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道袍的大师傅在做法事,嘴里唱喏着他们听不懂的经文。
以前许晏宁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是现在他自己的身上就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情,所以如今对于一些事情他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这个钱花了,他与他妈也能安心,不然连一场法事都没给他爸办,以后想起来这个事情他们定然是会后悔的。
看着摆在正中央的灰白相片,许晏宁想起他爸活着的时候的面容,要比这一张灰白相片里的人更为生动,每次喊他小名的时候,都带着一种对孩子的宠溺。只可惜,他重生回来也没能阻止他爸车祸的发生,甚至他们父子俩个都没能见上一面,就从此天人永隔了。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你喊的那个人,他再也不能回应你了。“天人永隔”只是四个字,但是从此之后,隔开他们父子俩的,却是不同的两个世界了。
如今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他爸最后一程。
人活在世,哭着来,体体面面的走,也算是留一个体面。
其实上辈子的时候,许晏宁每次想起他爸死后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的心里一直觉得是他这个当儿子的无能,保护不了他爸,才会被许家那帮人抬着他爸的尸体去要钱,害得他爸死都不能死得安宁。这辈子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的了。
许老太太一进来,连儿子的尸体都还没有见着,就扯着嗓门大哭:“儿啊,你怎么就舍得抛下你老子娘就这么走了啊……你让你老子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怎么忍心啊……”
“儿啊……娘的大儿啊……”拉得长长的尾声还带着微颤,仿佛哭的人下一刻就要跟着断气一样。
许老太太一哭,跟在她后面一起来的三个儿媳妇一个哭得比一个大声,一个哭得比一个凄惨。
要不知道的,还当死的是这几个女人的丈夫了。
但是仔细看的话,这几个女人嚎的声音很大,眼泪却是没有一颗。
许晏宁冷眼看着许家的这些女人,心里感到十分的厌恶。要做样子,谁不会了一样,当即他也跟着大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他爸。一开始他想压过那几个女人的声音,后面喊了两声爸之后,他的眼泪就真的控制不住的往外流了出来。
两个雇来的婶子也是会办事的人,她们也跟着大哭。
白小荷本来就在掉眼泪的,见到儿子在喊爸,她的眼泪就跟决堤了的河一样,汹涌的往外流。
石磊和钱三站在一旁,虽然没哭,但是两人都是一脸的沉默。躺在那里的虽然不是他们的亲人,但是听到许晏宁在喊爸的声音,石磊想起了自己已经去世的父母亲人,心情也有些难受。
钱三的父母还健在,但是看到这样的场面,他也被周围人哭的声音感染到了,情绪有些低沉。
跟许老太一起来的,还有许老爷和他们的三个儿子、大孙子和二孙子,还有五服之内关系比较亲的一些血亲,每家派来的都是家里头年轻的男人,来了二十多号人。
老太太那边哭了一会后,就跳起来指着白小荷的鼻子骂:“都是你这个扫把星!你害死了我的儿子!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进门,你这个扫把星一来我们家……”
这个时候两个“舅妈”听到这个老太太骂他们雇主的亲娘,两人都挡在了白小荷的面前。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道理,她们都是清楚的,这个时候就到了她们该出力的时候了。
“老太太你怎么说话的啊?”身材滚圆的阿秋婶子一张口声音就盖过了老太太,厉声问道:“妹夫人死了,我们也很伤心的,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这种伤人的话呢?你别以为我们家小荷没脾气,你就能胡乱扣帽子了。”
“是啊,亲家老太太啊,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另一个叫兰花的婶子也跟着帮腔,要说扣帽子,谁还不会了?“你要这么说,我就要问问你了,你怎么不说自个命硬,克死了自个亲儿呢?”
两个婶子都是经过事的女人,知道人心的恶毒,言语的恶毒,一个寡妇一旦被扣上克夫的名字,往后的日子可就艰难了。白小荷还年纪轻轻的,要是扣上这样一顶帽子,日后再想改嫁那可就难了,她们是怎么都不会让这个老太太把屎盆子扣在雇主亲娘的头上了。
许家来的几个儿媳妇见白家的人这么说他们婆婆,登时也不乐意了。许老二的媳妇刘春花第一个站出来帮婆婆说话,问:“我妈怎么说话了?我妈说的难道不是事实?要不是白小荷这个女人,我们家大伯怎么会死了?”
“妈的命硬又不见克死我们?明明是白小荷那个女人命硬,克死了大伯,不然大伯好好的怎么会死呢?”许老死的媳妇王小霞帮着自家人和外人吵。
大伯一死,以后可就没有人给他们家里寄钱了。一想到此,许家的几个女人都恨死了白小荷这个害死他们大伯的狐狸精了。
甚至许老太还觉得,如果大儿子当初听她的话,娶了她娘家嫂子家里的那侄女,说不定现在人还好好的活着了,偏就自个在外头娶了一个丧门星进来,年纪轻轻的就去见了阎王爷。最让她生气的,还是大儿子娶了这个女人之后,就有了私心,攒的钱只给家里寄一半回去,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全给回家里头。
“嘿,瞧你们这话说的,我们家小荷的命硬,又不见克死我们这些亲哥亲嫂的了?”阿秋婶子也不纵着这帮乡下来的女人,不就是扣帽子吗?谁还不会了一样了!
很快的两边的女人就吵了起来,谁也不让谁,嗓门是一声比一声大。
阿秋婶子和兰花婶子虽然只有两张嘴,但是她们两个说话的速度又快,用词又精准,词汇量又大,骂人还不带一句脏的。相比而言,许家来的这几个女人骂人翻来覆去的都是那么几句话,而且还骂得特别的粗俗。
谁的嘴巴更厉害,一下子就立见高低了。
许晏宁在心里给两个婶子举了两个大拇指,回头一定要给两个婶子加钱!必须得加钱!在许家的这帮女人闹起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挡在了他妈的面前,不让这帮面容丑恶的女人吓到他妈了。
这个时候许晏宁才去想起,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妈自己一个人面对许家的这帮女人该有多无措了。上辈子的时候,他不过才是一个十四五岁大的少年,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满脑子都是无措和悲伤,根本就不懂得怎么跟他妈连手去对抗许家的这帮女人。
不过这次不一样了,他爸不在,他会保护好他爸爱的这个女人的。也会保护好上辈子这个站在他面前,为他挡了十几年风雨的母亲。
这一次,就换我为来你遮风挡雨吧。许晏宁握住女人的手,小声的告诉女人道:“妈你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的。”
白小荷听到儿子的话,眼泪往下掉得更凶了。此刻看到许家这些人的脸面,她的心里更是恶心和厌恶这些丑恶的人。
这个时候女人们在吵架,男人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并未上前去帮忙。在他们这里,吵架那是女人的事情,男人要下场,那就是动手的事了。
最后还是作为一家之主的许老爷子喊停了这一出闹剧,“好了,都别吵吵嚷嚷的了!”
许老太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但是自家当家人的话,她还是得听的。因而听到这句话,她就收了嘴,只是眼神恶狠狠的盯着白小荷和百家来的人。
许家的三个儿媳妇不敢在公公的面前造次了,都老实的闭了嘴,跟在家婆的身后。
许晏宁知道在许家里头,当家做主的还是他爷爷许长贵。这个老人是一个典型的封建式大家长,在家里头说一不二,不容许任何人忤逆他。所以哪怕是他奶奶这个悍妇,在外横行霸道,在家里都不敢跟他爷爷对着干。
他知道许家人的秉性,也知道他爷爷这个人,是一个极为自私的人。包括许家其他的人,都是一样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把他们当过家人,而是把他爸当成一颗摇钱树,哪怕是他爸死了,这些人想的,也无非是榨干他爸身上最后一点价值。
只是,在许家的人没有彻底的跟他们撕破脸皮之前,他们却不能先一步与许家的人断绝关系。免得以后村里的人说起他来,只会说他父母没有把他教好。哪怕是他爸已经死了,许晏宁都绝对的不允许以后有人在背后非议他爸半句。
上一篇:系统,这秘书非当不可吗
下一篇:被读心的我竟成了国师??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