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他在焚香弹琴,在廊下赏月。
总而言之,人生难得一知己,江暮阳觉得自己遇见同道中人了。
等泪痣也画好之后,江暮阳特意对着画像又比对了一番。
除了脸不像,手里不执剑之外,打扮得倒是很相似。
等二人回到正厅时,原本云宗主正和长胤真人交谈,就连林语声都歪着头,低声跟陆晋元说什么。
而云昭则是坐在一旁,神情恍惚,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众人听见脚步声,便纷纷寻声望了过去。
第一眼,他们看见的是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裴清,眼里便流露出了温色。
而后,裴清的身形一错开,就露出了身后的江暮阳来。
“像,这样看起来像多了!”云宗主眼睛一亮,霍然站了起来,“衣服也合身,云风纤瘦,若活到十七岁,差不多便是江公子这般身形的。”
云昭只觉得眼前一亮,江暮阳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锦衣华服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此前只觉得江暮阳现在的模样普通,却不知,江暮阳如此打扮,竟这般好看。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暮阳这么一打扮,还真有几分当年云风的风采。”林语声满脸诧异的起身道,又摇头叹惋,“要是云风还活着,现如今不知该是何等风采。”
陆晋元看了一眼,把目光瞥开,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再瞥开,直到第三眼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完全看不到裴清了。
第49章 你们的亲事,我同意了
江暮阳有点不太适应大家看他的目光。
可能是从前做了裴清十年替身的缘故, 他此刻假扮云风,竟然扮得还挺得心应手。
由此可见, 他在当替身这方面, 还是挺有天赋的。
“云宗主,正事要紧。”江暮阳特别善解人意地提醒。
云宗主这才从对云风的思念中,清醒过来, 对江暮阳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然后亲自在前面引路。
江暮阳也不是个扭扭捏捏,犹豫不决的人, 既然是他自愿答应下来的事情,就绝对不能半途而废的道理。
深呼口气,他转身就随云宗主去了。
不知道是太紧张了, 还是潜意识里担心裴清会在师尊面前暴露。
江暮阳转身走的时候,还下意识拽着裴清的衣袖, 就这么自然而然,正大光明地将裴清也带走了。
还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
长胤真人见状,略一思忖,倒也没有出声阻止, 这毕竟是剑宗的家事, 如果云宗主不开口请求他出手相助, 他也不好贸然出手。
便留在大堂, 静候佳音。
陆晋元见状,就好像腿脚突然不听使唤了, 无形中自己也被一根细绳牵引着一般,鬼使神差地, 也跟了过去。
才往前走了几步, 身后就有一只手伸了过来, 林语声低声阻拦道:“晋元,这是剑宗的家事,我等都是外人,不好随意插手。你且与我在此,守着师尊。”
陆晋元的眼睛,难以从江暮阳的身上移开,直到看见江暮阳的身影,消失在了殿门外,他才呆愣愣地开口道:“小师弟也是外人,为什么小师弟就能去?”
还是被江暮阳拉着去的,明明云宗主也亲眼看见了,但是云宗主根本没有阻止。
可见,云宗主也是默许了。
陆晋元就不明白了,同样都是师兄,为什么江暮阳拉着裴清陪着去,怎么就不拉他呢?
比起裴清这个天降师兄,明明他这个二师兄,才最有资格陪伴江暮阳啊。
明明江暮阳以前最喜欢,最亲近的师兄,就是他了。
怎么突然之间,就什么都变了。
陆晋元还没有做好准备,他还没有真的下定决心,跟江暮阳一刀两断的。
现如今,江暮阳似乎连挽回的余地,都不给他留一点点。
就这样,整个人闪闪发光的,自信从容,笑容明媚地从他眼前消失了。
一点点地消失了。
陆晋元突然觉得很惶恐,他觉得自己眼里的光,好像都被江暮阳悉数带走了。
但很快,他又想,一定是因为裴清被江暮阳带走的缘故。他刚才想追随的人,是他喜欢的小师弟。
目光留恋不舍之人,也是小师弟裴清。
根本就不是什么江暮阳!
明明江暮阳的长相那么普通,比起小师弟差得太远。他怎么可能抛得下那么好的裴清,而去喜欢一个性子古怪别扭,还总惹人生气,貌不惊人的江暮阳呢?
喜欢?
不,他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喜欢上江暮阳!
林语声又道:“那如果,你坚持要去的话,我也去,你脾气不好,此前你与剑宗之间就产生了些误会,我怕你会再惹麻烦。”
陆晋元听罢,居然罕见地开口回怼:“我跟不跟去,同你有什么关系?你想去,就直接说想去,何必撺掇我当这个出头鸟?”
林语声神色一僵:“我怎会如此?”
陆晋元:“那谁知道?你问你自己,问我做什么?我又猜不透你的心思!”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眼前一黑,他一抬头,就见云昭挡在了二人面前。
云昭冷声道:“我祖母年事已高,又身体不好,受不得任何刺激,也不便见人,请二位在此等候!”
说完,他又对着长胤真人拱手,之后转身便离开了。
江暮阳随着云宗主,一路九转十八弯的,几乎横跨了大半个剑宗,总算寻到了云老夫人的住所。
在剑宗最为清净的地方,有一片小湖,湖心处,搭建了一座小阁楼。
只有一条长桥,直通湖心阁楼,周围的湖面上,郁郁葱葱,长满了荷花。
如今正值夏季,红莲怒盛,微风一吹,迎面就是一股子淡淡的清香。
此处倒还真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云宗主挥手让守在此地的门生退下,先是看了眼裴清,没说什么,这才把目光落在了江暮阳的身上。
云宗主道:“这里便是我母亲的住所了,江公子,云风的喜好,我大致同你说几句。”
江暮阳:“你说吧。”
“云风喜食甜,尤其喜欢母亲做的酒酿丸子,他很偏爱红莲,这湖里的红莲,便是为他而种,母亲待会儿,必定会夸红莲开得好,但江公子切莫采花,哄母亲开心。”
江暮阳也比较爱花,他知道惜花,从小到大,他学的道理都是,请勿践踏草坪,请勿随手采摘,让花自由自在的开,诸如此类的。
不过要是莲蓬之类,可食用的东西,那就另当别论了,他还挺喜欢吃莲子的,尤其是刚刚采摘下来的,吃起来脆脆的,滋味清甜,口齿留香,但特别不喜欢莲心,那太苦了。
江暮阳点头道:“好,我记住了。”
云宗主略一思忖,本想再多交代几句的,但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最后,他就只说了句:“云风爱笑,江公子也多笑一笑吧。”
这不就巧了?
江暮阳也特别爱笑,他打小就喜欢笑,可是身边所有人都劝阻他,少嬉皮笑脸的。
因为裴清是那种不苟言笑,少年老成的小古板,他只要一笑,就不像裴清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让他多笑一笑。
不,准确来说,是除了前世的裴清之外,第一次有人请他多笑一笑。
江暮阳道:“我尽量。”
云宗主道了声谢,又做了个请的动作,将二人迎入湖心小阁。
走近之后,云宗主回头给了二人一记眼神,之后,推开房门,率先走了进去。
门一开,迎面就是很浓郁的苦药味。
混合着莲花的清香,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母亲,三弟来了。”云宗主缓步走至床前,温声细语地道,“三弟刚从外面回来,一路风尘仆仆,累坏了,我便让他去沐浴更衣,再好好休息休息,谁料,他竟累成那样,休息的时间也长了些。”
云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十分苍白,虽然久病缠身,缠绵病榻,但并没有显得狼狈。
年纪大了,头发半白,脸上也布满了皱纹,但看起来依旧风韵犹存,可见,年轻时,必定是个绝色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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