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白看出他在想什么,一下有些无语:“我活得好好的,你别一副断定我已经在天上飘的样子好不好……”
李弈下意识地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凌白叹口气,正要再说些什么,他忽然抱了上来。
紧到让人无法呼吸的一个拥抱。李弈不停地收拢手指,似乎要将他的整个身体都嵌入骨肉里去。闻着对方身上熟悉的的气息,没头没尾的涌上了一阵心酸。
是梦也好,不是梦也好。
他已经思念他太久了。
凌白背伤才刚结痂,被他这么一拉扯,伤口一下又裂了。察觉到他的不适,李弈一下松开了手。
“我没事。”凌白说道。
李弈这才确定,“七皇子,真的是你。这不是梦,你还活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七皇子,你怎么会成为太子府上的琴师……难怪那天小白梅会跟你那样亲近……可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相认……还有,你什么时候你有了那么高超的琴艺……”李弈语无伦次地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
凌白赶紧示意他小声一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巡逻的狱卒听到声响,脚步声渐渐朝这边过来。果然笨蛋就是笨蛋,凌白翻了个白眼。紧贴过去在墙边站好,打算等人过来速战速决。
“哈哈哈哈哈哈——想我李弈堂堂七尺男儿,一身戎马保家卫国,竟然会落到如此地步!!”
李弈忽然失心疯般的狂笑起来。
外面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李、李将军莫不是疯了?不会吧……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废话,疯之前当然是好好的!”……凌白听到狱卒的交谈声,你推我搡地谁也不敢过去查看,想想还是小命要紧,反正人又没丢,干脆一起掉头走了。
凌白:这也行……
李弈还在哈哈哈。
凌白推他一下,说:“人已经走了。”
“不好意思,我有点停不下来。”李弈抓住他的袖子,焦切地:“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
“你真的猜不出来吗?”
凌白目光平静。
李弈:“是……太子殿下。”
李弈仿佛失了力气,他觉得很可笑,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可笑至极。他以为自己选择了这一切,到头来才发觉自己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难怪,凤杨刚才看他的眼神透着悲哀。
庆功宴那天,李弈因为心中烦闷出去散心,半路上遇到太子凤杨。
交谈几句之后,他忽然提起了过世的七皇子。李弈对凤羽的事情很在意,凤杨却好似藏着什么心事。李弈追问之下,却无意中得知了骇人的真相。原来七皇子凤羽并不是病故,而是中毒。幕后凶手竟然是……当今圣上。
虽然凤杨并没有明确表明,却很容易猜得出来。能在每月流入七王府的药物中神不知鬼不觉动手脚的,能让整个太医院都守口如瓶的,除了那个站在最顶端的男人还有谁……无尽的恨意冲上头脑,他一下失去了理智,李弈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直到满手粘黏的血液紧握在掌心,他才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件多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联想到那晚毫无动静的部下,以及在通向北门的道路上等候他的太子。只怕是早就布下了这一局。
或许更早的。
他丢失的兵权,他最得力的部下,还有他的姐姐……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这么想。
……
事情的经过,凌白那天晚上就从系统那里知道了。
他一心防备着李弈,却没料到身边的这个男人才是最可怕的。
苏爽文的男主,果然不只是长得好看。连切开都是黑的。能借着别人的刀子砍自己的老子,还顺便铲除了最大的忧患。如今凤启帝那老头眼看也是好不了了,凤国易主是早晚的事。
凤杨无疑是最大的赢家。
凌白:“我总觉得一开始他不是这样的。”要是男主本身就有这种手段,哪里会落到国破人亡的下场。李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也轮不到凌白来这一趟。
系统:“小妖精,你教人疯狂~~”
凌白:“……”
……
两人坐下来聊了很久,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李弈连他今天晚上吃什么都问了,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却闭口不谈。凌白本想带他出去,李弈拒绝了。也许是为了明妃,也许是不想连累别人。凌白劝不动他,只好先算了,他再想别的办法。
走之前,凌白问他,“后悔吗?”
“刚刚还有点后悔,现在却不后悔了。”
“为什么?”
“知道你还活着,真好。”
……
凌白回府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外面依旧下着淅沥的秋雨,凌白折身关了窗,正要换下身上的湿衣服,就听见外头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顾不得脱了一半的衣服,凌白奔向床榻,直接钻进了被子躺下。
一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进来,掀开一层层帘布朝床边走来,脚步很轻,似乎是怕打扰到他的安眠。
脚步声在他的床榻边停了下来,凌白察觉到对方视线,正柔和地停留在他的脸上。
他身上满满的全是雨丝的气息。
手指很冷,光是在他脸颊旁停留一瞬都能感受到秋夜的寒气。
正是已经好几天没回府的凤杨。朝中事务繁忙,他最近都在宫中留宿,凌白从下人的口中听说,太子殿下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
他今天格外反常。
他带着酒菜去天牢里探望李弈的时候,凌白就藏匿在黑暗中。
他本来也以为是一顿断头饭,可是,他却看到凤杨举起手旁的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酒里并没有下毒。他说,他今天只是单纯地想跟老朋友叙叙旧。
那场叙旧,终究还是不欢而散。时光荏苒,故人也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故人,事到如今,何必强行煽情。
凤杨身旁一直有很多人在,可又好像谁都没有。当上太子后,他常常觉得孤单。他怪罪别人对他过分恭敬,人人面上都有一副面具,没人愿意真正亲近于他。他忘了,第一个戴上面具的人其实是他自己。他开始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人在他眼中都是可以算计的,
他曾经有朋友,愿意浪费大把时光陪他醉酒到天明的朋友,是他用自己尊贵的身份拒人千里。因为尊贵的太子殿下,绝不会出现在城郊的破船上,跟一个布衣少年一同枕着沉沉如墨的流水和寒夜,只为欣赏清远开阔的天际中皎暇的明月……
包容的黑夜,连绵的秋雨洗刷着整个凤城,他多希望也能把他身上的这份污垢给洗刷干净。转过身来,他身旁已经空无一人,连那点回忆的虚影都被擦拭干净。
他现在拥有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凤杨摸了下他的脸,却见对方眨了眨眼睛,然后很不情愿地睁开来。
“我把你吵醒了吗?”凤杨问道。
“手,那么冷就不要摸我。”凌白说道。
凤杨收回手,一下莞尔。
凌白受伤后,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凤杨却也不生气。自然他也没立场生气,加上他最近没空回来照顾他,他会觉得气恼也是应该,凤杨只好让人更加体贴地伺候着……
几天不见,他的思念越发沉重。他生气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
“羽儿……”凤杨撑着床面俯下身来,“我的手太冷了,不如你帮我把手捂捂热好不好?”
没等凌白反应,他的手掌就伸进了被子。
冰冷的指节,如灵蛇一般,游移着爬向他温暖的躯体。
死不要脸……凌白在心里暗骂。
凤杨摸了一会,忽然愣住了,“羽儿,你……”
凌白以为他摸到了什么,有些担忧,“怎么了?”
“……你竟然没穿衣服?”入手的滑腻感让凤杨眼眸一下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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