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怀疑我了?”萧楚笑得有点坏,“那你喝下去?”
裴钰拿着杯不动,犹豫了会儿,还是放下了。
“这茶我不爱喝。”
萧楚觉得他好笑,也没戳穿他,就这么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搭在他椅背上那只手拨了拨那枚耳坠。
他又说回正事儿:“雅阁里的位置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咱们这间隔壁就有一个梅党,是京州府尹,上回在文庙,就是他把学生带走的。”
裴钰道:“把他们调到都察院监费了不少力气。”
萧楚头挨上了裴钰,小声说:“我错了,下次不干这档子事儿。”
裴钰由他靠着,说:“……我也没怪你,你这么着急道歉做什么?”
“怕你弃车而走,怕你留我一人。”
萧楚的目光已经从那戏台子上游离到裴钰身上了。
裴钰不喝茶,嘴唇就有些干涩起来,时不时地要抿一下,萧楚看了一会儿他的唇,有点儿心不在焉地问:“算算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才好动作,咱们在这时间里做些什么?”
裴钰道:“等着。”
那就太没意思了。
萧楚跟他肩对肩,头发散落到颈上,刺挠着裴钰,他本就是怕痒的人,感觉身子都有些紧绷了起来,往一边躲了躲。
萧楚发现他躲,还跟过去:“躲什么?”
裴钰道:“你挨着我,我不舒服。”
这么一说,萧楚就更要挨着,还低下头往裴钰颈窝里蹭,头发挠得他痒到不行,手赶紧去推萧楚。
他边推边斥声:“你幼稚死了!”
听到这句,萧楚抬起头凑近他,眼神里猫着点儿不好的意思。
“唤我一声萧郎,我就不弄你。”
裴钰抬手推开萧楚的脸,说:“不要。”
“好吧,那就不要了。”
萧楚直接搭上了裴钰的腰,隔着薄衫轻微地勾弄他,挑的全是痒处,裴钰被这么逗着顿时身子一颤,不禁仰起颈来。
“等……你……你别……!”
痒得要命!他胡乱去推萧楚,萧楚哪里管他,又是脖颈又是腰地挠他,搞得裴钰又气又笑,身子骨都笑得没力气,推也推不开他,只能叫他名字。
“萧承礼!”
萧楚立刻停手应了一声:“裴怜之!”
随后又作势要去挠他,压低了声佯作威胁道:“唤我什么?”
裴钰急促地喘着气,整个人都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绷得紧紧的,手挡在身前,瞪着萧楚。
“萧……”
他才说了一个字就咬紧了唇,实在是认不下这轻薄的调戏。
萧楚很期待地看着他,手又缓缓爬上了裴钰的腰。
“唤我,怜之。”
银坠相撞的声音,和这声曾几何时常常出现在裴钰耳边的话,瞬间给他脸上抹了一把胭脂红。
唤我。
裴钰双唇动了动,正要张口时,萧楚忽然退开了去,解嘲道:“算了,不逗你,跟只小猫似地,急了要挠人。”
他头发乱糟糟的,刚刚在裴钰身上一通蹭,头顶几根不听话的发丝钻了出来,像是刚睡醒的模样,有点儿懒散。
也有点儿可爱。
鬼使神差地,裴钰说了一句:“不做这种事情,也可以做点别的。”
萧楚撑起脸,饶有兴致问道:“别的什么?”
裴钰耳尖有点泛红,说:“你……你这发冠戴得不对,我可以替你……重新挽个头发。”
……
萧楚眨了眨眼,有些错愕。
这是……什么意思?
他愣了很久,才吐出一句:“挽发?”
裴钰立刻从这一瞬的冲动中惊醒了过来,张了张口想出言替自己挽尊,可萧楚已经不给他机会了,一拍掌说了句“好啊”,随后笑嘻嘻地背过身去。
“怜之,承你的情了。”
裴钰看着萧楚的背,这回的确很安分很乖巧地在等着他。
他看不见萧楚的表情。
犹豫了须臾,他还是上前去替萧楚解下了发冠,有些微卷的头发散落到手里,摸着很舒服,裴钰忍不住在掌心顺了顺。
萧楚有一根细细的发辫,平时也不会挽进头发里,就搭在肩上。
裴钰把这根辫子也顺到了手里,它编得很好,发丝紧紧地缠在一起,一点儿也不杂乱。
萧楚撑着膝看向地面,说:“这根辫子是我娘替我编的,雁州人讲究宗族团结,家人离乡前总要编这样的长生辫,以求身在异乡能岁岁安康。”
这是个很美好的寄托,长生辫承载着游子的思乡梦,也是家人的庇护伞。
裴钰的指腹小心地滑过发辫,好像萧楚曾经在雁州的岁月,都沿着那些发丝淌进了他的心里。
他突然萌生了一种冲动,他也想去一次雁州,看看壁立千仞的天秋关,扬一捧那里的黄沙,他也想踏上望风台,抚摸雄鹰的背脊。
他强烈地想要触摸萧楚的过去。
他二人无言了须臾,裴钰低下头,重新挽起了萧楚的另一缕头发。
“一根多少节?”
“我今岁二十六,应当就是二十六节了。”
裴钰的手穿过发丝,小心翼翼地把那一缕分了三股编缠到一起,他的动作很轻盈,甚至萧楚压根没意识到他在做什么,还以为仍是在替他梳头。
萧楚叹了口气,遗憾道:“这辫子我自己也编过,可惜我真是搞不来,我三姐手很巧,她什么都会编,本来说着她要和我娘一块儿给我编的。”
裴钰问道:“那后来怎么只有你娘给你编了一根?”
“她死了。”
萧楚声音沉了下去:“北狄的探子瞒过了雁军的鹰眼,我三姐被这群贼狗挟了。”
他不再说下去了,话语中开始透出些不甘。
三姐走的后几年,他娘也因丧子之痛,郁郁而终了,他远在京州,甚至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驻守北方的边关,雁州人的生活条件非常困苦,黄沙地开垦不出粮食,只有靠朝廷从别州调粮过来,国库愈穷,雁州人日子就愈不好过。
但他们必须要死守住这道关隘,这是京师的外防线,阻断着北狄进犯的唯一道路。
世代以来,雁州人都有着一股心气儿,他们肩担着保家卫国的使命,他们的心才是真正的铜墙铁壁,猜疑算计这一套在雁州是行不通的。
所以,家人是他们最在乎的东西,天子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制衡着京州和雁北的关系。
裴钰听得很认真,他很快就替萧楚编好了一根辫子,也是二十六节,只不过编在后头,挽起头发后就藏了进去,看不大清晰。
他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只好悄悄在萧楚身上留下了一点自己的痕迹。
第25章 雅俗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隔壁的雅阁终于有了动静,萧楚拊耳而过去,隔着墙板依稀能听见他们的话语。
府尹说:“让你们换成银票,带这么多箱银子干什么?”
“大人,梅公子说的,京州入夏后多雨,银票容易受潮,要用银子。”
“一个商人也敢跟我谈条件!”府尹好像狠拍了一下桌子,“梅渡川这个贱商,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厉害货色?!”
府尹越说越来气,又摔了什么东西下去,骂道:“赶紧的,这笔钱给梅渡川之后老子再也不干了!我他妈辞官!再在这京州混下去,老子祖宗十八代的福德都要被我一个人败光了!”
萧楚在对面听得津津有味,偷笑了几声,看得裴钰也忍不住凑上来。
萧楚把裴钰揽近了,小声道:“梅党内部割席的问题不小,这是个突破口。”
裴钰也压低了声:“地方官是梅党的根,京州府尹有直接面圣参政权,我们在他身上能有不少收获。”
萧楚很喜欢这句“我们”,手抚了抚裴钰的肩,说:“时候差不多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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