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小小年纪就要一个人去异地,上的还是寄宿学校,路瑶萍肯定是不放心的。
但她还是为他高兴。
不仅是因为那个学校是路澄参加考试考上的,也是因为那个学校封闭化管理,教学质量很高,对孩子的成长总是有好处的。
更重要的是……在路瑶萍高兴地喝了一点红酒后,她说出了更重要的原因。
“这样你就能远离那个男人了。”
她垂着眸子,脸上是笑着的,眼底却带着水汽。
“没有什么比寄宿更好的了,他想见你都见不到了。呸!只知道缠着我们……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当初没有选择,但凡有选择,我也不会和他结婚,真的是恶心。”
她深吸口气:“好在现在一切都好过来了。”
路澄心不在焉地啃着排骨。他这么一走,和妈妈或许只能半年才见一次了。心里总是不舍的。
见妈妈情绪不好,他急忙安慰妈妈。
“没事儿的,妈妈。就像你说的,一切都好起来了。你现在是财务部的副主任了呀,对不对?路主任?”
他努力逗妈妈开心。
路瑶萍情绪好了一点儿,看着路澄吃东西,看得目不转睛。
他们在路澄六岁的时候离婚,而路澄对于六岁之前的记忆,其实记得并不太清楚。
很多事情都是朦胧的,都是带着虚白的色调的。片段式的记忆里,有痛苦也有和妈妈和猪的一点快乐。
可有一件事情,到底是如噩梦般笼罩着他。
或许那只是路澄小时候做的一个梦,是假的。
可此时,在他即将离开妈妈,离开这个小小的家的时候,他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妈妈,我这些年,其实一直在做一个梦。”
路瑶萍听着他的声音,似有所觉,手止不住地开始发抖。
路澄:“白色的山压过来,我没有办法喘气呼吸,我想跑,但是跑不掉。”
“这个梦,我做了好久好久了,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我一直在做这个梦。”
他在妈妈破碎的眼神里,继续恳求:“妈妈,你告诉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那所谓的白色的山,是我爸爸按在我脸上的枕头吗?”
“他曾经想杀了我?”
路瑶萍把他抱在怀里,眼泪和颤抖一并袭来。她问:“……你记得?”
在应铉海死一样的沉寂中,路澄淡然喝了口茶:“我妈妈当时问,‘你记得’。这三个字一出来,我当时就知道了,是他。是我爸爸把枕头按在我脸上,想让我窒息死掉。”
“我不知道他是喝多了,还是清醒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是垂着的,偶尔抬起眼神,会瞥两眼应铉海。
“因为我保护妈妈,我不让他打她?因为我成绩还不错,继续读书要花妈妈赚的钱?因为妈妈一直不屈服,不肯做他的奴隶,甚至想带我离开?”
路澄看着眼神在颤着的应铉海:“我一直以为那是噩梦,但是,它是真的。”
“于是从我六岁,到我十二岁,一直笼罩着我的噩梦,在不间断贯彻梦里恐怖直到最后一刻,终于切实压了过来。”
路澄看着应铉海,看着应铉海放在桌面上的合同,那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不再受伤害,而损失自己利益的赔偿合同。
路澄承认:“其实可以说,我的一部分灵魂,死在了六岁的那个黄昏。一部分灵魂,死在了十二岁的晚餐桌前。”
“我父亲确实没有杀死我,但我总有一部分是死了的。”
“应董,我拿什么去相信你说的,爱情呢?我连世界有爱,都不太相信。”
路澄见到应铉海之前,其实并没有想说这些。
他只是……见到应铉海之后,见到应铉海的天真爱情之后,想给这个男人一点刺激。
无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他对于父亲这个概念,都是不存在的。
穿书前,他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也是这样,路瑶萍一个人带他闯关一样艰难求生。穿书后,经历还是这样,但一本真假少爷的古早虐文,直接冲上来,“hey你亲妈不是你的亲妈哦”。
更是没想到穿书还搞出个亲爹。
……如果这个父亲,是属于他的,那么他会怎么对他?
他会也想杀掉他吗?
“应董,抱歉我跑题了,我们刚刚在说什么来着?哦,父母爱情,对吧?”路澄故意这么问。
什么样的父母爱情?想杀了儿子的那种?
应铉海什么都没说出来,他想安慰路澄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敲门,而后直接走进来的人,是季柯丞。
季柯丞脸色偏苍白,慢慢走到应铉海面前:“老师。”
应铉海本来是有点庆幸季柯丞出现的,不然他仍一个人面对路澄,他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
应铉海并不知道季柯丞是来做什么的,路澄却一直将目光落在季柯丞身上。
果然,季柯丞的目光在应炫海和路澄之间扫了扫,了悟般:“原来您知道了啊。”
应铉海心底一颤:“知道什么?”
季柯丞慢吞吞地开口:“我还以为,小彬不会把DNA报告给您看呢。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您二位都见面了,那就太好了。相信云姨在天上看到这一幕,也会欣慰的。”
应铉海眸光如炬:“……把话说清楚。”
路澄坐在那里,脊背笔直,侧头和季柯丞对上目光,在季柯丞压迫过来的眼神中,路澄勾唇一笑。
配着他的狗狗眼,像只无辜的小狗。坐在原地,看着好戏登场。
一片寂静中,紧跟着季柯丞进来的,是应彬。
他冲了进来,惊恐的眼神看向季柯丞:“你说什么?你说了?”
应彬又几步冲到应铉海面前,噗通跪下,抱着应铉海的腿,把头扎进他的怀里:“爸爸!爸爸!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
空寂的办公室里,只萦绕着应彬的哭声。
应铉海咳了两声,整个人似乎要把心脏都咳出来,他眼底发红地苦笑:“难怪。难怪你说那是你和他之间的爱情。”
“我爱的,我是爱他的!”应彬慌乱地看向路澄,“我爱你,路澄我爱你!”
应彬口不择言:“路澄,你可以一直为我写稿子的!我也会一直爱你的!”
路澄叹口气,觉得搞笑一样,摇摇头。
他其实是有猜测的,在他当年写《垂死公示》的时候,那个男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那个时候来。
背地里怎么可能没有人指使,怎么可能没有人拱火呢?
你说对吧,应彬?
故意搅乱他的生活,把他逼到绝境,再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现。
只需要拨几个电话,在网上虚伪做作说几句关心话,不必和他见面,不必知道他是谁,就拿着一笔钱买断了作者的孩子。
包括这次又来约稿。
为什么不找别人?
也是因为别人写的风格还要调整,也是因为买不到别的好稿子。但是也有那个原因吧,应彬?
因为抓着他的把柄,因为以为照旧可以用金钱拿捏他。
要他一辈子做“玄烛”背后的枪手。
路澄明白了应彬的谋算。如果他这次不答应,应彬还会故技重施。
因为他父亲那个男人还活着,连带着爷爷奶奶姑姑伯伯一大家子人,应彬总有办法拿他们往路澄和他妈妈面前撂。
从那个窒息的环境里逃出来了又怎样,现在交通这么发达,照样可以追来。
之前的应彬,不知道路澄就是枪手本人,可即便是应彬知道了,他也不会改。
路澄也猜到了他会怎么做。路澄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料到了应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如果钱不够,冠以爱情的名义够不够?
追求路澄,说爱他。
等在一起后找个浪漫的机会,天啊亲爱的原来我之前在问你买稿,谢谢你成就了我,一定是这特别的缘分才叫我们走到一起,以后我们一起努力为了生活而奋斗,我在台前你在幕后,哇我们简直就是神雕侠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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