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宾看向丹顿,脸上神情淡了不少:“我想奥古斯特先生也不会想看到你带病演出,特别是在这还是脚的情况下。假使他真的有办法能让你很快好起来,今天也是不能耽误的。”
丹顿忍不住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可除了我以外,舞团里你还能找到谁呢?功底比得过我的,年龄没我符合角色,年龄符合的,功底不如我,就算不论这两者,外貌也没有比我更优秀的了!”
“你说的确实没错。”阿尔宾点头,他拍了下一直站在旁边旁听,没有打断他们聊天的费舍尔的肩膀,半揽着人笑了下。
在费舍尔还有些状态外的微笑中,阿尔宾说道,“可费舍尔的容貌不输于你,他也比你更年轻,也更加符合角色,唯一缺少的就是上台的经验。他虽然现在还不是我们舞团内的人,但我已经让人拟定好了合同,等今晚的演出结束就和他签署。”
他若有所指的说道:“丹顿,眼睛放在头顶上,可别忘了你脚还得踩在地上。”
第39章
丹顿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错愕,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费舍尔:“阿尔宾,我以为你再傻都不会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前不久还是个断了腿的人来演‘使者’,我真是搞不懂你, 你疯了吗?”
“我疯没疯不好说, 但我希望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多想了。”阿尔宾说着, 揽着费舍尔向外走去, “好好休息一会吧,丹顿,这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出了门之后, 费舍尔这才问道:“您想让我演‘使者’?”
“是的, 这可是项艰巨的任务,它可不像你练习。你得跳舞, 而且得不停地跳, 从开头一直跳到结束。”阿尔宾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丹顿的话你不用在意,他只是坐在高处惯了, 总担心下面人会超过他。”
费舍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拒绝,而是微笑着接受道:“我想在有些时候谦虚也不算是美德,您说的任务, 我会努力尝试的。”
“我记得你会‘使者’的舞蹈段落。”阿尔宾说道。
“是,练习的时候并没有太拘泥……所以我想我舞台上的每一个位置都有练习过。”费舍尔答道,“希望您不会介意。”
“我怎么会介意呢?”阿尔宾笑道,“不过我会和其他人叮嘱的, 让他们尽力配合你的过场和走位, 如果忘了动作也可以随意发挥……重要的是情节。我们的舞蹈就是得用肢体语言来讲述……你知道, 情绪是最动人的。”
费舍尔点头, 应了下来:“那么在开始之前,还请让我先过一遍站位。”
“当然……在正式开始前,你就不要练习太多了,那对你的腿不好。”阿尔宾嘱咐道。
费舍尔笑起来:“我会记得的。”
与阿尔宾告别之后,他心里却愈发激动起来。
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感谢丹顿的马脚。如果是往常他可能还会求稳,不去争取这样一个位置,可一想到今天教主要前来观看自己的演出,他就无法抑制住去争取的念头。
“使者”的妆造和独舞表演机会比“绅士”要多得多,他可以尽情地……尽情地向教主展示自己。
而此刻,原本预定晚上去看小信徒演出的埃米特正坐在藤蔓网络交错所铸建的“牢笼”之中。
他手撑着脑袋,脸上神情冷漠,一如他以灵魂状态前行时的模样。
虽然是被困于囚牢,他却没有丝毫恐慌。
埃米特盯着面前的空隙之处,缄默了许久说道:“既然要把我捆到这里来,为什么又不敢来见我,洛娜?”
藤蔓动了动,少女回答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哭泣的意味:“我不想这么做,可我太想见你了,你不来见我,你为什么不来见我呢?”
……就晚了一步,本来他研究完就打算过来一趟的,谁知道洛娜比他还心急。
埃米特沉默了会才说道:“我以为你上次离开是拒绝再同我见面。”
“我只是不想见那个人!”洛娜喊道,“而且我忍了他很久了,是他先挑衅的!”
“挑衅……”埃米特若有所动,问道,“你是想说,他拜请镜中倒影?”
洛娜哼哼了声,答道:“嗯……我不喜欢第二章 ,他们都很虚伪。”
埃米特其实挺想追问的,只是现在真的不太合适,他不喜欢用这副模样来接触他以教主姿态见的那些人。割裂开的身份才方便他掩饰自己的行踪。
他想了想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现在把我捆到这来又是想做什么?总不至于就是想让我见你。”
洛娜安静了片刻,过了会,一条藤蔓垂落下来,少女的身影再度在他眼前显现。
对方手里捧着一块巴掌大,由红色丝线状物体缠绕成条,进而组成边框一样的规律的六边体框架。仔细看去,则能发现那“线状物”其实是如同血管一样的物体,充斥着一种特殊的韧性,表皮却光滑得有点让人犯恶心。
她将那东西捧起来,送到埃米特身前,低声说道:“我一直跟着你……但进不去你那个房子,你的房子里有一个好凶好凶的人,所以只能这样……我是想见你……也不止是想见你……”
埃米特低头看向他手里的物品,没有出声,等待着人的解释。
洛娜深吸了一口气,她背后的头颅似乎也跟着一起深呼吸起来。
“这是……根,这是我们的‘心’。”
心是秘而不宣的……
埃米特无端联想到先前所见的那封申辩书上所写的内容,他没想到洛娜会把这样的东西放到他面前,还一副要给他的模样。
“……这对你们来说很重要,我不要。”埃米特摇头。
洛娜见状有些着急起来:“你得要!你得收下……你将它带回去,埋下来,然后我就能长在你身边了……我也能保护你!”
“我不需要。”埃米特依旧十分抗拒,他答道,“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不止是不需要,更多的也是来源于洛娜的不确定性。
这是第一个依据他的灵魂状态找到他本体上来的存在,就单论她处心积虑地找上前来这一点就充分说明了对方的危险之处。
但埃米特也不敢真的触怒洛娜,他停顿了一下,在洛娜低下头去时又接着说道:“并不是我不信任你,如果你想要离开这里,只需要同我说一声就好,不用非得付出什么。”
洛娜捏住自己的衣角,小声说道:“我不是只要出去……”
似乎另有隐情。埃米特思考着,将声音放轻:“我愿意听你讲讲你的顾虑,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对此有任何意见。只是作为朋友之间的交谈,在这样的情形下似乎不是很体面。”
就像上一次一样,只要洛娜对他还抱有好感,那么稍微让对方放缓钳制的态度也能方便他自己。
洛娜捏着衣角的手猛然收紧了,她抬起头看向埃米特,幽绿的眼瞳中心似乎正闪着暗红的光,一条条线状物从瞳孔处伸展开去包裹住她的眼球……甚至蔓延着爬上脸颊,就像是血管浮现于皮肤之上。
非人的感觉在此刻异常强烈。
埃米特顿感不妙,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些许。
“父亲说得对,就算将‘心’交出去也不会有人愿意接受。”她低声喃喃着,“你们都在害怕,害怕它的空旷,也害怕被人看重。”
“因为你们的‘心’是空的。”
洛娜的话让埃米特难以回避地记起了先前所看的申辩书中的内容,那上面的文字的确令人印象深刻,或许洛娜的思维不应该以常人来思考推断。
以退为进的谈话方式在这里并不适用,而她的危险很可能就源于她的敏感。
虽然前面所说的话似乎让眼前的情况更加糟糕了,但刚刚经历过被迫“窒息”的埃米特却并没有被对方眼看着越来越危险的状态而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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