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叶晨睡得越来越晚,如果周随不值班,就坚持等他回家再睡。周随劝了几次没用,只好自己尽量早点下班。
他和赵青阳告别,干脆利落地倒车离开,赵青阳站在小区门口,眯着眼睛盯着那辆车,仿佛透过玻璃和座椅,直直地看向周随的身体。
他和周随聊天的时候,隐晦地打听过家里的情况,周随并不和父母住在一起,那么这个年龄,家里那个等他的人,还能是什么身份呢。
赵青阳眼角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果然周医生这么顶级宝藏,不可能只有自己看得见。他并没有因此放弃,反而因为有挑战对手而感到更加兴奋,准备有机会去周医生家,打探一下敌情。
……
周随开到半路,铃声响起,他瞥了一眼,居然是秦二少打来的。
周随开车一般只接医院打来的电话,他本来不想接,但铃声接连不断,秦樽一点放弃的意思都没有。转念一想,秦樽给他打电话,只有可能是苏琢玉出事了。
周随接通电话,秦二少的声音立刻传过来,带着焦急和恐慌:“周医生,你快过来一趟,苏琢玉他吐血了!”
“送医院。”
“不行,反正你马上过来一趟!”秦二少的声音在发抖:“他昏过去了……”
周随微微皱眉,掉头前往郊区小别墅。
他在电话里问苏琢玉现在的情况,什么时候出血的,除了呕血是否还有黑便血便,是否有其他部位出血等等,根据秦二少的回答,周随在心里推测苏琢玉应该是上消化道出血,但要做出确切的诊断,必须要亲自过去检查了才行。
此时是下午六点,距离他下班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仍然处于下班高峰期。周随一路见缝插针,将车速开到极限,在秦樽打了十几个电话催促之后,终于到了小别墅。
他快步上楼,看到了坐在床边神色焦躁的秦樽,苏琢玉按照他的吩咐,已经放在床上休息。苏琢玉脸色苍白,意识不清,四肢厥冷,是典型的失血性贫血。地面上的血迹,一直蔓延到了床上。
周随上前先做了体格检查,他伸出手放在左下腹,手掌紧紧贴着腹壁,观察着苏琢玉的表情。
苏琢玉因为疼痛而皱眉,他能感觉一只手落在腹部,即使在冬天,那只手仍然保持着干燥温暖。
周随做完检查,说:“他必须去医院。”
秦樽问:“你不能解决吗?”
“他必须做了血常规和胃镜才能排除消化道以外的因素。”周随觉得秦樽到这种地步都不愿意把苏琢玉送医院,已经十分不可理喻了。他眼神微微冷淡下来,说:“出血严重是会导致休克甚至死亡的,他之前有贫血史吗?”
“有、有一点……可是他之前还好好的啊,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也不发火了,我还以为……”
周随脑子迅速转了一圈,问道:“那他吃饭怎么样?”
“也不怎么吃,以前最爱吃的东西,现在碰都不碰。是不是因为饮食不规律啊,还吐了几回,应该不严重吧……”
秦樽还在期期艾艾地问,周随想的则是,兴趣明显减退,食欲减少,精力衰退,是典型抑郁症的表现。而且,抑郁症还会有躯体化症状,其中就包括消化系统的呕吐等。
“他必须去医院。”周随紧紧地盯着秦樽,语气坚定:“长期处于精神紧张状态,很容易发生消化道出血,现在还没有确定出血点,情况很危险。”
“但是……”
“秦二少,你总不能看着人死在你家里。”
秦樽当惯了二世祖,除了他爹,少有人能这么跟他说话。他一时有些上火,但他毕竟没有底气,没经过事,便被周随的气势压了一头。
正在这时,小别墅外面传来了呜呜的声音。
秦樽敏感地问:“怎么了?”
“救护车。”周随说:“我来的时候就叫了救护车。”
此时,便由不得秦二少发脾气了。
苏琢玉被送上救护车,周随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说明了情况,车上的护士立刻扎针给他输了平衡液补充血容量。秦樽和周随都上了车,车上的医生认识周随,还打了个招呼。
于是周随下班两个小时后,又回到了医院。苏琢玉被送到消化内科,周随过去和消化内科的医生打招呼,说:“等病人醒了,让精神科来会诊看看。”
周随大学时曾经修过应用心理学,但要做出诊断,还得让精神科的医生来。
那个医生点点头,各种病症导致的疼痛,绝望,因费用产生的巨大压力,家庭之间的矛盾,经常导致病人抑郁,低落,狂躁,进而出现精神问题。而各种精神问题也往往易出现器质性病变,因此精神科会诊虽然少,但还是会有的。
“周医生,你认识病人?”消化内科的医生等检查的时候,顺口问。
“一个朋友。”周随说:“麻烦你了,谢谢。”
“没事。”医生摆了摆手,溜达着去做检查了。
周随忙上忙下,又去了病房的护士打招呼,开单子。秦樽迷茫地跟在后面,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只能傻乎乎地跟着,一头红毛在医院扎眼无比,像头迷茫的大狮子,周随让他交钱的时候,才连忙掏出手机。
等结果的时候,他们坐在医院凳子上休息,来来往往是痛苦的病人,焦急的家属,忙碌的护士和医生,秦樽置身于此,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第8章
秩序和混乱,无菌和血污,生与死,绝望与希望,一切极端对立在医院交叉上演,哭声隔着墙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秦樽的意识陷入恍惚之中,直到周随起身的动作将他惊醒。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再次清晰地灌进耳朵,闪亮的灯光照在雪白的墙上,空气中漂浮着的味道让人心神不宁。秦樽看着周随要走,下意识问道:“你要去哪里?”
苏琢玉送医这件事发生的整个过程中,他都处于混乱无助的状态,幸亏有周随在,否则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而周随在这一些系列事件中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和坚定,让秦樽不由得有点依赖他。
此时见周随要走,他心里竟然有点慌。
“我去洗手间。”周随说,秦樽哦哦两声,垂下头,鲜艳的红毛也耷拉下来了。
周随其实已经打算离开了,这一通折腾,他也有点累。不过秦樽的表现让他步伐稍微迟疑了下,苏琢玉的情况还没有明确,接下来交给秦二少的话,他能处理好吗?
明明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能这么废物,别人的二十多岁……周随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赵青阳,两相对比,差距实在太大了。
话说,秦二少应该还是上大学的年纪。
周随回想了一下小说里的剧情,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有着复杂混乱的感情纠葛,隐晦离奇的豪门恩怨,但从来没提到过秦二少学习考试的情节。
他专心致志地洗手,心想,秦二少不会本科都没毕业吧。
出来之后,他看到秦樽弓着背坐在医院的小椅子上,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周随一时心情有些复杂。秦二少的父亲和他爸是多年的朋友关系,他听过一些关于秦二少的事。他有个非常优秀的哥哥,早早地便挑起了秦家大梁。至于秦二少,从小便顽劣不堪,也没有显出卓越的地方,因此秦家养秦樽便随意了一些,只好吃好喝养着,从不管他。尽管秦二少是个废物草包,但有秦家在,至少能保证他一辈子过得衣食无忧,甚至相当舒服。
因此秦樽便养成了这副德行,张扬疯狂,骄傲愚蠢,还有点欺软怕硬。他对没有背景的苏琢玉动辄打骂,强取豪夺,但面对气势压他一头的周随,就嚣张不起来了。
周随看着他颓然的样子,走了过去。
对于秦樽和苏琢玉的事,他只是个旁观的路人,但秦二少终究还是和他有一点点关系,至于苏琢玉,是书里的主角,周随比其他人更了解他的痛苦。
那些情节发生在书里,周随可能当成是一种推动感情发展的手段,故事里的悲剧是可控的,是有意义的,然而当它真实地呈现在他面前,那些鲜血,眼泪和痛苦,便显得十分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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