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月还是没醒,一连两天,他都没有醒来,仿佛真的失血过多,昏迷不醒一样。
明莱在云宣殿住了下来,说是住,其实是留下来照顾江逐月,累了就伏在榻边休息。
侍女端来一盆温水,恭敬地退出去,明莱拿出锦帕沾湿,又用力拧干,坐在榻上,动作轻柔地给江逐月擦手。
长袖卷起,锦帕落到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上,慢慢往上擦拭,擦到手腕,不知看到什么,明莱愣住。
只见江逐月手腕左侧,一道火焰印记栩栩如生。
他认得这印记,他在晏华身上见过,同样在左手手腕左侧,一模一样的火焰,都是纯白的金色。
明莱问过晏华,这印记是什么,晏华笑着说,这是他神魂的证明。
“我的神魂,燃烧着金色的火焰,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一个人的神魂燃烧着金色火焰,不用怀疑,那就是我。”
“我会一直燃烧着这火焰,千秋万世,等你。”
明莱手指微微发颤,虽然早就知道“晏华”是江逐月的一部分,但看到这熟悉的印记,明莱的眼眶还是红了起来。
他眼底氤氲着雾气,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出来,明莱无声地哭着,他明白江逐月想做什么了,他不是想对他使苦肉计,他是想用这种方法告诉他,他就是晏华。
在床上躺这么久,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一件事,万一他没有看见呢?
明莱的眼泪砸到江逐月的手上,一颗一颗,仿佛不会停歇。
那只苍白修长的手动了动,抬起来,温柔地拭去明莱脸颊上的泪水。
明莱看见醒来的江逐月,他脸色苍白,眼底是怜惜和担忧。
“你有晏华的印记,你不是江逐月,你是谁?”明莱颤声问,他眼泪掉得更多了:“你是谁?”
江逐月:“我是江逐月。”
明莱摇头:“你有晏华的印记,你不是江逐月。”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江逐月神色温柔,他轻叹一声,坐起身:“明莱,过来,让我抱一抱你,我很久没有抱你了。”
明莱看着他,江逐月一双琉璃色的瞳孔,有一只染上了冷冷的幽绿色。
那只冷冷的幽绿色瞳孔,正温柔地看着他。
“晏华?”
明莱颤抖着声音。
江逐月:“过来。”这声音,完完全全就是晏华的声音。
明莱扑进江逐月怀里:“你混蛋!”他哭着道:“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知不知道我为你哭了多少次?”
江逐月紧紧地抱住他:“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用拇指轻拭明莱滑落脸颊的泪水:“是我错了,我不应该瞒着你,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看见明莱掉眼泪,他的心也像被剜掉一样。
哭过一场,情绪慢慢平复,明莱眼眶红红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晏华,也是江逐月?可是那天,我明明看见你死了。”
晏华抱着他,微微低头,用明莱尽量能接受的说法道:“我是晏华,也是江逐月,一魂双体知道吗?就像一个白天有光明和黑暗两面,江逐月分离出了黑暗,这一面就是“晏华”,剩下光明的这一面,就是“江逐月”。”
“然而不管是黑暗还是光明这一面,他们都是江逐月,他们都有江逐月的记忆,只是或多或少而已。江逐月分离成两面,这两面都是不完整的,都不是真正的江逐月,因此,他们的生命也是不完整的,到了一定时间,不管是黑暗面的“晏华”,还是光明面的“江逐月”,都会死去。”
“因为他们需要完整。”
明莱怔怔地道:“所以江逐月才说,晏华不是他杀的。”
江逐月不想两个人以后有误会,他想了想,把当时的情况说出来:““晏华”身上的伤确实是“江逐月”打的,但“江逐月”没有杀“晏华”。”
“准确来说,在树林里,“晏华”和“江逐月”都已经死了,你见到的,是真正的江逐月。”
明莱想起梦境里两张重合在一起的俊美面孔,原来如此,“晏华”没有死,他只是变回了真正的自己。
江逐月叹道:“真正的江逐月活了太久,“晏华”那一点记忆,就像沙漠里的一粒沙粒,对他根本起不了波澜,所以当他见到你,即使知道你是谁,他的心中也不会有任何波澜。”
“不会……有任何波澜吗?”
明莱看着面前幽绿色的瞳孔,可是“晏华”就回来了。
“记忆之所以是记忆,是因为很多时候,它是用来帮助人们回忆的。当你出现在真正的江逐月面前,让他生气,无奈、动怒、牵挂的时候,你与“晏华”的记忆,或者说与他的记忆,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所以那段时间的江逐月会主动关心他,即使明知道蛊王在他手里,也没有对他动手。
明莱抬手轻抚他的眼眸,轻声问道:“现在的你,是晏华,还是真正的江逐月?”
江逐月握住他的手,低声地道:“是晏华,也是江逐月,我既有“晏华”的记忆,也有江逐月的记忆。“晏华”只是我在魔教的名字,真正来说,我从始至终都是江逐月。”
“晏华说,“江逐月”要杀他,因为他生出了感情。”
江逐月:“对当时的“江逐月”来说,另一部分自己生出了感情,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所以他找到“晏华”,希望让真正的江逐月回来,但,“晏华”不愿意。”
明莱的心重重一沉,江逐月继续道:““晏华”不愿意,可他没有办法,他只是真正的江逐月的一部分,他的生命是不完整的,所以到最后,他还是答应了,条件是江逐月不准杀你。”
明莱眼底泪光闪烁,江逐月温柔地道:“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晏华”跟“江逐月”,他们既是江逐月本身,也是江逐月的一部分。
明莱寝殿的宫侍发现,江大人来得更勤了,之前只是一日三餐过来陪公子用饭,现在几乎夜夜陪公子到深夜,要不是公子催,他能直接留下来。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虽然明莱跟江逐月不是小别,但两个人把话说开后,跟“小别胜新婚”没什么两样。
特别是对明莱来说,他跟晏华已经分开了三个月。
“我明日要北下,你在行宫,要注意按时吃饭,知道吗?”
回淮安半个月,江逐月又要北下,涿郡战事吃紧,他不北下不行。
明莱想跟着一起去,江逐月拒绝了,战场上瞬息万变,他不能让明莱有一丝一毫遇到危险的可能。
明莱只好在行宫等他,还好江逐月三天给他回一封信,否则他的心也要跟着飞去涿郡了。
江逐月离开的第二个月,明莱又一次晕倒了,只是这次不是因为饿晕或者其他,只是单纯因为他怀孕了。
明莱醒来后,让侍女送大夫出去,自己坐在榻上,低头轻抚腹部。
他跟“晏华”回陵州那一个月,那么多次都没有怀上,跟江逐月一次就怀上了。
明莱心情复杂,他起身下榻,去书房给江逐月写信,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消息。
写完信,让教众百里加急去送,明莱就回寝殿睡下了,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明莱感觉床边有人在看自己,他睁开眼一看,江逐月正坐在床边看他。
江逐月一袭雪白长袍,他风尘仆仆,像是接到了信就连夜赶回来。
但是这赶回来的速度也太快了,他正午刚写好信让教众去送,半夜江逐月就回来了,跟做梦一样,这样的速度,恐怕也只有云斐的瞬移能赶得上。
不过想想江逐月武功天下第一,七天路程缩短为七个时辰,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问题大了去了!
他的信按照常理此刻刚出淮安,还没送到江逐月手上呢!
所以江逐月这个时候回来,一定不是因为知道了他怀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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