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客厅里,于耀已经铺好了两个瑜伽垫,穿着练功服正在拉筋:“练完带你去吃早餐,然后送你去剧院。”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斑驳在瑜伽垫上。这里楼层不高,更没有落地窗,屋里的光线跟市中心高层比差远了。
但他却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
这几年就好像梦一样,他陷在自己制造的梦境中,丢掉了这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他走到阳光下,开始新的一天。
*
厉家老宅,管家带着下人们忙了一宿。
自从半岛别墅清出来准备装修,厉老板就时常出差,要不就是到酒店公寓去,也没个长期固定住所。昨天突然接到通知,说把老宅收拾好,厉老板要搬回来住,他这才带人上上下下收拾了一遍。
但这会儿天都亮了,还不见人回来。
管家打通了助理的电话,助理说:“厉老板在射击馆里待了一晚上了。”
“一晚上都不出来?那现在呢?”
“还在打。”
“……路少爷呢?”
“周管家,你务必警告老宅里的所有人,千万不能再提路少爷。所有有关他的东西,都不能出现。包括那只学舌的八哥,让它也说话注意点。”
*
c城射击俱乐部。
厉枭在靶场打了一晚上,各式手|枪、散弹枪、步|枪轮了个遍。
靶场工作人员也不是没见过厉老板包场练射击,只是这一次太狠太准,送子弹的时间都差点赶不上。中途工作人员换班时,晚了一分钟,厉老板的脸黑得能吃人。吓得靶场经理后来连厕所都不敢去,寸步不离地候着盯着,生怕一个疏忽厉老板就能把他们馆给掀了。
天亮时,厉枭终于走了出来,脸色却更差了,周身满是杀气。
打了一晚上的靶子,手上都起茧了,火还是没消。
助理连忙递上管家派人送来的茶饮。
厉枭往那茶杯里瞥了一眼,黑着脸不说话。
送茶的人不对,不想喝。
助理有些尴尬,以前送茶这活儿也不是他的。这么高难度的活,现在没人做了,他也很绝望啊。
“厉老板,一晚上了,管家问您回去休息吗?”
车门缓缓开启,厉枭坐上了车,合上眼,还是没说话。
助理端着茶站在车门外,等候着指令。
半晌,他才听见了来自他老板冷厉的责问声。
“他人在哪?”
助理准备了一晚上的话,终于能说了:“路少爷搬去了舞校一个学员的家里,在南区,今天早上去剧院排练了。”
“已经查过了,那人背景干净,平时也没什么出格举动,这回是准备出国了,房子要空出来,路少爷才过去住的。”
厉枭听着,没有表情,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助理揣测着自家老板的心理,又小心翼翼问:“厉老板,要不要先回老宅?还是直接去公司?”
厉枭不应。
助理又问:“那要不要去找路少爷?”
厉枭睁开了眼,带着怒意。
“不去。”
合着只有他一个人心情差到需要来射击馆发泄一晚上,而把他惹成这样的人,出了门就去找别人了?
而且,宁可去南区那种破地方住,也不要住在他给的豪华公寓里?
亏得他射击时想到路眠可能无家可归,还分心射歪了一发子弹。现在看来,路眠根本没在意他。
想到这,他就恨不得现在去把人抓回来教训。
妈的。
*
下午六点,厉家老宅终于迎回了主人。
从前厉老爷还在的时候,这老宅门庭若市,就是整个c城商圈的社交焦点,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拿着不同的名贵礼品,怀着不同的目的上门拜访。
周管家在厉家干了四十多年了,从前都是从早忙到晚,帮着厉老爷或招待或打发各种客人。厉老爷处世圆润,人缘自然好。到了厉枭接管家业之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厉枭基本上不在家宴客,生意上的事统统在公司解决,因此也经常早出晚归,老宅那几年一下冷清了许多。
后来路眠出现了,厉枭就直接买了半岛搬出去,说要住得离市中心近一些,方便出入。
管家在老宅也没什么好管的了,便也去了半岛。但以前他面对的都是c城大户人家,后来天天围着一个小舞蹈演员转,里里外外伺候着,虽然嘴上不说,但总归是有心理落差。
*
知道厉枭要回老宅,江慕宁一早就过来等着。
他脸色不太好,昨晚给厉枭打了好几个电话,厉枭一个都没接。本来昨天他们是要跟他父母一起吃饭的,江父还特地开了珍藏多年的好酒,市价百万的那种。但厉枭放了他们家的鸽子连,说都不说一声。别的事也就算了,偏偏是因为路眠的事。
他早上来老宅之前,还去了一趟射击馆,那会儿厉枭还没出来,经理也不敢放他进去,说厉老板包场那是连一只蚂蚁都不能放进去的。
经理知道他的身份,说话还算客气。但出门时正好碰上两个年轻的小员工在八卦厉枭,其中一个说:“厉老板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失恋了。”
江慕宁听见这两个字,当场就拉下了脸。
哼。一个被包养的小玩意,丢了就这么在意?
老宅里,晚饭、桑拿房、网球场,一切都按厉枭的喜好准备得好好的,只等厉枭从公司回来回来,好好放松一下。
但管家连欢迎回家几个字都还没说完,厉枭就面无表情地往楼上书房去了。
管家:“……”
跟进门的助理看着厉枭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后,把手上的茶饮交回给管家,赶紧甩掉这个烫手山芋。
管家看着满满的茶,问:“一口都没喝?”
助理笑而不语,笑得比哭还还难看。
厉老板何止不喝,看那表情简直是想把茶泼他脸上。
管家一时为难,虽然以前他们觉得厉枭自从养了路眠之后,就像个昏君。但路眠还是给他们解决了不少麻烦,至少在厉枭心情不好时,他们不用再操心。
那路眠不在了,那以后厉枭如果生气……
想到这,他转头望向沙发。
江慕宁翘着二郎腿,一脸不开心,正在想着厉枭回来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跟没他这人似的。
管家端着茶走到他跟前:“江少爷,你看,厉先生的茶饮……”
江慕宁扬了扬眉。
这老东西想说什么?谁不知道厉枭生气时那副鬼样子,谁撞枪口谁倒霉。
“周管家,厉哥不想见人,我们就都别自作主张了。”
管家无奈道:“不是,江小少爷你不知道,厉先生前几年偏头痛落下了病根,这是医生嘱咐要喝的。”
“那您给他拿上去就是。”
管家见他推辞,也不好再说什么,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对助理说:“实在不行,我给路少爷打个电话吧,至少让他来一趟。”
江慕宁突然从沙发站了起来,没好气地说:“厉哥现在最忌讳的人就是他。”
“茶给我,我去。”
“你们都别上来。”
二楼书房门口,江慕宁犹豫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如果这件事从前厉枭一直默许路眠在做,那就是说厉枭还是需要这么个端茶送水的人在身边。眼下也只有他有资格靠近厉枭。
书房里,厉枭背对着门口,坐在黑皮办公椅上。
雪茄配着威士忌的气息很是呛人。
江慕宁咳了两声,走了过去。
“厉哥,别抽太多烟了,喝点茶吧。”
厉枭吐出一片烟雾,嗓音毫无情绪:“谁让你进来。”
江慕宁打了个寒颤,过了几秒才答道:“我只是担心你,厉哥。先把茶喝了吧,如果……”
厉枭没听,把玻璃杯里的烈酒一饮而尽。转过身来,杯子重重地扣在木桌上。。
“把林为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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