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茂涵:“午、午时过后……”
景长霁:那已是事发后,怕是从二人这边得不到有用的消息。
景长霁不愿多留,重新戴上帷帽,毫不留恋离开。
直到厢房的门关上,贾茂涵望着颓然倒在地上的巩玉炜,举起的拳头好几次都没砸下去,最后猛地一甩宽袖,匆匆朝景长霁追去。
贾茂涵追出戏园,景长霁已上了马车离开,他追了几步没追上,回头频频去看,最后猛一跺脚,重新回了戏园。
景长霁坐在马车上,冷声吩咐:“去运盛赌坊。”
巩玉炜应该没说假话,他也不敢,只是第一世未曾想过,这个当成兄弟的人竟对他存了那般心思,甚至第一世也因迷药间接导致他未醒来见到兄长最后一面。
景长霁冷静下来,不去想过往种种,一共有嫌疑的八人,如今排除他近身的二人,还余六人。
这六人分为两拨,一拨三人是霍二跟班,平时以霍二马首是瞻。
霍二是霍相爷嫡次子,太子是他表兄,霍皇后是他姑母,身份贵重。但霍二与他一样不学无术,纨绔子弟中排行前三,是以府中霍大郎才是霍相重点培养对象。
也因有这位兄长对比,霍二愈发上不得台面,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后院妾室通房成群。
与霍大郎的洁身是好形成强烈对比。
另外三人则是独立存在,需要单独去探。
景长霁打算先去运盛赌坊找霍二的三个跟班,当时他们与霍二在一起,也许会知道一些端倪。
一行人平时最喜来运盛赌坊,尤其是许春生,是翰林院掌院学士许老的庶子,被霍二带的五毒俱全,最喜推牌九,常去的正是运盛赌坊,每日都忍不住小赌一把。
景长霁这次没下马车,他这装扮进赌坊太显眼,霍二刚死,许春生见到他肯定跑,加上许春生会两下子,他还真不一定能堵到,干脆让跟着的侍从去把人带出来。
侍从听完景长霁的吩咐,沉默片许,还是应下去赌坊内寻人。
一炷香后,景长霁听到动静撩开帷幕一角,一个面相瘦削精神不济眼下青黑此刻却又亢奋的年轻人跟在两个侍从身后:“你家少爷是哪位?真的要带我赚大钱?”
因是青天白日,许春生压根没想过有危险,加上手头紧想翻盘,一听有钱赚,还真跟了过来。
许春生被推进马车,一进来扭头看到景长霁就要跳车,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他脖颈间:“你动一下试试?”
许春生额头冷汗直冒,脚下僵硬,车外人声鼎沸,身后死寂生寒,让人头皮发麻。
景长霁把刀刃往下一压,血珠渗出,疼痛让许春生回神,乖乖坐回马车内。
许春生胆寒战栗坐稳,马车立刻朝前驶离。
许春生不安偷瞥景长霁,昨日听闻景长霁不仅与太子公然谈判讨要恩情甚至搭上小王爷还不信,如今一瞧,更是不敢得罪。
“原来是景二少,有何吩咐说一声即可,这般阵仗,险吓到小的。”许春生伏低做小,他虽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之子,却是府中婢女算计爬床所生。
老爷子不齿险些将其发卖,但婢女已有身孕,老夫人做主抬为姨娘,却自幼母子两留在偏院,不被老爷子承认。
许春生连老爷子的面一年都不定能见上,除去庶子身份,与府中奴仆也无甚区别,好在两年前搭上霍二少,勉强得了些脸面。
景长霁拿出一张银票,翻着放在身侧:“两个选择,其一,我问你答,答案让我满意,银票你拿走;其二,我问你不答,左右我景家兄弟被嫁祸,一条命是命,两条命也是命。你说呢?”
冷汗从许春生脑门滑落,几日不见,这景二何时气势这般骇人?怪不得敢与太子叫板。
许春生两相较量,很快选了生路:“哪里的话,景二少要问的,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景长霁开门见山:“霍二死的前一晚你在何处?”
许春生:“当晚二公子带人狩猎,晚宴一伙人吃了不少烤肉酒水,我难得喝到那般好酒,就贪了几杯,就睡在火堆旁,因小的身份低,也无人管,就那么睡了一夜。旁边巡逻的侍卫都有见到,先前大理寺来询问,也有人为小的作证。”
景长霁:“之后呢?”
许春生摇头:“小的连何时结束都不知,等翌日醒来就听闻,”他偷瞄景长霁一眼,“这都是他们传的,说……二少出了事,与景家兄弟有关。”
景长霁蹙眉,看来许春生的嫌疑可以排除,两人没大仇,甚至许春生要借霍二的势过活,动机不存在,那就是与霍二有仇,甚至还牵扯到人命,才不惜冒险取了霍二性命。
毕竟以霍二的身份,一旦出事,绝非小事。
景长霁:“你待在霍二身边两年,霍二可曾害过人命?”
许春生身体一僵,低头吱唔:“没、没。”
“是吗?”景长霁把玩未入鞘的匕首,刀锋一转,光映在许春生面上,寒光毕现。
许春生腿一软:“小的……”
景长霁:“霍二已死,也无人追究那些过往。你今日所言,我不会外泄,没人知道是你说的。”
许春生干笑两声:“这……”
景长霁话锋一转:“但如若得不到我想要的,一条命是命,两条……”
“我说!”许春生是怕了,左右霍二已死是真,生死如灯灭,过往那些总不能再翻出来鞭尸。
许春生刚搭上霍二两年,知晓的也是最近两年的:“害人命倒是没听说,但间接因他而死,倒是有一桩。霍二少好色,小的听旁人提过霍二曾逼良家农女给他当通房逼的对方自缢,但后使了银子这事也算了了。好像也就这一桩,更久远的,小的也不知了。”
景长霁:“最近的没有?”能进来狩猎场还取得双鱼玉佩嫁祸他们景家兄弟,应不是这家,寻常人家不易办到。
许春生:“这人命就没听说,但大多数都是景二少醉酒胡言,半真半假,还真说不好。”
景长霁:“那就说说都胡言过哪些话。”
许春生无奈又惊怕,事无巨细把自己知晓的都说了一番,比如景二看某家公子不顺眼给对方套过麻袋;瞧某家小娘子好看,偷摸占过便宜;买通学院的学子给景长霁的兄长故意使坏排挤;买通景二身边兄弟看中的花魁想灌景二酒水看他出丑。
景长霁皱着眉听许春生把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掰扯近一个时辰,最后许春生也说累了:“这些都是三个月前发生的事,过年那会儿霍二少冲撞长辈,被禁了足,有两三个月没能出府,半月前刚得空出府,谁知……就出了这种事。”
许春生的话让景长霁也记起的确前段时间极少看到霍二,但他过年也因为不学无术与父亲景安侯冲撞被打了一顿有一段时间没出府,所以并未意识到霍二也被关了。
景长霁皱眉:“霍二这性子也不是头一次顶撞长辈,这就关了两个多月?”
许春生:“小的身份不够,也只打听到这些,别的,当真不知。”
景长霁:“出府后呢?霍二还做过何事?”
许春生摇头:“坏事倒是来不及,不过……有一桩风花雪月的事,算吗?”
景长霁不愿错过蛛丝马迹:“说。”
许春生对这种事记得清楚:“就半个月前,霍二少刚放出府,与几家公子去一品斋,多喝了几杯酒水,被几家公子笑话霍二少还被府中长辈教训。霍二少当时就讲了一段风花雪月的事,说是他虽说被关,但府中有送上门的京外小娘子暖床,还把那小娘子如何姿容娇艳……描述得格外香艳,小的就记下了。”
景长霁蹙眉:“只这些?”
许春生想想,摇头:“其间还差点打起来,是邻座客人怀疑霍二少吹牛,毕竟春风楼的花魁那等姿容怎么有白送的小娘子比花魁还艳绝?霍二少就拿出一枚价值连城的玉佩,说那小娘子送他的信物。我当时离得近,那玉佩成色的确不俗,上头隐约还有字,我偷瞄一眼,好像是徐,因与我姓氏同音,所以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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