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沈苍看向他,笑道,“看来我没信错人。”
江云渡负手转身。
至亲被炼成傀儡,沈苍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心思单纯,就让他暂且抱有这样的误解也好。免得横生枝节。
“走吧。”
“去哪?”沈苍问。
江云渡御剑浮空,没有回头:“你身上的魔气,究竟想不想除。”
沈苍这才记起体内还埋着一个隐患。
他走到江云渡身后:“带伤不能运功,载我一程。”
刚才和黑衣人打斗,魔气造成的伤害会随着内力值的损耗增涨,如果内力值清空,他不怀疑负面状态会全部卷土重来。
江云渡也记起他先前的模样,默认他的动作,御剑径直回到清灵峰。
既然是疗伤,没必要让沈苍伤上加伤。
“散魔丹。”
“对了,之前心情不好?”沈苍和江云渡一起进门,把没动过的玉瓶递给他,顺便问。
送药也不好好送,用砸的。
江云渡打开封口,声音淡淡:“不是。”
沈苍也不多问,转而说:“这药怎么吃?”
江云渡顿了顿,才道:“其一,你自行吞服,我为你护法;其二,我助你将魔气逼出体外。”
沈苍问:“哪种更快?”
“自然是第二种。”江云渡道,“此法会让你受些痛楚。”
“说吧,我要怎么做?”
江云渡看他一眼:“宽衣,坐下。”
宽衣?
沈苍微怔一瞬,继而笑了:“宽到什么地步,不用全脱吧?”
江云渡道:“上身即可。”
沈苍于是脱了外袍和里衣,只穿着月白锦裤走到江云渡指定的蒲团前坐下。
江云渡也走过来。
他走到沈苍对面盘膝坐下,并指从玉瓶内引出一粒丹丸。
“闭眼,抱元守一。”
话落,散魔丹来到沈苍身前。
温润的暖意从丹丸里散发出来,浸入三处丹田,有细微的发痒。
沈苍感觉到体内的功法也随之缓缓循环。
江云渡抬眸。
他在帮沈苍炼化散魔丹,灵力不可避免有些许外溢,但沈苍丝毫不作抵挡。
倘若他此时有心下手,不费吹灰之力,足以毁了沈苍一生修为。
信任。
江云渡记起沈苍说过的话。
但对一个自认为的朋友就如此不设防备,他以为是明智之举吗。
渐渐,沈苍微蹙起眉。
刚才的暖意烧得过旺,像在上身四处点火,传来阵阵灼痛。
“莫急。”
身前传来的冷沉嗓音还是平淡。
江云渡看着在沈苍皮下经脉游走的黑线,并指在沈苍周身几处大穴连点。
魔气在他动作中不安地涌动着。
挣扎间被他抓住时机,借散魔丹的效力将它分散。
沈苍皱眉愈深,前额、颈间已经渗出轻薄的汗迹。
魔气在他五脏六腑横冲直撞,而江云渡和魔气的每一次交锋,对他无异于血管在错位纠缠。
幸好这样的折磨没有持续太久。
江云渡忽然以指为刃,在他左臂划出一道浅浅伤口。
血线挤出的瞬间,淡淡魔气也被散魔丹逼了出来。
江云渡用空瓶收下这缕黑烟:“睁眼吧。”
最后一丝丹丸的灵力也没入沈苍丹田。
“好了?”
“早晚各一粒,半月后才算是好。”江云渡略作估算。
“这么麻烦?”沈苍没想到要这么久。
“你可以另请高明。”
沈苍看向江云渡,笑着改口:“我的意思是太麻烦你了。”
说完左右看了看,“既然明早还要疗伤,今晚我就睡在你这。”
一次疗伤让他精疲力尽,现在只想休息。
“不行。”江云渡一口回绝。
可惜,他的回绝一次都没被采纳。
—
三日后。
天色微明。
冯桓如约潜入清连宗,到江云渡的住所。
闪身进门,听到屋内传来动静,他一惊。
主子房里有人!
辰时一刻是主子定的时间,不会有错。
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冯桓肃容退到阴影处,缓缓逼近窗下。
门内传来对话。
“你急什么,我衣服还没穿。”
冯桓僵在原地,如遭霹雳。
主子房里,有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你该走了。”
听到这道声音,冯桓又遭霹雳。
主子竟然也在房里?!!
“我知道,你说过一遍了。”耳熟的声音道,“把外套递给我。”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传到耳边,冯桓竭尽全力才扼制住偷看的欲望。
没多久,他听到房门打开。
一道熟悉的男子身影从门内出来。
他终究没能忍住,偷眼看去。
男子身上的衣服穿得匆忙,果然松松垮垮,显得散漫,却不被主人在意。
看到男子的侧脸,冯桓立刻记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沈苍!
主子怎么会和沈苍在一起?
而且在房里。
在房里,没穿衣服……
“进来。”
冯桓一凛,忙闪身入内:“主子!”
他不敢去看江云渡身上是否也松垮,垂首道,“属下收到主子传信,已暗中着人找到傀儡术解法。”
江云渡抬手接过。
“此外,霁月府的探子来报,望月窟秘境不日开启。据说望月窟内有绝情丹方,主子,要不要加派人手到各宗行动?”
这也是被逼无奈。
小仙境共有三十六洞所,虽然其中有三分之一在北境蛮荒,但大多是试炼缝隙,途中凶兽众多,危机四伏;而剩余的三分之二,则更多是仙府传承,资源掌握在四宗手中,碧云天想要分一杯羹,只能另作筹谋。
绝情丹遍寻不见,如今有了丹方的消息,冯桓不得不试。
“不必。”
冯桓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江云渡要亲自出手,恭敬道:“是!”
说到这,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简,本该介绍的话到了嘴边,迟疑片刻,才继续说。
“主子,这是属下收集的清连宗在册内门女弟子名录。”
往玉简内输入灵力,浮现的不是功法文字,而是栩栩如生的仕女图。
但这都不重要了。
冯桓难以接受自己竟然并不了解主子的喜好,颓声道:“属下立刻将名册改为男子。”
“男子?”
江云渡的淡声反问又让冯桓不敢确认:“属下失言!”
还在碧云天时,主子枕边向来不曾有人,怎么到了清连宗,反而召人侍寝。
难道是宗里的不合口味,到了清连宗才有兴趣?
难道,是情劫!
冯桓心惊片刻,又按下。
主子反应如此平淡,不像是。
“放下吧。”
冯桓忐忑照做。
那,这是改,还是不改呢……?
可头顶没再传来命令,他只好怀着满腔疑云退下。
江云渡挥袖将玉简收进乾坤袋,没多久,一只灵鸟挤入门缝。
是掌门传音。
“清阳殿。”
—
江云渡在清阳峰大殿前落地时,殿内的人大多到了。
都是困住黑衣人时的掌门和长老。
他踏入隔音结界,殿内的讨论声霎时此起彼伏。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碧云天的手段?”有人大胆猜测。
这个猜测引起一片附和。
“是啊,除了碧云天,还有哪里能有这样恶毒的法术?”
“难道魔尊盯上了清连宗?”
“不是说他闭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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