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有梯子,你跟我来。”
周无一跟着店小二绕了一大圈,绕到了客栈的后门,从后门进了客栈的后院。
店小二搬来一架长梯,斜倚到后墙上。梯子最高到二楼房间的窗户旁,而云熙毓住的上房在客栈三楼。
“这梯子太矮了,要不我们还是挤回去吧?”店小二有些发愁。
周无一后退两步,比了比梯子顶端到三楼上房窗户的距离,不甚在意道:“没事,够用了。”
话落,周无一撩起衣摆系在腰间,三下两下爬上了梯子。
店小二在下面胆战心惊的看着周无一站在梯子最顶端,动作随意的敲了敲李少爷住的上房的窗户,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窗户打开,等周无一平安从窗户外翻进了房间后,店小二才松了一口气。
一进房间,周无一就听到了从门外传来的讲故事的声音。看到门后放着的那张躺椅,想到云熙毓躺在躺椅上认真听故事,偶尔从门缝中递出个碎纸片,周无一就觉得好笑。
‘师兄,要不要一起听故事?’云熙毓指了指躺椅,无声说道。
周无一弯了弯唇,同样无声回道:‘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我有事要说。’
云熙毓点点头,伸手把桌上的一个茶盏扫落在地。
没过一会儿,等正在讲故事那人故事讲完,周无一就听到了门外掌柜的声音: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了,都回去吧,明天这个时候再过来。”
嘈杂声自门外传来,周无一知道等人群完全散去还需要一段时间。于是他先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给店小二比了个“可以了”的手势,然后重新把窗户锁上,揽着云熙毓一块儿坐在了躺椅上,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将他碰到方睿、淘汰包子铺老板等人一事写了下来。
等周无一写完,云熙毓学周无一拉过周无一的手,把他从故事中收集的各种信息告诉周无一。
‘我觉得杀害王翰的凶手是王镇长的概率很小。师兄你之前不是怀疑王镇长哪来的万两黄金吗?方才至少十个人的故事跟这个有关。’
‘王翰十五岁之后性情大变一事方才也有人讲,王镇长的那万两黄金应该是跟王翰有关。二十天前,王翰离开过一次小镇,镇上有人在府城看到王翰进了当铺。之后,镇长一家的花销比往常突然高了许多,直到王翰被杀,镇长一家的花销又突然变回了原来的水平。’
二十天前?周无一眼睛微眯,慕容溪的幺弟一个月前在镇长家住了一晚,时间上有点巧啊。
云熙毓继续写道:‘我怀疑王翰应该是在当铺当了什么贵重的东西,所以才有后来王镇长拿出的天价悬赏。而王翰当掉的东西或许来路不正,他也正是因为此事才被杀害,所以王镇长才不敢留下这些钱。’
‘故事背景不是说王镇长在王翰死后当天就发出了悬赏吗?原因应该不是方睿说的王镇长想在世人面前表演父子情深,而是王镇长想赶紧脱手这个烫手山芋。我向掌柜的问过镇上的富户一年的花销,他说就算是镇长家一年最多也不过花一千两银子。如果王镇长只是想表演父子情深的话,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
周无一点点头,确实,而且目前为止,他没发现王镇长必须要杀自己独子的理由。而王镇长身边的那位高手也有了解释,或许是他害怕杀了他儿子的凶手去而复返,也或许是他害怕有人盯上了一万两黄金谋财害命,所以才请人保护自己。
王翰这三年经常和江湖人往来,王镇长身为王翰的父亲,通过这一层关系请了个高手保护自己也说得过去。
‘还有一事,王镇长的妾室赵姨娘在过门不到七个月就生下了女儿,据说是因为不小心摔了一跤早产了。方才为那位赵姨娘接生的产婆的孙子讲了一个故事,说他奶奶十多年为一户大户人家接生过,大户人家男主人的小妾,明明是足月生产的儿子,非要对外说早产。’
周无一眉梢微挑,在云熙毓手中写:‘儿子?’
‘不错。’
就在这时,门外的声音小了许多,周无一云熙毓能听出来讲故事的人基本上都下了三楼。两人对视了一眼,周无一把躺椅搬到了一边,把云熙毓打碎的茶盏收拾好,云熙毓则摆好了沉迷话本的姿势。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周无一打开门,一看果然是掌柜的,于是让他进了房间,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掌柜的是个矮胖的小老头,店小二长得跟他只有两分相似。在看到李少爷捧着话本看都没看一眼来人后,掌柜的非常识趣的站在周无一身边,一起等李少爷看完话本。
云熙毓捧着话本,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一会儿喜,一会儿怒,一会儿皱紧眉头,一会儿眉目舒展。就这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云熙毓终于看完了手中的话本,心情还算不错的看了掌柜的一眼。
“说。”
掌柜的拿出一个钱袋,上前一步道:“李少爷,今天您一共听了一百六十七个故事,四十七个您满意的故事总共是四百七十两,剩下一百二十个故事总共是十二两,加起来一共四百八十二两。您一共给了老朽五千两,这是剩下的四千五百一十八两。”
周无一接过钱袋,放在云熙毓面前。
云熙毓拿起钱袋掂了掂,连打开都未打开,就把钱袋扔回了周无一怀中,对掌柜的道:“明天我想听天价悬赏的故事,不用在我门前讲了,到时你直接把你觉得本少爷会感兴趣的故事整理好给我。”
周无一又把钱袋递给掌柜。
掌柜的搓搓手,强忍着激动接过了钱袋:“李少爷您放心,老朽肯定把这事给您办好!”
云熙毓随意的点点头:“你先下去吧。”
“是,李少爷您好好休息。”掌柜的离开时的脚步声明显比来时轻快许多。
等人走后,周无一关好门,笑着摇了摇头:“你也不怕他中饱私囊?”
云熙毓不怎么在乎:“没事,今天他替我受了这么多怀疑,只要别太过分,贪就贪吧。”
确实,今天但凡知道“听故事”的参选者,都得怀疑一下掌柜的的身份。不过这也排除了掌柜的是外来者的可能。
周无一走到云熙毓身边坐下,将他的小少爷抱在怀中,继续之前的话题:“如果那位赵姨娘生的是儿子,那么不排除她是凶手的可能。”
争家产什么的,可是非常常见的杀人动机。
“我们今晚要不要去趟镇长家?别的不说,总得先看看王翰的尸体,查明他的具体死因。”云熙毓道。
周无一略作思索,应道:“好,不过我们得多带一个人。”
想到周无一今天让其他外来者暴露身份的方法,云熙毓问道:“带上方睿吗?也好,万一有外来者潜伏在镇长家,我们也能顺手多收几块玉玦。”
周无一摇了摇头:“不,不带方睿,带店小二。”
慕容小公子一个月前在镇长家住了一晚,王翰二十天前去过府城的当铺,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周无一总觉得不对劲。
而这两件事云熙毓都能从别人讲的故事中知道,没道理方睿不知道。所以,方睿能这么快找上“慕容溪”,会不会还有别的原因?
云熙毓听了周无一的怀疑,笑着打趣了一句:“师兄觉得不对劲,是不是怀疑自己才是那位杀人凶手?”
话音一落,两人俱是一怔,面面相觑。
对啊,“慕容溪”是凶手的可能性……好像也不小?
比如说,王翰去当铺当的东西,会不会是从慕容小公子身上得来的?什么情况下王翰会从慕容小公子身上得到价值万金的东西?非常、非常有可能是谋财害命!
这样一来,“慕容溪”为幺弟报仇,逻辑上完全说的通。
“看来今晚必要要去镇长家一趟了。”周无一道,如果真的确定“慕容溪”是凶手,那他们的计划就得推翻重来了。
毕竟,传送钥匙会在凶手伏法之际出现,万一他“慕容溪”的身份暴露,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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