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倒下座,朝藏矜白爬去,“藏先生这是我的命啊,我会赔死的,你饶了我一次吧绕我一次……”
他之前欠了高利贷,本来是想用挪动的钱挣一笔还上的……但谁也没想到会在那个小房子上出了问题。
当初藏矜白投几千万,只是因为听说鹿嘉渺在这边的拍戏条件辛苦,让给他安顿好……如果他不贪这点小便宜,早点建个房子……
周正一边检讨,一边痛哭流涕,“藏先生……我赔不上那么多钱,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赔不上吗?”藏矜白垂眼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人,语调慢条斯理地像在帮他想办法,“我帮你跟之前债主借了一些,希望能解你的燃眉之急。”
周正听到这句话后,几乎瞬间瘫软了。
那么多钱那么多钱……他真的会被那些高利贷打死的……
他终于懂了从废墟爬出来时藏矜白那句,“应该不会那么轻松了”……
他用那笔他挪用的钱,把自己活活逼到求死不能。
等周正回神时,整个会议室只剩他一个人了。
藏矜白接过派人领来的小猫和买回的蛋糕,还未进入电梯,就有人跑出来说周正跳楼了。
藏矜白摸摸小猫脑袋,看它用爪子扒拉自己,确认它的健康程度,淡淡问道,“死了么?”
“没、没……掉在防护层了,但、但多半残了……”这人没跟过藏先生,是临时助理,单被今天这一件事已经吓得失魂了。
他见藏先生仿佛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随口道,“丢远点。”
*
藏矜白没出去多久,两小时不到,鹿嘉渺凭着药劲也没睡太久,他这两天脑袋都快睡成糊糊了。
面对面前的一众查房医生,他抓着被子,像念书时被点名提问的差生,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听到开门身后出现的熟悉脚步声,他才像活过来了一样,骤然抬起头。
“藏先生。”医生们问好后让道,顺道说了说情况,“高烧退了,身体再养个两天也差不多能恢复,就是应激方面……”
“嗯。”藏矜白适时回应,“麻烦了。”
鹿嘉渺一直呆呆坐在床头,刚睡醒就被提问,看上去有点愣愣的。
等藏矜白走到他眼前,他才抬起那张苍白的脸问他,“还要打针吗?”
病号服在鹿嘉渺身上显得很空,病了两天,说话动作都更软了些。
他的头发软软遮在额前,抬起眼来看人时,又脆弱又乖。
藏矜白的手停在他脸侧,不易察的停顿后才贴上鹿嘉渺的脸颊,“不打。”
鹿嘉渺喜欢藏矜白的触碰,尤其是在生病以后。
他会变得脆弱一点,也会黏人一点。
他把脑袋歪歪,脸颊顺势贴着藏矜白掌心,轻轻舒了口气,小声说,“我看到这么多医生,还以为要打好多针。”
“不会。”藏矜白用指腹摸摸他脸颊,“他们只是来看看,很快就走。”
刚从都城被调来的特级医生们:“……”
“啊,我们就是定时查房,醒了就好,”有个懂的,揽着隔壁医生的肩,“人醒了就好,我们去查下一间。”
等医生出门,鹿嘉渺马上直起脑袋,还倾身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确认人走了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刚刚他们问了我好多问题,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一个没答上来。”
鹿嘉渺没正式住过院,就连上次出车祸,也只是应激治疗,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可把他吓了一跳。
作为学渣,他对提问也有应激反应,尤其是被那么多人围观着提问。
那几分钟,他觉得自己无助极了。
“他们不专业。”藏矜白安慰他。
“还是专业的。”鹿嘉渺转回头,把两只手软塌塌伸到藏矜白眼下,“我打针了。”
“嗯。”藏矜白接住他的一只手,摸摸他细瘦的指节,“很勇敢。”
“那么勇敢有什么奖励吗?”鹿嘉渺用搭在藏矜白手里的手指挠挠他掌心,“小蛋糕啊小饼干啊巧克力啊什么的,这药水好奇怪,打完嘴巴是苦的,医生说要适当吃糖。”
“是吗?”鹿嘉渺的精神比下午又好了许多,看向人的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藏矜白用指腹轻轻抚抚他手背上遮住针眼的肤贴,“看来他们的确不够专业。”
“……”鹿嘉渺有些失望的低下头,一眼就看到了藏矜白口袋里的小猫和手里拎着的小蛋糕。
他一边去捞喵咪,一边不吝夸奖,“先生您可真好!”
烧彻底退下去又睡了那么久,鹿嘉渺的状态除了有点虚弱,精神头儿足得很,抱着猫咪吃了一小块蛋糕,心满意足地准备下床洗漱。
他不闹腾,比往常还要乖一点。
脚正准备踩在地板上,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把鞋穿好才站到藏矜白面前强调道,“穿鞋了穿鞋了。”
“嗯,”藏矜白摸摸他,“很棒。”
这次醒来后,鹿嘉渺总觉得哪里有一点奇怪。
他才发现,先生不知去了哪里,身上带着一身寒气。
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回应鹿嘉渺的每个问题,就连回应时的动作都一样,甚至还更亲昵一些,总爱摸摸他。
但鹿嘉渺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他仰头静静观察着藏矜白看向自己的眼神,这种感觉就像是……先生的这些反应只是根据以往经验伪饰出来的一样。
藏在这种伪饰背后的,是鹿嘉渺已经许久未见的……毫无情绪的深渊。
鹿嘉渺没表现出来,弯弯眼道别后就去洗漱了。
回来也依旧开开心心钻进被窝,还拍拍身边的空位,“先生睡吗?”
藏矜白用指尖擦掉他鼻尖粘着的水珠,“还不睡。”
鹿嘉渺想起今早自己一醒时就贴在腹部的温度,知道藏矜白又打算守他。
“睡吧。”鹿嘉渺挪挪,又挪出一点位置,“我想和你一起睡。”
藏矜白静静看着他折腾。
从今天醒来,鹿嘉渺就发现先生总爱这么看他,眼神在那瞬间没什么情绪,冷静得像在思量一件物品。
但他最后还是妥协上了床,他坐在床头,却没睡下,在翻看一本有些泛黄的小书。
鹿嘉渺搂住他,把脑袋枕在他腰腹蹭了蹭,吸引注意力。
藏矜白把书换到另一只手,用手顺开他额头的发,鹿嘉渺的头发未吹全干,手指插入发间,柔软还带点点点潮意。
他垂眼看着仰躺在眼下的鹿嘉渺,许是刚生过病,黏人得厉害,“怎么了?”
鹿嘉渺看着书封上他不认识的文字,这本书他睡醒就在床头看到了,他就这么和藏矜白聊天,“先生,这书是讲什么的啊?”
藏矜白一下一下顺着他的额发,把他的眉眼露出来,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说,“祈福。”
藏家有一些很古老的传统。
中药、平安符、祈祷……
鹿嘉渺从不认为无所不能的先生会信这些,所以听到藏矜白说出“祈福”时,他只觉得心脏被骤然捏了下。
他知道先生为什么总在看他,也知道为什么那眼神之下没有情绪。
他吓到他了。
鹿嘉渺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缩回脑袋,平躺在床上,“先生。”
藏矜白侧目看他。
鹿嘉渺就这么仰看着他,“给揉揉肚子呗。”
藏矜白只垂眼看着他,并无动作。
“揉揉呗。”鹿嘉渺故意眉头一皱,哼唧一声,“哎呦,好疼啊~”
鹿嘉渺边哼唧边拉过藏矜白的手,塞到肚皮上,“先生给揉揉。”
掌心之下是柔软温热的皮肤,藏矜白知道鹿嘉渺是在撒娇,虽然不知缘由,但还是轻轻帮他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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