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丸子工序复杂,现在北斗大陆已经很难看到了。
“前些日子偶然看到,心血来潮便买下来,”国师从背后靠近过来,自嘲地笑了笑,“买完了,方才想起来你早已经不住在我这里了。”
说着,国师抬手,轻抚那鸟笼的外壁,“回首想来,百年前,你刚被我带回来的情形,仿佛就在昨日。”
国师说着,微微抬头,视线放空地看向远方,陷入回忆,
“你那时还只有掌心那么小一团,受了重伤,被我放进笼中,想为你治伤。
“你却不愿意被这鸟笼束缚,不停地拿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去撞笼壁,哪怕浑身染血都不肯消停。我为你疗伤时,你又不信任我,次次都拿地火烧我,摆出一副要与我同归于尽的架势来。”
听到这里,毕方满脸歉疚,“弟子那时候……不知好歹,不知道师父是为了救弟子的命……”
“你那时候,性子烈,”国师道,“情愿带着满身伤,做只自由自在的神兽,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被束缚。”
“弟子……那时愚昧无知。”
“是愚昧吗?可我很喜欢那时候的那只小鸟,顽劣,一身傲骨,眼中放不下任何人。”
毕方听到这里,不说话了,不明白,为何师父会将话题引到这里。
国师这时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青年,眼底流露出深沉的笑意,
“你知道,我为你疗伤,被你烧得浑身溃烂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毕方摇头,认真地回望着师父。
国师缓缓道:“我在想,我想要这只小鸟。我想要看到,有一天,这小鸟那双黑豆子似的眼珠里,只能映出我一个人的模样。
“所以,三年后,当你落在我掌心,亲昵地拿鸟喙啄我的手指时,我想,这便是我的徒、我的子。
“你是神兽,一生不肯屈服于人下,你认我为师时,我便相信,你此生,必将只忠于我一人。”
说到这里,国师深深地望进毕方的双眼中,
“我那时的想法,会不会,太过天真?”
毕方的呼吸凝滞了,他再不敢与师父对视,只能将头颅垂下来,掩饰自己泛红的眼眶,“师父……”
国师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毕方手臂,声音低缓:
“火球儿,你是我的属下,我的弟子,更是我的家人。
“下次,再来这摘星阁,我希望,还能和你一起,像现在这样,像父子一般,坐在这洞府之中,聊聊天,可以吗?”
毕方喉头哽咽,“弟子……火球儿,明白。”
从洞府中走出来,国师召来贴身的守阁修士,让对方送毕方离开。
毕方步履维艰地走出摘星阁,踩在那玉石长阶上,一个不稳,脚下踏空了,竟是双腿瘫软地跪在地上。
“唉呀!毕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那守阁修士吓得慌张上前去扶毕方。
毕方这时却已经自行站了起来,摆摆手,“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
离开那座森冷巍峨的宫殿,毕方游荡在路上,不敢回玄天宗分会,最终只缩在一处荒山脚下的树梢,目光放空,看着夜色,久久无法回神。
如果国师像以前那样,继续试探他,质问他,责骂他,甚至革除他的职位,以渎职罪给他降下刑罚,他都认了。
可国师什么也没做,只是和他叙旧。
在那洞府之中,国师讲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剜毕方的心头肉。
毕方跟了国师这么久,他太了解自己的师父了。
师父已经不想继续试探他了。
因为,师父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师父在等他回头,下次见面,就是师父给他的最后期限了。
夜色中,一团火红的鸟,蹲在树枝上,在他旁边,紧紧挨着另一团小很多的火红的鸟,乍一看像横放着的毛茸茸的红葫芦似的。
已经走到悬崖前,进退维谷,毕方身边,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
他想要给灵泽去一张传声符,又怕引起国师的注意。最终,只能与脚边这只小鸟依偎在一起。
“啾!”
只到他脚踝高的小鸟拼命往毕方翅膀底下钻,嘴里不停叫着。
“别叫。”毕方眼皮垂着,沉声呵斥,“我不是你爹。”
“啾!啾!”
“更不是你娘!”
“啾!啾!啾!”
“呵,随便吧,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啾!”
“小小球儿。”毕方声音变得很沉,“我该怎么办?”
下一次面见国师时,是将自己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还是……将自己的命,还给师父?
.........
天山,天机阁。
白袍道人端坐于顶楼,闭目调息。
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修士,悄不声息地来到他面前。
白袍道人睁开眼,看向对方,“你比我想的,来得晚了些。”
“是么?”国师朝天机道人轻笑,“抱歉。”
天机道人摇头,“如果是为天龙寺一事,请回吧。”
国师笑容依旧和煦,他走到天机道人身旁,掀起衣摆,在对方身边坐下来,支着手肘看对方,
“当年那七世童的命格,便是那样被抹除的?”
天机道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我早与你说过,以我的能力,不可能在你眼皮下,将一个孩子的命格抹除得那样干净,如今,你应当信了?”
国师没接话,只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天机道人。
天机道人眉心微蹙,“……怎么?”
“老白,那天在天龙寺,我被一道白光挡住了,差点伤了我的分|身,好险。”
天机道人闻言,心头一紧,知道对方肯定会为这件事过来与他纠缠,可还是咬死了不肯承认,只说:“与我何干?”
天机道人算准了,国师的分|身那时候并未认出他的身份,虽然以对方的聪明和警觉,事后必定能猜到,但是没有证据的事,对方就算再如何纠缠,只要他不松口,对方也拿他没办法。
然而,出乎天机道人意料,国师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这件事上纠缠,他在天机道人尚未回神之前,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我那天算了你的命格。”
天机道人惊得双目圆睁,一时没有防备,脱口而出:“你……你竟……你不要命了?!”
问完这句,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天机道人脸上血色刷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完了!
果然,国师捕捉到天机道人的反应,满意地笑起来,
“老白,你的命格,我算不出来,那卜算的卦爻反噬到我身上,险些将我重伤。
“我已接近大乘期大圆满,半步登仙。
“这整个北斗大陆,没有任何一个修士的命格,可以强悍到,只是推演一番,就能伤到我。”
国师声音很轻,可却像鼓槌重重击打在天机道人心上。
天机道人勉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放在膝头的双手,却不住颤抖起来。
国师却并未因为对方惨白的面色而停下来,反而步步紧逼:
“那张抹除命格的法阵,背后代表的,乃是天道意志。
“妄图替天行道,必会降下天罚。
“为何你却没有受到天罚?”
说到这里,年轻书生坐起来,双手撑在白袍道人的蒲团两侧,倾身压过去,眯起眼,极近距离地观察着白袍,
“老白,你到底是谁?”
第144章
玄天宗,南烛真君布下的小世界里,三天三夜过去,那溪水被天劫炸干了,山上的草木被炸秃了,亭台楼阁也都烤成了漆黑的焦炭,最后唯一幸免于难的,就只灵泽拿来打坐调息的那一个石台……
一次接着一次的尝试失败之后,天劫像是终于认命了,确定自己不是在上面的那块材料,他决定换一个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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