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不到和聂柏雪这样厚脸皮。
所以他闭上了嘴。
等平安到家的时候,沈成荫终于松了口气。
切好的牛肉羊肉各两斤、鲜虾、毛肚、豆腐、藕、白菜、土豆,鲜面,还有一堆零散的小东西,满满装了三大袋子。
其中最沉的,当属沈成荫拿的拿的两提啤酒,他酒量不深,拿这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在今晚一醉方休。
切菜洗菜,这些操作都很简单,他们快速的处理完之后,很快就端了东西到茶几前的地毯上坐下。
火锅这东西,就是要一遍看球赛一边吃才有感觉。
氤氲的水汽上来,沈成荫先拉开啤酒喝了一口,然后筷子夹起牛肉下进锅里,看了好几秒也没说话。
聂柏雪坐他旁边,也开了灌啤酒,他脸朝着电视机,眼睛却往沈成荫那边瞥去:“……你今天见洛水了?”
沈成荫点点头:“嗯。”
沉默一下,聂柏雪淡淡的声音传来。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天的时候,沈成荫明明能对着洛水说一大堆话,但到了晚上对着聂柏雪声音却像卡在了喉咙一样,半天才垂着眼睛憋出来个:“没什么看法。”
聂柏雪靠着他坐,却不依不饶,他的声音很低:“我说,你应该知道以前那些事儿了吧?”
沈成荫喝着啤酒,他饭都还没开始吃,酒却喝了好几口,一罐酒刚开就还剩了半瓶。
电视机的声音在喧闹,声音很大,但聂柏雪的声音他却听得很清晰。
“……嗯。”
“那你回来什么都没说,就光叫我吃火锅……”聂柏雪说得很慢,语气很平静,可是这种平静中又隐含一丝试探。
“……是什么意思,嗯?”
火锅开了,沈成荫连忙捞了锅里的牛肉出来,把话题岔开,说:“不吃就全让我捞了。”
今天晚上,沈成荫出乎意料的喝了两罐啤酒,他胸腔里带着一股热意,鼻翼都冒了点儿汗,额头的发丝全都撩到了头顶,露出了饱满白皙的额头,秀美眉眼很漂亮。
他的酒喝得有点多,面颊红红的,嘴唇也是红的,已经醉了。
聂柏雪手里拿着啤酒,拿了半天没喝,一双内敛的眼睛就目不转睛的看着沈成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问:“萌萌,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沈成荫一听这句话,脑袋一歪,就和聂柏雪的眼神对上了。
这句话不知道打开了他的哪个开关,哼了一声,直接伸手抱住了聂柏雪的脖子,脸埋进他脖子里哼哼唧唧,好一会儿也没下来。
聂柏雪抱他的动作都就形成了肌肉记忆,他的手稳稳的扶着,不过没过多久,他就感觉自己的脖子有点湿,一摸,才知道沈成荫哭了。
他心里一跳,直接拉了一下怀里的人,沈成荫身体就一倒,人直接坐进他怀里,仰面对着聂柏雪。
沈成荫的眼睛红红的,睫毛都被泪打成一缕一缕的了,鼻尖也红,看着很可怜,是醉了又哭了的样子。
可是聂柏雪却知道,沈成荫其实很少哭,小时候就算摔了磕了,他也不像一般的小男孩儿那样直接哭出声,反而咬牙忍着,聂柏雪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还真没怎么见他哭,就算以前有好几次声音都发颤了,他只是看起来像哭了,实际上眼睛里一滴泪没有的。
就是这样一个有着奇怪心理包袱的人,现在在聂柏雪怀里,眼泪和不要钱一样往下落。
聂柏雪终于有些慌乱了。
他一手揽着沈成荫的肩膀,一边连忙帮人擦着眼泪,也无心去想他想试探的问题了,薄唇一动,全是关心的话。
“怎么会哭了呢?”
“你想起什么难过的事了?”
“……我在这里,萌萌,我在。”
沈成荫呜咽呜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儿,仰着头,薄薄的眼皮都哭红了,眼神虚虚落在聂柏雪脸上,他一脸悲伤,嘴里喃喃说着。
“……聂柏雪。”
“我可能要变成同性恋了。”
聂柏雪给他擦眼泪的动作一顿,一双眼睛默默看着他:“……”
——你本来就是同性恋。
可是他还没说出口,眼神就和沈成荫通红的眼睛对上了。
那双眼睛水润润的,有点可怜,仿佛蕴含了一种特别的含义。
聂柏雪预感到了什么,他的心跳突然开始狂跳。
Omega的声音很飘,像在半空中。
“……聂柏雪,我想和你试试。”
聂柏雪屏住了呼吸。
他迟疑的问。
“试试……什么?”
“……试试谈恋爱。”Omega醉醺醺的声音传来。
聂柏雪脑子一片空白。
这一刻,他感觉脑袋炸了。
第69章
沈成荫少见的喝了酒,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脑子很沉,一觉睡到大中午,有意识之后昏昏沉沉想了半天, 才隐约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可是他喝酒之后容易断片, 只想起喝酒前自己的打算,却记不清最后是怎么和聂柏雪说的了,不过靠着隐隐约约的印象, 确定自己是和聂柏雪讲清楚了,是要和他在一起试试的。
做出这个决定,沈成荫自己也想了很多。
他觉得聂柏雪做到这份上了, 这么些年下来感情还依旧不减,如果再叫他毫无负担的和对方待在一起,明知道对方喜欢自己还要若无其事的上床,岂不是硬生生再给对方一种够不到的希望——沈成荫受不了这种来自良心的谴责。
而且能和聂柏雪上床也证明了男人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沈成荫花了太多时间才慢慢将这个事实认清, 可能以前的生长环境带来的影响太过强大,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太过天经地义,他在潜意识里始终都认为自己不可能会和男人在一起谈恋爱, 所以他从没有考虑过男人的可能性,可是事实上他现在连床都能毫无芥蒂的上,又怎么会无法谈恋爱呢?
他曾经固执的认为自己是个大男人, 把自己藏在混合了钢筋水泥的壳子里,这个壳子随着教育和社会环境的影响越来越厚,让他从没想过另一种可能, 而现在, 在某人的不懈努力下, 他坚硬无比的壳终于被敲开了开了一条缝,这条缝渐渐扩大, 直到足够从里面出来。
沈成荫终于从壳里迈出了一步。
他想,与其仓惶拒绝留下遗憾,不如仔细去体会其中的汹涌爱意。他不想这么粗糙糊弄过去聂柏雪这么多年的情深。
然后——给自己一个答案,也给聂柏雪一个答案。
沈成荫的醒来自然瞒不过聂柏雪,在他还在睡着的时候,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拨弄着他微凉顺滑的发丝,慢慢撩起来,然后又轻轻松开,任由发丝一根根垂落。
聂柏雪凝视着半空中的发丝,等待沈成荫的苏醒。
在感受到Omega呼吸变了之后,他伸手捏了捏怀里人后脖颈。
敏感的地方被触碰,沈成荫一下就睁开了。
“……干什么。”他脸贴着聂柏雪的胸膛,含含糊糊的问。
聂柏雪的怀抱一向让人很有安全感,就比如此刻,他结实手臂就紧紧揽着沈成荫的后背,沈成荫的四肢几乎都和聂柏雪紧贴,修长的四几乎圈住了他,他们以一种相当契合的姿势相拥着。
如果说聂柏雪盖着被子,枕着枕头,那对于沈成荫来说,聂柏雪就是他的被子和枕头。
聂柏雪没有马上说话,他沉吟一下,缓缓的问:“……你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沈成荫一顿,没说话。
——有些话醉着的时候可以突破羞耻和底线说出,但一旦清醒起来,就很难再说了。
这样的话再叫他说一遍,沈成荫觉得有些羞赧——他决定装没听见。
卧室里十分静谧,只有Omega清浅的呼吸声。
聂柏雪轻轻拍着沈成荫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动作很轻缓,他看起来很相当有耐心,在等着沈成荫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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