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和任何人成为敌人,更不想针对任何人,只是想要好好的赚钱,照顾好那些信任我的人,但是……偏偏父母又死在大房和四房之手。我不知道要不要给他们报仇,不报,好像我这人无比凉薄,可对上大房、四房,我孤军奋战,又好像没有任何胜算。然而,想到这,我又觉得思考着到底值不值得的自己,很可怕。”
“我好像越走越不对劲了。陆商,你说,我还是原来那个我吗?”
“我是不是,真的变了?”
他迷茫的说着,手上的香烟已经掉下了一截烟灰,直接落入到了雪地里,却没有任何注意。
陆商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姜玉澈这是从局外人转变成局内人,看到的凉薄与真相越多,便越感觉后怕和惊恐。
像是已经闯入了灯罩中的蝴蝶,挣扎的越紧,便陷得越深。
姜玉澈噙着烟,站在风雪里,第一次感到深深的迷茫了。
所有人都说希望他可以成为家主,继承这一切。身边的员工们、朋友们,甚至陆商、唐京爅、姜玉华、姜玉雪、姜玉祯,都希望他能够坐到那个位置上,似乎只要成为姜家新一任的家主,他就可以再也不用纠结,不用受到任何人的压制,让所有人都幸福。
可当他看到姜老爷子面对二儿子的死讯却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才发现,成为家主也不一定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幸福与顺利。
连亲儿子死了,也不能有任何的动作,孤身一人,身边所有利益相关者全部都在争斗。
而他只能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这样的家主,又有什么用呢?
如今的他,不需要像上辈子营营碌碌,不用挤早八点鱼罐头一般的地铁,也不用为了房子和生计苦苦奔波。手里的钱已经富可敌国,可每天却被更多的琐事所占据。
员工、朋友、姜家、元家……
他好像被推着走,渐渐地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
他有多久没有因为一个煎饼果子而感到开心了?
他有多长时间没有和朋友好好的坐下,吃一顿饭了?
他有多久没有随心所欲的做事了?
他原本所计划的咸鱼生活好像早已经丢失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让他感到越来越忙碌,得知的真相越多,也越被这增添的规则所绑缚。
姜玉澈想着,心情越来越差,他感到自己似乎被原主的身份渐渐蚕食,原本以为是自己代替了别人的灵魂,没想到的是,却被别人所吞噬。
所以,他和那些之前他不理解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时,陆商伸出手,握住了姜玉澈的肩膀,将他转了过来,微微弯下了腰,认真的看着他。
姜玉澈愣了一下,手中的香烟骤然掉落在了地上,被冰雪覆盖住,很快熄灭。
他仰起头,呆呆的看着陆商第一次如此严肃的模样,正茫然着,冰凉的双手被人捧起,放在了手心中。
一点点被暖热。
陆商十分认真的紧盯着他的双眼,开口道。
“人都会变,但这不是坏事,相反,你感觉到自己变化,是因为你在成长。所有的上坡路,都是走的极其艰辛的,唯有下坡,才是一帆风顺。只要内核没有改变,你就还是你。”
“我眼中的姜玉澈,一直是那个独特到让人感觉难以置信的人。明明身在财阀世家,但却会因为灵舒一条街的居民发声,为了姜氏百货员工们薪资拖欠,而得罪比自己厉害很多倍的人,甚至不惜招惹危险的人物,只为了收留全家一条血脉。我知道,你走到今天,实在是花费了太多的辛苦,明明一直想要躺平摆烂,但是却始终站在最前方,为了无数人,战斗着。”
“但你要知道,没有人可以逼你,你如果想后退,多的是理由,前进,才是最难的。”
陆商认真的说着,低下头,轻轻摩挲着姜玉澈的手,两人的体温竟然在无限度的贴合着。
“你如果真的想退出继承人的角逐,我会帮你。但我也要提醒你的是,即便你放弃姜家,这些你不喜欢的事物和人却并不会消亡,而是会继续转渡到其他人手中,重复着你厌恶的事情。”
“那个时候,你再想要干涉,便是难上加难了。你能够救得了一个公司的人,是因为你能管控一个公司,你选择不掠夺,是因为你站在了掠夺的位置。只有拥有,才能够选择要不要那样做,你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只要你能够不在乎那些求救的声音。”
陆商伸出手,放在他心脏的部位,感受着那逐渐加快的悦动,问出了真正深入姜玉澈骨髓中的那个问题。
“而我,能够狠下心,你能吗?”
这一句话,直接让姜玉澈崩溃了。
是的,他不能。
即便他想摆烂这一切,可是他出身底层,过去的经历、体验却无法忘却。
那种自己曾经淋过雨,再看到别人淋雨,才会懂得有多难受的心,无法被蒙骗。
也无法视而不见。
姜玉澈双眸中的水雾渐渐升腾,心里的冰山也缓缓融化开来,他忍不住目光微闪的看着陆商,噙着泪,问道。
“那我要怎么办?”
怎么打败大房和四房,不用再畏惧任何特权?
“你能帮我吗?”
终于,姜玉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尽管他从一开始,就极力避免着去依附陆商,努力昂着头一个人去担下这一切,但走到这里,他实在是走不动了。
也太累了。
陆商握着姜玉澈的手,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痕,温柔的低声道。
“我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
他双眸发亮,灿烂的笑容如同夏日的烟火,无比绚烂夺目。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向我求助。我会拼尽全力,完成这份荣誉的。”
他俯下身,将姜玉澈拉入了怀中。
两个人于高楼之上相拥着,是这寒冷之地,唯一紧靠的两个热源。
姜玉澈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陆商会如此回答,终于露出了真正释然的笑容,环住了陆商的腰,轻轻的嘟囔着,“没见过有人被麻烦,还这么高兴的。还荣誉?你难道要做我的骑士嘛?”
背后的笑声缓缓传来,语气中却带着郑重与决绝。
“可以,你会是我永远且唯一的王子殿下。”
陆商说着,侧过脸,盯着姜玉澈的唇,轻轻护住了对方的后颈,以不容抗拒的力道热烈的俯下身来。
清晰的“恕臣犯上”瞬间消弭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姜玉澈只感觉整个人似乎都被拥紧了,对方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融入身体里一般。
不断加深的力道,让他无法反抗,更被侵略的步步后退。
什么冷静、疏远,这种隔阂与表象被瞬间打破,姜玉澈沉浸在对方无比灼热的吻中。
第一次感受到。
身前的这个人,是真的很爱自己。
他一点点松懈下来所有神经,心甘情愿的将主导权交给了对方,承认了自己真的沦陷了的事实。
两个人就这么在烽火台上吻着,无比的忘情。
*
等第二日,便双双感冒,躺在了家里。
等摄制组可以重新开始拍摄的时候,陆商带着一大堆笔记本、案例、资产经理人登门了。
他像是老师一般,开始给姜玉澈系统的讲起所有经商相关的事情。
从一个公司需要哪些部门,到如何进行企业重组、并购,再到资产管理,股票市场,如何做空、如何摧毁对方公司的股票市场……
能说的不能说的,姜玉澈像是一块海绵一般疯狂的吸收着这些知识,来者不拒。
摄制组知道,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继承人培训了,纷纷兴奋无比,无比的期待。
然而两人这么一讲,便是两周多的时间。
因为课程涉及到不少行业内机密,所以即便拍摄了也没有用处。
等摄制组一月之期到了,剪视频的时候,才发现姜玉澈相关的内容,能播的,连五分钟都凑不到。
这怎么办?
上一期两个半小时,这一期总时长半小时不到?开什么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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