上再来的时候发现饭盒连动都没动过。
徐队很想劝劝他,可是看着他的样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陪在病床前的男人,像是个陌生人,而不是他那个每天带着微笑,温存儒雅的老朋友。这个陌生人在周遭设下无形的铜墙铁壁,就算他全副武装也闯不进去。
瞎子也看得出高晁对韩御泽有着多么重要意义,徐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韩御泽口中的女朋友,恐怕就是病床上的青年了。
他回到家,跟媳妇儿说,如果有一天我受伤了躺在监护室,浑身都是金属线和输液管,你会不会很伤心。媳妇儿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他,并给他一顿胖揍。
徐队虽然担心韩御泽,但警队有太多事要处理,根本忙不过来。他疯了一样追查逃走的凶手,神经无时无刻不在焦灼着。
韩御泽在医院守了五天五夜,除了上厕所哪也不去,想要把自己耗死一样不吃不喝。
董思瑶收到消息赶来,在监控室外看到里面的情形,眼泪顿时涌了出来。但她顾不上哭,狠狠把眼泪抹掉,进去把韩御泽要的东西交给他。
韩御泽接过来,还是很有涵养地说谢谢,语气像个机器人。
董思瑶在看高晁的时候,身体不自觉地哆嗦起来,他看起来那么脆弱,好像随时会离开。她看着韩御泽的样子,明白了什么,心里充满了震撼,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劝教授。
语言太苍白了,如果换做她自己遇到这种事,大概也不想任何人来打扰。
韩御泽把高晁蜷起的手指摊开,用半湿的毛巾擦干净,拿起董思瑶从小狗窝找来的指甲油,细心地给他涂上。
迄今为止,高晁还不知道,自己当初是如何暴露的。一想起他鬼鬼祟祟地跟在人身后,手指甲却亮晶晶仿佛标签一样彰显自己的存在,韩御泽就觉得很好笑。
十个手指的指甲都涂好后,韩御泽看了看董思瑶拿来的口红,翻找了一遍,却没找到当初他让高晁拿走的那支,不免有些失望。
最后他拿起一支用得最短的给人涂在嘴唇上,高晁苍白的嘴唇染上鲜艳的颜色,整个人好像又生气勃勃,随时可能会跳起来,晃着满脑袋的羊毛卷,对他说“我跟踪你是因为迷恋你啊”。
韩御泽轻轻戳了戳高晁脸颊上酒窝的位置,俯身在他唇上印下温柔的吻。
看到这一幕,董思瑶忍了许久的眼泪再度喷涌而出,再也无法留在这里,转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