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外走了一步,脚步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但奚越的身后,响起齐娥眉有些焦急的声音:“师兄是想抛下我先走吗?”
奚越顿住,道:“若你想一起走,也行。”
齐娥眉掀开身上盖着的毯子,面色惶然:“仙王宫的弟子伤了我一条腿,到现在都还没能痊愈……师兄,并非我故意想成为累赘。你能背我走吗?我可以赠师兄一瓶天品的融灵丹。”
她的腿自膝盖以下齐根断裂,伤势附着的真气是仙王宫特有功法才能练就的“九霄灵气”,伤情十分惨烈。
也难为齐娥眉还能撑着一口气,和他说话。
奚越的表情有些疑惑:“可我要去第九峰。你也要去吗?”
“师兄去哪,我就去哪。”
奚越沉默了片刻,道:“如果我不想答应呢?”
楠木的火已经烧尽,余热缓缓褪去。有些冷。
在许久的沉默后,“齐娥眉”挑眉:“你怎么发现我不是她的?”
“处于逃亡的人,不会把位置暴露的这么明显。”奚越道,“而且你表现未免也太镇定了。”
一举一动,全然不像劫后余生的人,连楚楚可怜的神情都这么游刃有余。
当然,这一切本来只是奚越的怀疑。
但面前的人太沉不住气。
“齐娥眉”点点头:“我学会了,谢谢小先生。那为何小先生要等这么久?”
奚越回答:“那自然是因为,想看看你想做些什么。”
他的表情很轻松,然而只有奚越自己清楚,自从进入这里,并且发现不对劲后,他没有一刻敢放松警惕。
他的剑在蓄力,太虚剑意也准备了许久,等着出鞘的那一刻。
“不错,剑山的小先生死了。想必就算剑山愿意息事宁人,席如生也不会善罢甘休。”“齐娥眉”微微一笑,不再掩藏,周身气息骤然一变,血光缭绕。
这人竟然是一个紫府境的魔修。
奚越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拔出了腰侧的木剑。
一出手,就是自己最强的一剑。
第八峰上,于黎明时分亮起惊雷似的剑光!
*
第九峰内,几名仙王宫的弟子聚在一起,面有怒色。
他们像是遇到了主心骨一样,围住了最中间的人。
仙王宫的真传周寅压抑着火气,道:“剑山几个弟子把我们骗进第九峰剑坟,不破阵压根出不去,幸好师兄你来了……我仙王宫损失惨重,几位真传都身负重伤!这事没完。等我出去,必定要剑山给我们一个交代!”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人,是仙王宫这一届的仙胎,云生。
云生长发挽起,插了支白玉簪。他的眉眼都很寡淡,眸色淡金,脸上最浓厚的色彩,竟然是泛着红粉的唇。
他道:“我仙王宫和剑山关系不算融洽。但这一届剑山弟子,我见过公西平晏,还有其余几人,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其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寅眼眶泛红:“赵师弟之前在第六峰寻得一剑,后来来了个剑山的弟子,非说那把灵剑是他追了三天的剑。让赵师弟把剑让给他,师弟自然不会答应。我想着这里勉强也算剑山的地盘,因此只是争执了两句,并未多想。后来我们几人在剑山其余几峰一无所获,又遇到了这人一次,跟我们说最好剑都在第九峰,只要给他一枚天灵丹,就可以带路……结果,结果!师兄,现在如何,你也看见了……”
云生的眉微微蹙起:“好,我明白了。”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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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七流
老实说,因为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水平,奚越一直避免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重活一次不容易,再死了,谁知道还能不能白捡一条命,捡来的命又有没有那个修炼的天赋。
但是生活总是喜欢给他各种各样的惊喜,并且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木剑刺向了这紫府境魔修的要害,一团血色浓重的雾气包裹住木剑,不断侵蚀消磨着灵气。
魔修并不走吸纳灵气这一条正统修士的路子,而是吸纳天地浊气,强悍炼体。
虽然在后期时不时就要挨雷劈。但是在前期,的确是出了名的强大。
但正是因为纳入浊气,魔修到后期往往神志不清,滥杀无辜。
一个强大的魔修,足以让整个宿云洲都生灵涂炭,当初玄清宗的道长生就是最好的例子。
以至于魔修成了修真界人人喊打的存在。
但因魔修的基础功法逐渐绝迹,如今,魔修是修真界对一些歪门邪道、手段龌龊的修士的统称。
奚越上辈子见过魔修。
那时候仙路断绝,天地灵气趋于枯萎。一位老前辈长生无妄,改为修炼浊气。
那时候神州大陆恰逢生灵涂炭,那位老前辈进步神速,豪情万丈,但最后依然被浊气模糊了神智。
最后奚越将其斩于剑下。
因此,奚越对魔修是非常熟悉的。
他判定,眼前的人是传统意义上的魔修,修炼的是天地浊气。结的金丹不在丹田,而在脑中。
木剑指向魔修的丹田,但这并非是奚越的目的。
他如今神藏境四层,面对身体素质强悍的紫府境魔修,哪怕是最强的一剑,也顶多让她受伤,并非丧失行动能力。
这魔修果不其然,运气真气抵挡木剑。
奚越拉开距离,挽起了一把弓。
身为剑修,他自然最擅长用剑。但只要活的够久,什么都可以会一点。
箭镞是当初在妖皇坟墓里,从那只乌鸦身上扒下来的,铁是乌羽族特产的黑玄铁,经过真火灼烧,一千斤玄铁里只能产出那么半斤,用来破防很是好用。
因为太贵,奚越一直没怎么舍得用。
真气注满了箭镞内部的凹槽,金色的纹路亮起,离弦之箭转瞬及至,深深没入那魔修的后脑。
爆炸声响起,整个山洞坍塌,山顶的雪滚落,淹没了底端的山路。
木剑自废墟中腾空而起,飞到奚越身边。
奚越并不恋战,转身离去。
一刻钟后,魔修从山洞里爬出,全身都沐浴在血水之中,很是恐怖。
她的后脑全部裂开,一根箭深深插/在其中,附着的玄清真气灼热如火。
魔修低吼了一声,把身上这张皮撕开,一个高挑的人影从齐娥眉的皮里钻了出来。
竟然是个男人。
“秦闻说的没错,”宁致远紫色的眼眸里怒火滔天,“这奚越,果然手段很多,是我过于轻敌。”
他嗅了嗅空气里残余的气息,最终看向了第九峰的方向,阴恻恻道:“去第九峰……呵,本来是想杀云生的,你自寻死路,可怪不了我。”
他负伤,回到第八峰内一个隐蔽的山崖之下。
这里覆有结界,隔绝一切神念。相对而言已经足够安全。
几位带着斗篷的魔修聚在一起,互相交流起情报。
“这些天,我们寻找到不少落单的大宗弟子,以画皮之术取而代之。”
“这次我们的目标,是仙王宫的云生,最好能栽赃到剑山头上……若是不能也没关系。仙王宫这一代仙胎,据说和云中君有莫大渊源。不杀,日后必定是我们魔修的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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