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酒瓶被砸在门框上, 摔了个粉碎。
他起身, 踉跄着走到书桌前, 写了一封折子。
最末两句为:“今欲诛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
奏折被送到了御前,康熙看完之后,气的在御书房破口大骂:“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要杀自己的亲弟弟!”
梁九功咯噔一下,恨不得自己方才聋了什么都没听见。
“去!将胤祚召进宫!”对长子寒了心的康熙此刻亟需最乖巧孝顺的儿子来暖一暖他老人家。
这去请胤祚的太监才从乾清宫离开,老三胤祉先到了,父子俩在御书房里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倒是内务府立刻奉命送了一套新的茶具至御书房。
胤祚抵达乾清宫的时候,老三正好从里头出来。
“三哥。”
胤祉额头上有一道伤,他有些尴尬地说:“是胤祚啊,皇阿玛召你来的吧,快进去吧。”
“好。”胤祚也不好问,毕竟那伤口如此新鲜,一看就是皇阿玛砸的。
他人才走进去,就听见皇阿玛的吩咐。
“小六,朕的头有些痛,你之前给朕按的手法很不错,你来替朕揉一揉。”康熙躺在榻上,瞧着有些疲惫。
“是,容儿臣先去净手。”
胤祚洗手的时候,向一旁的梁九功打探道:“皇阿玛昨夜又没睡好?”
“正是,方才见诚郡王,皇上很是生气,奴才在外头听着,似乎与废太子有关。”
胤祚撩水的动作一顿,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
“劳烦公公将我前几日献给皇阿玛的那几个小瓷瓶拿过来,待会儿用得上。”
“奴才这就去取。”
等胤祚擦干净手,走到皇阿玛跟前的椅子上坐着,从宫女捧着的托盘中一一打开上边放着的小瓷瓶嗅了嗅,选出其中一瓶,在手心倒了几滴,用指尖沾了沾,搓热。
然后指腹置于皇阿玛的太阳穴缓慢又不失力道地开始打转。
“皇阿玛觉得这个力度可还行?”胤祚问道。
“嗯,恰到好处,这是什么味道?嗅着倒是格外清神醒脑。”
“这是薄荷精油,儿臣在江南那几个月制成了几种味道偏清爽的精油,这是其一,皇阿玛若是觉得头晕不适,便可以倒几滴在掌心,涂抹在额头,兴许能有所缓解,不过切记,不宜夜间使用,晚上睡不着,可以换成其他的精油。”
胤祚突然想到倒是可以用精油调制一些香。
“嗯,你素来最有孝心,看来那几个月倒是过的很充实。”
父子俩就着这种舒适的氛围聊了不少关于江南的话题,康熙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小六,你这几年常住在潭拓寺,可有听说厌胜之术?”康熙突然话题直转。
胤祚维持动作不变,想了想才说:“自然是有的,住持曾经就帮人解过这等害人的邪术,无非是用被害者的生辰八字或者贴身之物做法施以诅咒。”
“这等厌胜之术可能够操控人的言行举止?”
胤祚有些不确定的说:“儿臣未曾亲眼见过,不好妄言,有人说可以,也有人说是无稽之谈,儿臣以为当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厌胜之术自古以来便有,民间与宫廷之中历代都流传过,朕觉得当是有的,胤礽那日无端窥视朕,朕起初只顾着生气,如今细想,倒觉得十分蹊跷,胤礽素来骄傲,谨守君子之德,这般行径不像是他的性子。”
胤祚背后开始出汗了,太子所写的绢书他每日都贴身放着,有些犹豫该不该趁此机会拿出来。
“儿臣也觉得二哥不是那样的人,皇阿玛,儿臣小时候时常去二哥的毓庆宫玩耍,二哥每每提及皇阿玛的时候,都十分崇敬钦佩,他说您文韬武略不输给任何一位帝王,二哥是您亲自教养长大的,皇阿玛您是知道的他本是最孝顺的,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胤祚也不敢多说,生怕皇阿玛又生气,让二哥彻底没了希望,只能字字斟酌,句句谨慎。
“你说得对,定是那些乱臣贼子故意挑唆朕与胤礽之间的父子之情!尤其是索额图,朕真的是想杀他千次万次!”康熙的眼神十分凌厉。
胤祚一咬牙,跪在地上。
“皇阿玛,儿臣有罪,私自去见了二哥,二哥有一封信托儿臣呈给皇阿玛,请皇阿玛看一眼!”
胤祚从怀中掏出那绢书,低着头,将其放在掌心,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康熙坐了起来,眯着眼盯着那薄薄的绢书,久久未言。
胤祚的额头上开始出细密的汗,时间久了,顺着他的脸侧流到了下巴处,滴在衣服上。
“胤祚,你好大的胆子,朕说过,任何人不得探视废太子。”康熙这句话说的很慢,很轻。
在胤祚听来却十分具有压迫性,他倔强地说:“儿臣愿意领受任何惩罚,只因不愿看到一直疼爱儿臣的皇阿玛伤心,也不愿看到自幼教导儿臣的二哥蒙受不白之冤。”
康熙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起来吧,把东西拿过来,朕瞧瞧。”
胤祚起来的时候,打了个踉跄,这冬日里的地板可冻得很,梁九功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他才站稳了。
康熙接过那绢书,抬眼瞧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去炭火边上烤一烤,别冻坏了身子,让你两位额娘担心。”
“是。”胤祚乖乖去炭火边上坐着,一边烤火一边揉着冻僵了的膝盖。
康熙看完那绢书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反而留他吃了顿午膳,然后便让他回去了。
过了两日,老三胤祉在朝堂上当众揭发老大胤禔使用厌胜之术谋害废太子,康熙立即下令搜查,果然在老大的府邸里找到了压胜之物,那上面写的正是废太子胤礽的生辰八字。
康熙震怒,直言:“大阿哥胤禔以下犯上,诅咒太子,丝毫不顾念父母兄弟,此等乱臣贼子,朕令革其爵位,终身幽禁于王府!”
至此,老大彻底倒台了,康熙深知再这样下去,他的儿子们会继续斗的你死我活,索性在朝堂上当众宣布要立太子,让大臣们上折子各自举荐。
胤祚自然也有上奏之权,下笔之前,他去了一趟隔壁。
“哥,你、想不想当太子?”
胤禛笑了,他极少笑,笑起来也并不灿烂,笑意极浅。
“哥你笑了,你笑什么啊?我这是很认真的在问你呢。”
胤禛他收起笑意,道:“我还以为你会坚定不移地支持二哥。”
“二哥他、他固然很好,可是他不会约束自己的人,容易被底下的人蒙蔽,被旁人借了东宫的名头行了很多错事,我觉得他太过仁善了,哥你比他更合适那个位置,你能够震慑住底下的臣子!”
“我很高兴能够得到你的认可,但是这次,你要请奏复立太子。”
“为什么?我都说了二哥他不适合。”胤祚不解其意。
“听话,我总是为你好的。”
因为他们的这位皇阿玛执掌天下数十年,最是说一不二,他此时心中认为胤礽所犯的错都是底下的臣子教唆的,是老大用厌胜之术谋害胤礽,胤礽是无辜的,胤礽仍旧是他心目中那个被他亲手教导、令他骄傲的好儿子,无论如何,他都会复立胤礽继续做太子。
此时撞到枪口上去,那就是自找死路,而他胤禛,绝不会是那个出头鸟。
所以他依旧像上一世一样,选择上奏复立太子,让手底下的人上奏立老八。
果然,之后如同上一世一样,诸位皇子被召到了乾清宫,胤禩当众遭到了训斥。
康熙将折子往他脸上一扔,道:“你勾结党羽,意图储位,胤禔被圈禁前,曾上奏说有相面人言八阿哥后必大贵,此人叫张明德,他是不是你的人!”
胤禩跪在地上,看着地上摊开的折子,正是胤禔亲笔所书。
“儿臣冤枉。”
康熙又怎么会听他辩驳,直接下令剥夺了胤禩身上的贝勒爵位,将他交于议政处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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