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他对长月门的关注,那从上辈子开始就没放松过分毫。可说到底,能登到悬天宫上的机会,两辈子加起来,也不过就只这一次罢了。
目光绕着周围打量了片刻,桓承之也意识到了,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就相当于入派大门一样,是一块大约能容纳几百人的巨大圆台。
不过这倒是也能说明,为什么他们上来的这地界儿,全都是各种防护或探查的结界了。
圆台四处不连一物,就像是一个被大部队抛弃的可怜虫一般,孤零零的悬浮在半空之中。而距离它最近的,也只是几百块趋势向上、排布散乱,大小又仅供一人站立的小石头罢了。
“按照一贯的套路来说,顺着这些小石头上去,咱们就能上到长月门的主岛了。”
贺宇帆四下观察片刻,摸了下巴道:“这全是些飞在天上的石块土地,叫它空岛应该也没错吧?”
“是没错。”
桓承之轻笑着应了他道侣的取名方式,目光流转片刻,又继续道:“不过就这些石头的排布,我总觉得有些问题。但是具体是哪儿有问题……”
“阵法呗。”
还没等桓承之说完,贺宇帆便开口,用确定的语气应了声道。
然后也不管对方的表情有多惊讶,他直接伸手将天镜掏出,在上面儿磕了两下,便一脸淡定的指示道:“先踩左边儿的第一个,然后是中间那个,接下来……”
“等一下。”
没等他说完,桓承之就先一步开口打断。语气中满是一股子不淡定的味道,他说:“你怎么知道这是阵法的?你不是对这方面的事儿毫无了解的吗?”
“是不了解啊。”贺宇帆摊手笑道:“但是了不了解是一方面,懂不懂套路就是另一回事儿了。一般电影啊电视剧里,你们这些修真者搞得这种石头阵,多半都是用来困人的阵法,什么一脚踩错就直接掉下去或者触碰机关之类的,你多看看书就懂了。”
一口气解释完毕,贺宇帆又指了指左边儿的第一块石头道:“赶紧的,一会儿等后面那些长月门的反应过来战场中有个隐形人的时候,咱们可就不好办了。”
“我知道了。”
桓承之应着,脚下动作不停,按照贺宇帆所指的方向,不过半晌,就成功登上了那堆碎石阶梯上方所连通的平地。
这阶梯上没有灵力的探测结界,因此两人一路上来,倒是也不用担心再给人发觉。只是当他们登上最后一级台阶再往下看时,明阳派的大军中也终于有几个强行脱离了战局,飞快的冲到了第一节 小石头跟前。
和贺宇帆想的一模一样,那些人在看到石块的瞬间,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踩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节踏了上去。
结果也没超出预料,就听“轰隆”的一声巨响,刚刚踏了那层台阶的弟子,已经在突然降下的雷火中烧成灰烬,随着一阵清风飘扬散去。
贺宇帆虽说是想到了结果,但确实是没想到这情况能有这么吓人。
嘴唇上下颤抖许久,又猛吞了两口唾沫,他说:“我突然觉得,长月门就靠这个楼梯,怕也能干下去大半的敌人了。”
桓承之眉目间略显惊讶,倒也没去回应句什么。只是就表情来看,他似乎也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就是了。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儿了,下面再发生什么,自然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两人深吸一口气,又交换了一个眼神儿,便不约而同的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另一侧,隐藏在云雾间的长月门主岛。
其实在万芒山顶往上看的时候,贺宇帆对这天上的“空岛”到底有多大的问题,就已经在心底稍有了些考量。只是这到了跟前,再放眼望去,看着那层层楼阁和远方被云雾遮挡着看不清楚的高塔,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考量似乎也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桓承之视线在周围提剑往这边儿赶来的长月门弟子身上饶了一圈,便快行几步,躲开人群,一边往那座高塔的方向走着,一边在心里给贺宇帆解释道:“那个高塔叫炼心阁,下面是长月门他们自己的功法秘籍,上面几层则是从古至今这么多年来,他们从各出搜刮来的宝贝。你想去看看吗?”
“那肯定是要去的。”贺宇帆咧嘴一笑:“不过我现在更想去看看他们的掌门长老怎么样了,你要知道,再不让我试试笛子,我可就要憋死了啊。”
他说着,还生怕桓承之不懂似的,从乾坤袋里摸出楚岳给他的那个竹笛,在手里转了两圈。
两人对视一眼,桓承之嘴角扯了两下,哭笑不得的应了声“懂了”,就又将视线重新投向了远方的建筑之间。
片刻,他脚尖点地跃身而起,甚至不需要贺宇帆给他指个方向,只几息之后,便稳稳地在一间圆形的平房外边儿停了步子。
脚步站定,他也将怀中抱了一路的人放在了地上。
后者挑眉回视他一眼,也不等人说点儿什么,就直接用那双能透视的眼睛朝屋里看了起来。
贺宇帆原本以为,就自家狗崽儿这种可以忽略不计的掐算技能,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目标,那肯定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是当目光触及到屋里那个被他之前成为“修真界难得一见的高富帅”,即长月门掌门时,他脸上原本还有些随意的神色就立马就变得认真了起来。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子肉眼可见的惊讶之意。
根据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桓承之自然也是在第一时间就读懂了他这表情是何含义。
两人对视一眼,前者轻声笑道:“咱们现在在长月门的地盘,那凝虚就算是再怎么多疑,也不会无聊到在自家门派里,还玩儿什么压低修为隐藏气息的事儿的。况且退一步说,他周围还跟着那么多的长老护法,我根本不需要掐算,只朝着灵气最重的位置走就够了。”
这解释一出,贺宇帆顿时也了然了起来。
他点了点头,又重新回头过去数了数屋里的人数,最后纠结的拧了眉道:“里面一共有三十六人,你说我在这儿吹笛子,万一有几个耳背没控制住该怎么办?”
“还有我啊。”
这次都不用桓承之说话,在贺宇帆怀中静了一路的白猫就先一步拍了拍它肉肉的爪子,喵喵的轻唤着应道:“阿帆你随便玩儿,如果有人不听话,我帮你处理就是。”
贺宇帆闻言一乐,立刻就点头笑了起来。
桓承之则是一脸宠溺的看他一眼,也就由他闹着玩儿去了。
只是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总是残酷的让人无法想象——
贺宇帆把那竹笛横在嘴边儿,吹的脸红脖子粗了,也只是传了些蚊子哼哼似得声响出来。虽说偶尔碰巧也能响亮一次,但若说要形成个曲子,那基本可以说是想太多了。
眼看这再让他吹下去,里面的人没癫狂不说,怕还要这屋外躲着人了。桓承之才终于叹了口气,劈手把竹笛从贺宇帆手中夺了下来。
后者立刻一脸委屈。
桓承之深吸一口气,哄小孩儿似得抬手在人脑袋上抚摸了两下,才压低了声音道:“等这事儿结束了,我回去教教你。下次你再玩儿这个,行吗?”
贺宇帆撇嘴:“你会吹笛子?”
桓承之轻笑不语,只缓缓抬手,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随着气体从口中流出,指尖的点弄,让清脆又悠扬的旋律从竹笛中飘散开来。
贺宇帆在旁边儿听的两眼发直。
虽说桓承之不管是熟练度还是曲调的声音来说,都比楚岳不知低了多少档次,但对于他这种音盲来说,自家道侣的这一技说是超乎想象,也丝毫不算夸张。
当然,也没给他称赞一句的机会。
这边儿桓承之的曲调儿还未进入高潮,两人身后的那间议事堂中,就已经响起了一阵儿动静不小的嘈乱。
贺宇帆闻声赶忙向内看去,只见刚刚还稳稳坐在桌边儿的一个青年,不知何时已经红着眼睛瞪着眉毛,就好像随时要发疯一般,眉目狰狞的注视着坐在他身侧的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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