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觉得差不多了,动了动手腕,试图抽回,轻声道:“我走了,照顾好纪眠……也祝你一帆风顺。”
傅新词没动,目光灼灼盯着沈意,唇角压直。
沈意只好跟男人暗暗较劲,手腕抽离得艰难。
扯出一寸,白皙腕上便多了寸红痕。
仿佛要脱一层皮。
然而就在即将挣脱之际,傅新词突然又向前拉了一把,将沈意抱进怀里。
热风拂过耳畔之时,沈意深呼吸,缓缓吐出,忽然觉得,世界都安静了,直至被整个纳入宽广的怀抱。
一直未熄火的黑色汽车旁,两个男人维持姿势许久未动。
可那与其说是拥抱,不如说是傅新词单方面的依附。
傅新词紧紧锁着沈意的肩背,将脸埋进沈意颈间,声音潮湿低哑:
“能不能别走?”
傅新词太高了,被他抱着的时候,沈意只能微微仰着头,正好是能看到天空的角度。
沈意忽而觉得眼睛有些酸胀,于是抬眼朝着上方看去。
有几缕若有似无的云丝漂浮。
傅新词声音发闷:“我哪里做得不好?”
沈意眨了眨眼,轻启唇,又闭上。
喉间胀着热气,他好像说不出话了。
傅新词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无力。
“沈意,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意偏过脸,轻轻搭在傅新词肩上。
良久,终于开口,声音比天边的晚霞还轻盈。
“我想要一段……没有疼痛的人生。”
下雨天,纪眠不辞而别,他觉得他的亲情被掏空了。
高档餐厅的落地玻璃旁,傅新词和徐希笑得那么开心,他觉得他的爱情被掏空了。
如果一切都能重来,他想避开所有疼痛的可能性。
傅新词回去时,纪眠还在哭,只是哭声小了,似乎也哭累了,就蹲在地上呜呜咽咽。
蒋云澜本来陪在纪眠身边,看到傅新词出现,道:“你看一下,我进去拿点纸。”
傅新词耷拉着脑袋,双手抄兜,站到纪眠身旁,不声不响。
蒋云澜看他这副死样就知道沈意已经走了,心里恨铁不成钢。
但现在纪眠的事比较重要,她暂且没说什么,进屋了。
小孩伤心坏了,仰起头,泪眼朦胧地问傅新词:“沈意呢?”
傅新词瞥纪眠一眼,可能是因为心底按捺着情绪,面色有些发红,眼尾也红。
声音却冷漠得出奇:“走了。”
纪眠仰起脸,闭上眼,像是要打喷嚏,可下一秒憋出来的却是更为响亮的哭声。
“呜呜呜呜呜呜……”
小孩吵得人头疼,傅新词烦躁地拧了拧眉,干脆在纪眠身旁蹲下,不过依旧是垂着脑袋,不说话。
只是过了没一会儿,傅新词面前的地砖上“啪嗒啪嗒”砸下液体,印湿了一片。
就像下雨一样。
纪眠察觉到身旁有些不畅的声息,哭声小了点,好奇地扭头看去。
就见这位应该是他叔叔的男人,眼眶通红,不时吸一下鼻子,正在默默掉眼泪。
小孩还有心情关心别人,抽噎一声,哭得鼻音很重:“你为什么哭呀……”
周围静默了片刻。
“我初恋没了。”傅新词声音暗哑,沮丧透顶,反问,“你呢?”
纪眠再次被戳中伤心事,面向天空大哭起来:“我爸爸没了……”
笑会传染,哭似乎也会。
傅新词抬手蹭了把眼睛:“你别哭了。”
纪眠口齿不清:“呜呜呜呜为什么呀,我伤心还不能哭吗?”
傅新词眉眼一动,刚收住的眼泪又掉下了,声音哽了一下:“听你哭我也想哭……”
于是,当蒋云澜拿着纸巾匆匆回到门口时,就见两个伤心的男人蹲在屋檐下,一个嚎啕,一个啜泣,没完没了。
蒋云澜不悦地沉沉叹气一声,看向手中的一沓纸巾。
看来拿少了,还不够用呢。
接着她靠在门框边,压着无名的怒火看着傅新词和纪眠。
不就是一个男人?
至于为了他这样吗?
第一个离开沈意的夜晚,纪眠睡得并不安稳。
他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小小年纪竟然也学会了失眠。
他想听沈意给他讲童话书。
倒是那个自称他奶奶的人睡前进来过,摆出笑容,问要不要给他念童话?
小卷毛摇摇头,钻进被子里,蜷成一团,连脑袋都不肯露出来。
蒋云澜也只能叹息离开,自我安慰,孩子在外面久了,不适应。
隔日早晨,纪眠起床后,有佣人帮他穿上舒适漂亮的衣服。
等佣人带他到楼下后,餐桌上早已摆满各种美食。
纪眠拿着勺子,病恹恹的,咬了一口鲜虾水晶饺,就放下。
他发现还是更喜欢沈意的水煮蛋。
刚来到这里,好像家里上上下下都围着他转,尤其是他奶奶,变着花样逗他开心。
但纪眠心里高兴不起来,也常常跑回房间躲安静。
纪眠想念乔一凡叔叔家的沙发,他可以在沙发上看图画书,看电视,可能一整天都不会有人理他,但是沈意就坐在房间里粘陶瓷碎片,他一抬头就能看见沈意,便无端地感到安心。
虽然现在一切都很好,床很大,好吃的东西有很多,大家都围着他转,不让他寂寞。
但是纪眠心里愈发空落落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小孩就这么蔫巴了两天,突然提出想见傅叔叔。
傅叔叔平时不住在这儿,他都住在隔壁,只会偶尔回来。
听管家爷爷说,那里才是傅叔叔的房子。
纪眠想见傅新词一面,问问沈意的情况。
他觉得叔叔应该知道,因为平时叔叔和沈意的关系看上去最要好。
但是管家爷爷说,叔叔忙。
纪眠就不说话了。
到了第三天晚上,纪眠把自己身上好看漂亮的衣服换下来,重新穿上第一天来时的那套衣服,背上自己天线宝宝的玩偶包,一步一步下了楼。
那时蒋云澜正在跟管家在客厅商量事情,看见小孩抱着衣服下来,俱是一怔。
然后,纪眠当着他们的面,将换下来的衣服放在茶几上。
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扑闪了闪,纪眠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我走了,谢谢你们这几天的招待。”
“…………”
就连还回来的衣服,都是规规矩矩叠好的。
不过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就能把衣服叠得有边有角,可见之前被教育得有多好。
蒋云澜捂住心口,一阵气短,说不上是心痛还是心焦。
“乖乖,你能走去哪里?这里就是你家呀!”
闻言,纪眠抿了下肉嘟嘟的小嘴,唇角还轻颤两下,显然是因为不让走而想哭了。
蒋云澜连忙闭了嘴,把小卷毛拉到沙发上坐下,看着他好一阵唉声叹气。
纪眠这几天的精神状态她都看在眼里,按她强硬霸道的性格,着急到差点上火,但纪眠这孩子乖巧到让人心疼,她说又说不得。
现在纪眠显然还对沈意念念不忘,蒋云澜简直气闷难当,没想到区区一个沈意,影响力竟然那么大!
不仅把她儿子魂都勾没了,还把他孙子治得这么服帖!
她当初找沈意谈判前,钱都准备好了,结果到头来发现,不是傅家要甩掉沈意,而是沈意根本不鸟他们傅家。
小的不舍得说,蒋云澜只能把这份怨念转移到大的身上。
她朝管家一挥手:“赶紧叫傅新词回来!”
傅新词被紧急召回的时候,纪眠正坐在沙发上默默掉眼泪。
蒋云澜显然是无计可施,束手无策,坐在一旁扶着额休息。
傅新词走过去,在对面沙发上坐下:“有事?”
蒋云澜睁开眼看去。
三天不见,傅新词明显憔悴了很多,神态也愈发冷峻,那双黑眸淡漠得令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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