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眠挠了挠手指上的薄茧,不等他继续发散思维时身旁的裴怀霁忽然说:“我现在能打开看吗?”
尤眠被这没头没尾的问题弄得有些疑惑。
“看什么?”
裴怀霁只是仰面躺在睡袋上,因此他的手臂都在外面。
男人握着一个小包装碰了碰尤眠的小臂。
硬质的包装让尤眠瞬间想起来,是那个精修版的小铁塑。
尤眠的眼睛不自觉地一弯,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在黑夜里空洞茫然。
他笑着说:“可以。”
裴怀霁打开包装时先起身站在防潮垫上伸手去够帐篷顶。
尤眠听得见男人的动作带起的声音,却猜不到对方在做什么。
不过转瞬,眼前洒下清凉月光,虽然不足以让尤眠看得清帐篷内的一切,但比刚才的漆黑已然好上很多。
裴怀霁又躺回睡袋。
仰面躺着的尤眠不用移动,就着此刻的姿势看到了帐篷顶端被打开的正方形小窗。
塑料薄膜隔开了雨幕,只让月色照下。
“露营帐篷一般都有这种天窗。”裴怀霁的声音很轻,却也很沉。
尤眠躺在睡袋里,温暖柔软的被包裹着,他眨着空洞的眼睛去看天窗外的星星。
他问:“现在外面有星星吗?”
裴怀霁抬眸一望,“外面看不清,不过我现在的手里有一颗星星。”
尤眠侧头去看。
借着月色,他看清了裴怀霁抓在手里的小雕塑。
铁质雕塑的胸口被挖出一颗五角星,烫金的字体写着‘裴怀霁’三个字。
尤眠虽看不清这么细节,但那座雕塑在他手里被捧过许多次,早已记得了如指掌。
裴怀霁触碰到铁塑的手心滚烫。
“很漂亮,尤眠”
寂静的雨声中裴怀霁摩挲着小铁人胸口的五角星,轻声问:“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裴怀霁查阅了一些资料,也问了几个知名的专业医生。
他们的答案出奇的一致,夜盲症有先天,有后天,也分轻中重度。
一到黑夜什么都看不清已经算是重度。
但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视力,在白天也会有所波及影响,不可能白天跟正常人一样,视力毫不衰退,晚上却什么都看不见。
裴怀霁垂着眸,锐利的锋芒不再,他侧头去看身旁的男生,用眼神勾画。
尤眠眨眨眼。
语气淡定毫无波澜地笑着,“小时候被关在漆黑的房间里两天两夜,出来的时候捡回一条命都是幸运。”
“眼睛只是这种程度已经让我很庆幸了。”
裴怀霁摩挲着铁塑的手指猛地停下,男人眉头瞬间拧紧,心脏仿佛被人无情的攥住,大脑有几秒的完全空白。
“被关在漆黑的房间里两天两夜……”裴怀霁的嗓音沙哑,“是什么意思?”
尤眠不是尤家的独子吗?
尤际远怎么会让他的孩子被关在房间里两天两夜。
尤眠淡淡地说:“被绑架。”
裴怀霁额头青筋一跳。
尤眠侧着头估摸着裴怀霁的位置对视了一眼。
“从我十岁开始,经历过大大小小的绑架十几次。”
男生琥珀色的眼睛里盛着笑意。
“所以从另一方面来说,我现在能在这里,还是挺幸运的,对吧?”
尤眠看不清,但他能感受到裴怀霁过分滚烫的目光正看向自己。
无言的沉默中,之前那股压迫感再一次袭来,尤眠紧张的抿唇。
裴怀霁身上独有的冷冽池水般的气息笼罩在他的身侧。
尤眠听见裴怀霁说:“星星是你的勋章。”
尤眠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睛轻轻弯起,笑得很温柔。
听见了吗?
勇敢的小孩,看不见的满天繁星就是你的勋章。
第54章
黑夜里裴怀霁紧紧攥住手里的小铁塑, 他看着尤眠的笑眼,嗓音干涩到说不出话。
沉默又沉默过后。
“犯人抓住了吗?”他终于问。
仰躺着的尤眠轻声重复了犯人两个字。
停顿几秒,尤眠说:“还在找证据。”
裴怀霁心中一空, 那就是还没抓到。
复杂的心情让男人的侧脸愈发冷峻。
雨声中,裴怀霁听见尤眠说晚安。
裴怀霁捧着手心里的小铁塑应了声, “晚安, 好梦。”
独处的压迫感虽然被轻微减弱,但尤眠依旧能感受到裴怀霁滚烫的视线。
原本尤眠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一觉睡到天亮。
一夜的瓢泼大雨后, 天空格外清朗,秋日暖阳落在帐篷外,照的人暖洋洋。
晏庭轩从房车里走出来, 第一眼就看到了空地周围只有一个帐篷被搭起,而另一个则是根本就没从袋子里拿出来。
晏庭轩瞬间蹙起眉,刚向着帐篷走近,就看见门链被从里面拉开。
裴怀霁换了身衣服干爽的走出来,见到晏庭轩后他冷冷地点头打了个招呼。
随即越过晏庭轩走向房车洗漱。
晏庭轩收起怔愣的视线, 急忙就又向帐篷方向迈了几步。
昨晚怎么回事?
难不成尤眠跟裴怀霁睡在了同一个帐篷?!
晏庭轩的脸色愈发难看, 可就在他走到帐篷门口, 要向里张望时尤眠的质问响在他的身后。
“你在找什么?”
清晨的林中雾气很重,经过一夜的大雨, 更是气温凉爽。
尤眠套了件厚款灰色卫衣,脖颈纤瘦。
男生刚睡醒的双眼不似之前过分锐利,就算面对的人是晏庭轩,敌意也并不明显。
晏庭轩猛然回头, 被尤眠质问后他抿唇几秒,似乎在犹豫。
但最终他还是不敌心中思虑, 紧紧皱眉,不解的出声问:“为什么只有一个帐篷?你们昨晚睡在一起?”
尤眠怎么会同意这样的事情,难不成是裴怀霁又耍了什么有心计?
不等晏庭轩继续想,尤眠冷酷地推开他,径直走回帐篷里,一句话都没搭理。
晏庭轩被冷落无视,可他现在却顾不得这些,心里的疑问太多,让他备受煎熬。
只不过又过了一夜,尤眠和裴怀霁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曾几何时晏庭轩故意在裴怀霁面前炫耀他跟尤眠的那些不让对方知晓的过往。
可现在立场瞬间调转,晏庭轩成了那个不知情的第三人。
尤眠跟裴怀霁的秘密越来越多,独处时间也越来越多。
紧迫感三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晏庭轩此刻的心情。
懊悔、挣扎、愤怒盘旋在他的心理,让他的胸膛微微起伏。
但尤眠的态度又太过疏离,让晏庭轩想问也问不到答案。
幸好同样的疑问让不一会儿之后走出房车的沈南萧又再次提起。
“你们怎么只搭了一个?时间没来得及吗?”沈南萧在炉子上煮起鸡蛋一边问。
尤眠的帐篷门帘保持着打开的状态,因此站在火炉旁的沈南萧可以直接看见坐在防潮垫上整理行李箱的尤眠。
晏庭轩闻声转头去看尤眠。
男生低着头简单解释了一句,“刚搭完一个就下雨了。”
沈南萧微微瞪大双眼,“那还真不巧。”
“早知道让我跟晏哥帮你们一起搭就好了。”沈南萧倒吸了口气,在他看来跟裴怀霁那样的冰块待在一个帐篷里一定会十分尴尬。
就算沈南萧看出裴怀霁对待尤眠的态度有点特殊,但他觉得这种擅居高位的男人应该非常不解风情。
沈南萧默默心想,但愿尤眠昨晚没有失眠。
沈南萧的表情过于明显,以至于尤眠都差点想出声说一句他昨晚其实睡得挺好的。
行李箱被整理好,尤眠走出帐篷弯腰拔开防风绳的固定钉子,准备收起帐篷。
晏庭轩安静地听着尤眠和沈南萧的对话,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原来是因为下雨的缘故。
与此同时刚洗漱完的裴怀霁也从房车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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