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避免成为炮灰(48)
酒吧老板很快闻声而来，季文渊帮着交了打碎酒杯的赔款后直接在酒吧众人暧昧的视线中把人扛到了旅馆。他帮韩阳皓脱去外衣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陷入沉思。
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就是那头注定会被变成炼金材料的黑龙。黑龙不会魔法，这是真的，但这个“真”只限定范围为“元素魔法”，因为所有龙族都会天赋魔法“拟形”。这个魔法很复杂，黑龙萨迦不算笨，但从出壳到现在足足花费了接近四百年，才堪堪能将自己庞大的龙躯化为人形，还是那种只能把鳞片变成盔甲，化形不完全的样子。这也就是学习不了其它魔法的黑龙有耐心去研究这个了，以至于其他种族都不知道龙还可以变成人形。
而在这个世界的剧本里，他可不是只有躺在山洞里等着被推的戏份，事实上，在变成魔法材料前数月，他就见过贝纳尔一行人了。萨迦是一头非常年轻的龙，还非常害怕孤单。他经常会变成人形在人族的城市里游荡，直到肚子饿了不得不变回原形去暮光森林里猎食才会回到山洞里。它甚至已经在人类中闯出了不小的名号，被众多佣兵尊为“墨甲骑士”。
萨迦会偶遇祁沣，并对这个有着黑色眼睛和接近黑色头发的少年心生好感，护送他回到大炼金师莱恩那，顺势留下来给莱恩打下手直到遇到主角团。他会不由自主的对正直阳光的贝纳尔生出好感，却不得不离开回暮光森林里觅食。
可惜他们的相遇不是意外，而是世界意志安排好的。
黑龙是世间最强大的生物之一，理论上不是几个最高不过和它平级的人类就能打败的，就算贝纳尔是主角也不行。因此，要让剧情能发展下去，世界意志毫不犹豫地给主角开了后门，让忽见“友人”的黑龙心软不忍心下死手。当然，主角是正义的，是光明的，是拯救衰亡中世界的英雄，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他们只会在重新获得了资源灌溉，焕发了新的活力的世界中愉快地生活，最多在空闲时想起曾经遇到过一位沉默的、乐于助人的强大骑士。
多可悲。
这个世界的剧情简单，世界意志的控制力也非常弱，所以他们要完成破坏任务就简单多了。其中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拖。
初级的世界意志，只要到了剧情结束的时间点一年后还没能走完剧情，就会自动崩溃。
☆、黑龙与炼金师（2）
季文渊一直从下午等到第二天早上, 韩阳皓才醒了过来。他适时递上去一碗之前买好的凉茶：“醒醒神？”
韩阳皓揉着太阳穴把碗接了过来, 正想把茶水往嘴里灌，动作突然一僵。昨天虽然一时激动有些失态，但是他毕竟还是那个冷静又善于伪装的韩阳皓, 现在已经完全记起来了——他现在是祁沣, 性格尖锐、刻薄、自卑、孤僻，第一次见到“萨迦”的祁沣。
这么淡定地接受了醉酒后在旅馆里醒来并毫不犹豫接受了一个“陌生人”给的凉茶，这真的不是崩人设？！
季文渊看着他纠结的表情，有点想笑。
韩阳皓坐在床上, 用一种苦大仇深的眼神死死盯着手里的茶碗，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样面色扭曲地猛然将茶碗掀翻在地，抬头怒视季文渊, 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浓浓的敌意。
季文渊：“……”
他默默瞟了一眼韩阳皓紧紧攥着被子的手，又看了看韩阳皓带着三分恼怒七分慌乱以及微不可查的一丝恐惧的眼神，低声道：“你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这演技, 完美演绎了一个宿醉后反应迟钝者突然回过神的表现, 真不愧是当年伪装温和无害都能骗过他的人。
韩阳皓警惕地瞪着他，厉声道：“你是谁！”
季文渊：“……我是萨迦, 昨天在酒馆里你喝醉了，我只好把你带到这里来。”
韩阳皓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再说话。但是十分了解他的季文渊却觉得自家伴侣身上散发出一种类似于……生无可恋的气息。他大概能猜到韩阳皓在想什么，于是，十分想笑。
韩阳皓：我居然故意打翻了男神亲手端给我的醒酒茶！我还要质问他！老天, 还不如像上个世界一样没遇到呢！男神他的眼神看上去好失落啊，不，这一定是装出来的。不行还是感觉好愧疚怎么办！
季文渊试探着问道：“你的眼睛颜色真好看，我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很好，黑龙的搭讪理由说出来了。
韩阳皓觉得他们两个现在这么好像在对台词一样，感觉有点傻。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板着脸道：“我不需要朋友。”
季文渊愣了两秒，眼神越发失落，勉强道：“那，那我先走了，以后有缘再见。”话音未落他就急匆匆离开了房间。韩阳皓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抓紧被子的手松开了，整个人似乎都随之放松了下来。然而没有人知道，他心里都快抓狂了。
刚遇见就得把人赶走是什么鬼啊！原主的人设为什么这么要命啊！
心累，不解释。
另一边季文渊端着一张仿佛刚失恋的面瘫脸走出了旅馆，心情十分愉悦。
韩阳皓那怨念的眼神实在是太可爱了，在很大程度上娱乐了他。被赶走是预料之中的事，他一点不着急，反正按照剧情来走，他们也肯定会结伴同行。季文渊半垂下眼，回忆了一下祁沣的目的地，找准方向就迈步离开。黑龙萨迦没有固定的目的地，也就是说他可以凭着心意四处乱逛。不过在一个半月之后，黑龙萨迦会经历一个剧情节点——在暮光森林旁边的材料集市所在地“菲卡城”偶遇祁沣，并出手将他从一场争端中解救出来从而获得祁沣的好感。
那才是他们成为朋友的契机。
只是一个半月而已，他一点都不着急。
与此同时，在与这个世界本源相连的信仰修□□外，一个蓝皮肤头上长了一根独角的半透明蓝色虚影正静静悬浮在世界壁垒外。他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世界，面孔因为仇恨而扭曲，暗红色的瞳孔里兴奋和痛苦交织混杂，几乎要满溢出来。
“阿岚，我找到他了，终于，终于……阿岚，我的阿岚，我这就来陪你。”
他无意识地呢喃着，猛的冲进了世界内。
在一栋高楼的顶层，一个面容英俊仿若神祇的金发男人高坐在王座上，神情慵懒地俯视着底下跪伏着的众人。
“主上，月神教的那些人又在我们的地盘暗中散播信仰，请问该如何处置？”一名身穿黑袍的美貌女子恭敬询问。
金发男人修长的手指轻叩王座的把手，漫不经心开口：“跳梁小丑而已，让……”话音未落，突然装饰富丽堂皇的墙壁骤然炸裂！震天的巨响中一道蓝色的虚影眨眼间伴随着飞射的墙体碎块冲到了金发男人面前。
嗡——
冲天的光辉伴随着无数道空间裂缝瞬间笼罩了整栋大楼。金发男人在变故发生的那一刻就察觉不对，身体里一个长相奇怪的紫黑色虚影瞬间冲出向远处逃窜，却被早有预料的蓝色虚影挡住了一刹那。就是这关键的一刹那，空间裂缝已经随着蓝色虚影的移动形成了环状，数不清的裂缝层层叠叠围绕着扩散，变得越来越密集。紫黑色虚影原本还想将自己分散成数十份从空间裂缝间的空隙处逃离，却不想那蓝色虚影也跟着分裂，不惜同归于尽也要拖着他一起往空间裂缝上撞。
紫黑色虚影急了，惊怒吼道：“是你！你疯了吗？”
“早就疯了！”蓝色皮肤的独角人狂笑，疯狂纠缠住紫色虚影不让它逃：“哈哈哈哈，死吧，死吧，哈哈哈，我终于可以让你这个恶魔赎罪了！”
空间裂缝扩张的速度越来越快，两道虚影很快被完全吞没。这个世界的人大多数还来不及察觉危险就被空间裂缝泯灭，就是那些被信仰着的“神”也仅仅来得及感觉到绝望就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喀拉。
世界在哀鸣。
一道道世界本源能量从开始破碎的空间壁垒中泄露出，又随着无形的牵引慢慢融入与它同源的西幻世界里。西幻世界就像吸收了什么大补的养料，缓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世界壁垒和被吹胀的气球一样渐渐变得越加丰满。
不知过了多久，破碎的世界化为了一片星云，静谧地飘散着，散发着瑰丽的微光，再也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
而在西幻世界内，游荡了接近一个半月的季文渊终于迎来了能光明正大与韩阳皓碰面的剧情节点。
菲卡城是西北部难得的大城，比起德鲁亚帝国的王城也不差多少了。它的繁荣完全是因为整个西大陆最大的魔法材料市场就座落于此，紧邻着的暮光森林就像一座取之不竭的宝库，每年都为菲卡城吸引来了数以百万计的商人以及佣兵，这使这座城拥有了无与伦比的生命力。
季文渊早在半个月前就来到了这里。
黑龙的体质非常好，就算连续几年不睡觉都没有关系，因此季文渊虽然也没有刻意赶路，但也比身体孱弱的炼金师到的早多了。他知道韩阳皓将会来采买什么，于是就找了个附近的位置蹲守。炼金魔法材料边上没有什么让人能长时间停留的消费场所，但这难不倒季文渊，他直接租了个摊位也开始卖东西。
众所周知，龙族里个个都是财迷，收藏的财宝能买下半个帝国——可惜这是假的。
起码作为黑龙的萨迦，他只喜欢黑色或者是接近黑色的东西，无论那东西值不值钱。而且萨迦身为纯血巨龙实在是太年轻了，还没有来得及为他的宝库增添多少珍贵的收藏品，他所能拿出来最贵重的藏品就是几块纯度极高的天然魔法矿物，要论价值甚至及不上一小瓶他自己的血液。
“这块石头怎么卖？”有个家伙凑过来询问。
季文渊微微抬头，将披风的兜帽抬起来一点，看了看那个人。那是个穿着佣兵标配皮甲的人，一般这种人是拿不出太多钱的，不过他还是道：“八百个金币，或者你想用别的东西换也行。”
那人不满意，开始无理取闹：“八百个金币！天哪，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黑心的摊贩，一块黑曜石市价只要十个金币就够了！你这块比较大，我给你十五个金币，不能再多了。”
季文渊：“……这是墨英石。”墨英石和黑曜石一样是黑色的，但市价要贵上几十倍不止，他卖得一点不贵。
那人被噎了一下，硬着头皮狡辩：“不可能，老子这么可能认不出来……”
季文渊不想理他了，直接把喋喋不休的人无视掉继续看手里刚买的游侠手记。忽然他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争执的声音，还有其中隐隐约约夹杂着的熟悉声音。他抬手收起摊位上的东西，直接向那边走去。佣兵还想纠缠，季文渊抬眼冷冷瞪了那人一眼，暗金的瞳孔有种金属般的冷硬色泽，恐怖的气势瞬间降临，差点让佣兵吓尿。
当佣兵回过神来时，那个有着恐怖气势的人已经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海里了。
另一边，季文渊很快看见了他的目标。
“小子，付不起价钱就滚一边去。”气质凶悍仿佛一头嗜血猛兽的男人不屑地看着面前气质阴郁的炼金师，一直按在身侧剑柄上的手让人明白他的威胁之意。
韩阳皓脸色苍白，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气愤而微微颤抖，固执地将手中的瓶子攥紧：“我已经买下了了！”
凶悍男人边上的同伴嘻嘻哈哈地笑起来，纷纷出言嘲弄：“你说你买了，你付钱了吗？”
“我们老大出两千金币，你买得起吗。”
“穷鬼滚一边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