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到的中年男人脸上有几分难堪,他勉强笑了笑,说:“这不刚回来么?”
“你怎么来了?”
夏父爽朗笑道:“我当然是来见我老兄弟的!”
“啊,哈,对对。”
看着男人脸上浮现的勉为其难的笑容,夏舒安眼底露出讥讽。
刚回来,没时间通知老朋友,却有时间开party。想想也是傻,他这位去“度假”的父亲的老朋友正好是在他爸事情发生时走的,回来也是公司倒闭已成定局,就这样他们还怀抱希望,只能说他爸和上一世的他都太傻了。
“哎,玉蓉,来,快把夏哥带进去。”
一旁正和几位夫人们聊天的女人不高兴地说:“哎呀我正招待客人呢,芬姨,把客人带到里面去吧。”
一个叫做芬姨的女人手上端着个盘子,一脸踌躇,不知道是该继续侍候客人们,还是该听太太话把人领进去。
夏父虽然信赖兄弟,但毕竟是浸淫商场多年的人,两人话语间的推脱支吾怎么会看不出来。而且让一个佣人招待他算什么?他就只配被佣人带到屋后面说话么?
夏父当即脸色冷下:“高祥你这是什么意思,兄弟找你说话都不成了么?”
高祥额头流着汗:“不是,我这不是有客人在么?”
“我就不算客人么?”
“......”高祥不说话了,只是他表情早已说明一切。
周围一圈人都低声笑了起来,仿佛在嘲笑夏父的自不量力,夏舒安眉眼微动,并没有开口,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们。
他那张脸实在是长得好,白皙而又清冽,脸庞因常年气虚而透出几分苍白,反显得格外清贵。斜长的眼睫在冰冷的眼窝下方拓下一层浅浅阴翳,他看向人群的视线平稳冷淡,唯有目光中的凛冽和睥睨让其中几个人心虚地低下了头。
夏舒安冷淡地收回视线,上前一步道:“高叔叔,我父亲与你多年故交。这些年我父亲也对你多有扶持,现在我家落了难,你是打算不管不顾了么?”
夏父大概心里还存着对老兄弟的幻想,也道:“兄弟,我只要你几分钟,都不方便么?”
高祥:“我,哎......”
“——你这还看不出来么?人家是不想招待你这尊瘟神。”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夏父脸色一变。
说话的人是夏父以前商场上的竞争对手,这次公司破产也少不了他的落井下石,两人可以说得上是有你没我的仇敌了。见到来人,夏父猛地扭头看向不敢作声的高祥。
“高祥,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最终还是高夫人出了头,她言辞难掩尖酸地说:
“我们老高过去和你是朋友,但现在您都这样了,还不清楚情况么?”
“我们庙小,高攀不了您这尊大佛,你就饶了我们,自己出去吧。”说完,她就一脸要轰人的样子。
夏父好歹也曾是商圈大佬,就算落魄,也不曾被人说过这么尖酸刻薄的话,他一时间气得手抖,颤着手指指向二人。夏舒安目光微凝,回忆起上辈子父亲也是在这受了心伤,积郁在心,更是对他们一点好感都没,抬起头说了和上辈子一样的话:
“我夏家是大佛?过去你怎么不说这话?”
“你们高家要不是我父亲能有今天这光景?要不是十五年前我爸爸借你钱,你家早破产了,还有你投资的那么多项目,哪个不是我爸爸给你拉投资,陪你跟领导吃饭拿下来的......如果我夏家落魄,你高家是准备与我们割席分坐了是么?”
高祥被个小辈指着鼻子骂,面子上也不好看,表情嫌弃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是很感激你爸,当初你爸借了我一千万,我现在还给你们?”
夏父气的大骂:“高祥你这个小人,枉我把你认作朋友!”
“爸,别生气。”
十五年前的一千万和现在的一千万怎么能比,但夏舒安知道他也就是这种人了,此行的目的就是让爸爸看清楚高祥这个人,免得以后再受骗,目的达到,他扶着他爸道:
“既然如此,我夏家和你高家的关系就此断绝,以后你我两家,再无瓜葛,哦,对了——”
他转过身冷冷道:
“一千万欠款别忘了还给我们,还有十五年的利息,按银行定期存款利息算就行,你高家声势正旺,想必明日之内就能还款。”
说完,两人头也不回地走出别墅。
夏家现在都没有代步车了,现在这辆车还是叫的出租,幸好夏舒安临走前交待他等着,现在回来倒也方便。两人正朝着车子走,忽然有人从身后追了出来。
“夏伯伯,舒安哥哥......”
是高家两个孩子。
从前夏家和高家交好,夏舒安也时常来高家,两个孩子都比夏舒安小,其中上面的姐姐只比夏舒安小了两岁,为了和他家攀好,从小到大,她读的都是夏舒安的学校。这么多年的朋友加学妹,感情怎么会不深。
夏父已经上了车,夏舒安落在几步后头,停下了脚跟。
他眼睑微垂,在透过密密草木的阳光缝隙里看着两个人。
夏舒安生来一双桃花眼,眼波含笑,分外温柔,但在这样和煦的秋光里,两个孩子只觉得一股凉意从他们后背窜到了天灵盖。
“舒安哥......”
夏舒安平静地看着,不轻不重地道
“这不是你们的错,也跟你们没有关系。”
“舒安哥,我们......”
“好了,你们回去吧。以后......以后也不要联系了。”
这事情与他们无关,但他们的情谊也该断了。
夏舒安和两个孩子说完话,正要转身,忽地,他目光一撇,猛地朝着高家别墅楼上看去。
沈博晏就站在别墅二楼阳台上,他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被高家人羞辱。
看到他望过来,沈博晏举了举手上的杯子,朝他微微一笑。
夏舒安脸色一冷,在心里骂了一句:妈的,这个疯子!
第4章 你这是在碰瓷我?
夏父在高家受了欺辱,但那也是因为多年兄弟,一时心血难抑,冷静下来后他反而看得最开,说把过去几十年交情抛在脑后就抛在了脑后。
他平静过后又想起还有个银行要跑,对夏舒安道:
“小安,下面银行你就别去了,你身子骨弱,还是早点回家吧。”
夏舒安张开嘴顿了顿,点点头,道:“好。”
他在市区一条路上下了车,车道上车流如织,他走到靠店面的一边,慢腾腾地走着。不远处一个饭店门口,几个站在小轿车旁的男人正抽着烟,嘻嘻哈哈地聊天。有人目光一抬——
“聪哥聪哥,看。”
“看什么看。”被叫做聪哥的男人一扭头,脸上也露出兴味神色。
“夏舒安。”
“夏家不是破产了么,也对,真可怜,出门都没个司机。”
“走,我们去找夏大少爷叙会旧。”
秋日阳光虽然和煦,但晒得多了依旧让夏舒安脸部发烫,他踩在阴影底下走着,忽然眼前一暗,有人挡在了他前方。
他抬起脸。
“夏少爷,好久不见。”
夏舒安抬了抬眸,道:“莫少聪。”
莫少聪挡在他面前,他一身名牌西装,却难掩身上的痞气,他就是大众对“富二代”这个名词负面印象来源的那种人,吃喝嫖赌抢女人,无一不沾。
夏舒安和他本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但此前有一次莫少聪看上了夏舒安一个学妹,对她展开了他们那些人自以为浪漫的追求。
学妹不堪其扰,最后求到夏舒安头上,那时夏家和莫家有合作,夏舒安委婉地请莫家家长管束莫少聪,就因为这件事,莫少聪就恨上了他。
莫少聪上下打量着夏舒安,夏家虽然破产但还没到要让唯一的儿子穿破烂的地步,夏舒安今天穿了一套简简单单的休闲装,卫衣加运动裤,看起来和寻常年轻人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那张脸分外突出,让人无法自己地盯着他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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