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垂了垂眼睛,目光落在草莓小蛋糕上。
他感觉到了。
贺行缺给他买蛋糕,带他做体检,每次靠近他之后又默默退开。
贺行缺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再感觉不到,他就是大傻(sa)子。
可是这和书里写的完全不一样嘛。
大反派竟然会很爱很爱小炮灰。
要是大反派很讨厌他、很恨他,那余年逃走毫无压力。
可是大反派爱他耶。
余年擅长苟命,不擅长辜负真心。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大反派到底是爱原书里的小炮灰,还是爱他呢?
余年撑着头,看着动画片,捏起一颗草莓,蘸了一大块奶油,塞进嘴里。
嚼嚼嚼。
贺小鹤看着爸爸的侧脸,总觉得爸爸好像不高兴了。
唉,爸爸不高兴的时候,就会狂吃东西,把嘴巴塞得鼓鼓的,他都知道的。
贺小鹤刚想安慰他,忽然发现——
“爸爸,你吃的是我的蛋糕!”
余年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安慰他:“给你换一个,换一个!多给你一个草莓!”
*
吃饱喝足,看完动画片,余年搂着贺小鹤睡了个午觉。
遇事不决,倒头就睡。
余年觉得自己是穿书。
可是其他人都说他是失忆了。
余年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余年,他到底是不是大小反派爱的那个余年。
大小反派现在是不是……爱错人了?
这个自我本我和超我的哲学问题,对余年来说有些超纲。
午睡醒来之后,余年去浴室洗了把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结果不小心弄湿了额头上的纱布,麻烦医生帮他重新包扎。
余年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仰着脑袋,对正给他处理伤口的医生说:“对不起,麻烦您了。”
医生帮他换纱布:“没关系的,余先生不用内疚,不小心而已。”
余年满怀歉意:“真的对不起。”
医生摇头:“真的没关系。”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富有的微笑:“贺总会给我发额外的奖金。”
“……”
处理好伤口,医生推着小推车离开。
余年瘫在沙发上,抬头望着天花板。
贺小鹤拉着贺行缺,站在病房门口。
贺小鹤趴在门上,担心地说:“爸爸从中午开始就不高兴。”
贺行缺看着余年,上午还好好的,中午出了什么事?
是伤口很疼?做了噩梦?还是草莓小蛋糕没吃饱?
这时,余年直起身子,小小声地喊道:“爷爷?”
大小反派回过头,把老管家拽过来。
“在这里!”
老管家拂了拂衣袖上的褶皱,走进病房:“先生?”
余年抬起头:“我想要纸和笔。”
“好的,我马上去准备。”
“谢谢。”
不一会儿,余年坐在桌前,面前是带着玫瑰香气的信笺,两支昂贵的钢笔,一瓶蓝墨水。
余年鼓起腮帮子,用钢笔笔帽戳戳自己的脸颊。
好难。
他总觉得自己是穿书的,不是原来的那个小炮灰。
大小反派好像认错人了。
他虽然胆小,但是他也不想将错就错,抢走别人的东西。
他想把事情跟他们说清楚,但又怕说不清,只能选写下来。
现在看来,他好像也写不清楚。
余年戳脸蛋的时候,大小反派就站在病房外。
贺小鹤问:“为什么爸爸看起来更不高兴了?”
贺行缺道:“年年十六岁的时候,做不出数学题,就是这个表情。”
贺小鹤似懂非懂:“唔?那爸爸遇到数学题了吗?”
*
余年拿着笔,一直坐到太阳落山。
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他不想把自己穿书的事情告诉别人——这是金手指,余年看遍网文,知道这不能说。
但是他又不想冒领小炮灰的老公和孩子。
太难了!
余年放下笔,撑着头,喊了一声:“爷爷?”
老管家及时走进来:“先生?”
“贺总呢?”
余年想,算了,他直接去找贺行缺好了。
“贺总在隔壁房间主持一个线上会议,先生要见他吗?”
“嗯,我想见他。”
“那我去……”
“还是等他开完会吧。”
*
大楼天台上,余年穿着病号服,撑着头,看着他完全不熟悉的景色。
太阳快下山了,微风吹过余年的头发,吹起两三缕,余晖照在照在上面,涂抹上一层浅浅的栗色。
贺行缺迅速结束了线上会议,走上天台:“年年?”
余年回头:“贺总。”
贺行缺大步上前:“管家说你找我,出什么事了?”
“贺总……”余年看着贺行缺,没由来有些心虚,“你有没有觉得我出车祸之后,和以前不一样了?”
贺行缺斩钉截铁:“没有。”
“啊……”这么果断的吗?
余年疯狂暗示:“真的没有吗?说不定……”
贺行缺还是没有犹豫:“没有不同。”
余年恨铁不成钢,恨不能揪着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大喊:“我说有就有!说不定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年年呢?”
贺行缺落在余年身上的目光一沉,大约明白了什么:“年年,你以为你不是年年?”
余年的气焰矮了下去:“那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出了车祸嘛。”
贺行缺抿了抿唇角:“你最爱吃的甜品是草莓小蛋糕。”
余年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啊?”
贺行缺正色道:“最爱喝的奶茶是芋泥波波,最爱吃的东西太多了,牛排、烤肉、小龙虾,街边小摊爱吃烤冷面,早餐最爱吃瘦肉羹,加很多的酸萝卜。”
余年:!
他怎么知道?
“数学考过十九分,然后狂吃一百个数字饼干,希望以形补形,结果真的考了一百分。后来每次数学考试前都要吃数字饼干。”
余年:!!
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你一放假就熬夜看网络小说,最爱看‘豪门世家’‘校园’‘复仇虐渣’。你最爱的《霸道总裁小逃妻》,也是你的启蒙文,你看了八遍……”
余年:!!!
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余年踮起脚,扑上前,想要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贺行缺单手搂住他的腰,偏了偏脑袋,躲开余年的手,做最后总结:“年年,我能确定,你就是年年。”
“如果你是在烦恼这个,不必烦恼,只需要相信我。”
说完这句话,贺行缺自动转回头,乖乖地贴着余年的手,让他捂住自己的嘴。
嗯,不说了。
余年看着他,回不过神。
怎么会这样?
他本来是打算跟贺行缺坦白,然后一个人远走天涯,亏他在天台上吹着风,酝酿了这么久的悲伤情绪,结果……
该死的,大反派对他了如指掌!
贺行缺不说话了,只露出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余年差点被贺行缺深邃的眼睛给吸进去,他收回手,从贺行缺怀里挣脱出来,用手捂了捂发热的脸颊。
“是……是吗?那是我多想了?”
“对。”贺行缺失笑,“你一个下午就在琢磨这个?你以为你不是你?”
“也没有啦,也有琢磨一些别的。”
余年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假装看看其他地方。
好丢脸。
贺行缺刚开完线上会议,还穿着正式的西装。
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余年肩上:“太阳下山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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