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纽约的这所音乐学院举世闻名,不少外国学子慕名而来,学校也重视人才的培养,还设置了预科班来培养年纪较小又有潜力的学生。
俞禹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一看就是高中生,但是他却出现在大学校园里,所以让人误会他是预科生也不奇怪。
但遗憾的是,如果靠自己的努力,俞禹一辈子都没办法踏入这所名校学习,他并不是这里的预科生,只是公司借用了一些关系,将他塞进来当个旁听生,是无法获得学校学籍的。
面对这位看起来就是学校优秀学子的男生的询问,俞禹第一次对自己尴尬的身份感到难为情,支支吾吾地应道:“不、不是啦,我只是来旁听的。”
好在这个男生听了他的话后并没有歧视他,而是将伞往他头顶挪了挪,转移了话题,问道:“你是没有带伞,要我送你回家吗?”
俞禹连忙摇头:“不用那么麻烦啦,您送我到校门对面的公交站就好,谢谢您,先生。”
霍钺见这个小男生从见面开始就喊自己先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明明自己也只比他大了一点,还是个学生呢。他看着面前这个被雨淋湿了的小男生,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下面是同样湿漉漉的黑眼睛,看起来像一条在夜雨中迷路的可怜兮兮的小狗狗,让人无法狠心拒绝,就对他说道:“我可以帮你,但你不用叫我先生,我还是个学生。”
小男生闻言苦恼地挠了挠脑袋,然后仰起头看着他问:“那我该怎么称呼您比较好呢?”
其实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对性格冷漠不喜太多社交的霍钺来说,没必要跟一个路人自报家门。但是眼下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觉得这个小男生看起来过于单纯没什么心眼,也可能是觉得他独在异乡,下雨天连个来接他的人都没有,觉得他可怜,不假思索就对他说道:“我叫霍钺,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
小男生可能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轻易地跟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报自己的名字,那双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黝黑的眼睛顿时变得更亮了,开心道:“好的,霍先生,我叫俞禹,人字头的俞,大禹治水的禹,很高兴遇到您,谢谢您愿意帮我。”
霍钺听到这个叫俞禹的小男生喊自己“霍先生”,下意识就联想到别人称呼他父亲的时候,他现在还不够格被称为“霍先生”呢,就有些无奈地笑笑道:“不用喊我先生,叫我名字就好了。”
而俞禹却坚持道:“不行,直呼其名太没礼貌了,特别是您还帮了我的忙。”
见他坚持,霍钺只好由他去了,撑着伞带他出了校门。
出了校门后,俞禹回过头对霍钺说:“送我到这里就好啦,我可以自己过马路坐车回家,今天谢谢您,以后有机会再见的话,我再请您喝汽水。”
霍钺却看着灯火阑珊的对面,又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上的时间,这个时候公交车已经下班了,俞禹过去也没有车回家。
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是面对俞禹的时候,就不太忍心将一个比他还小的孩子独自丢在大街上。俞禹看起来太小了,又单纯好骗的样子,美国的治安其实不太好,万一遇到坏人,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过,英语也不好,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一个人在国外可能都没办法应付。
霍钺想既然他都把人送到这里了,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俞禹既然能来学校旁听,那家应该离得也不远,他再送一程也无所谓。
他就对俞禹说:“这会儿应该没有公交车了,你家住哪里,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俞禹本来想自己想办法回家的,没想到霍钺居然这么细心,还知道这会没有公交车了,要送他回家。他不敢太麻烦人家,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今天真的很谢谢您。”
说着,他还要给霍钺鞠个躬以表谢意,只是他饿了一晚上,低下头的时候突然一阵晕眩,差点栽倒在地上,还是霍钺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然后借着大路两边的灯光,看清他脸颊正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应该是刚才淋了雨受了凉,这会儿发烧了。
这样霍钺就更加不放心让他自己回家了,执意要送他回去,俞禹强忍着晕眩的感觉对他说:“我住的地方有点远,在北边靠近布鲁克斯的地方,那里晚上不太安全,您还是不要去了。”
布鲁克斯是纽约有名的贫民区,即使这些年经过管理,治安没有以前那么差了,但还是让人望而生畏,更何况是晚上。
霍钺没想到俞禹居然一个人住在那边,那里离这里可不是一般的远,他不太清楚俞禹的家人是怎么想的,让他这么小一个孩子独自在纽约生活,还给他住那种落后不安全的地方,怎么忍心?
他想都没想就下决定道:“时间太晚了,今晚你不要回去了,先去我家凑合一下吧。”
俞禹听到这个邀请十分惊讶,他们认识前后不到十分钟,还算是个陌生人,但是这位霍先生却这么热心地帮助他,甚至主动收留他,这让独在异国他乡的俞禹很是感动。
可能是生病了,心理也有些脆弱吧,比起回到冷冷清清的宿舍一个人熬过这场病,俞禹更希望自己身边有人陪着,即使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再三询问霍钺带他回去会不会添麻烦,得到霍钺的回答后,才不安地小心翼翼地跟着霍钺回家。
霍钺家离学校不远,就在林肯中心附近的住宅区里,他们乘坐的的士在一栋独栋的小洋楼前停下,霍钺付了钱,将已经烧得有些意识模糊的俞禹从车里扶了下来。
俞禹生了病,肚子又饿,早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下车后整个人都偎依在霍钺身上,要扶着才能走动。其实他也并不是容易软弱的人,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哪里有可以软弱的条件?刚来纽约那段日子他水土不服,又人生地不熟的,饮食也不习惯,他不都自己熬过来了?但是今晚他实在太累了,不想再用坚强来伪装自己了,他想仗着霍钺的关怀彻底松懈一下。
好在霍钺长得高大,扶着一个人走路也不会太累,他打开院子的大门,将烧得神志不清的俞禹带进家里。
这栋小洋楼是家里买来给他上学住的,他平时要练琴,需要安静的环境,所以家里也没别人,钟点工也会挑他不在家的时候来搞卫生,顺便往他的冰箱里塞食材。
因为家里没人,霍钺只好亲自照顾生病的俞禹,幸好家里有收拾好的客房,他将俞禹安置进去,见他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去找了身干净的衣服。
他把干净衣服放到俞禹手里,对因为高烧而不太清醒的俞禹说:“你先把衣服换了,我去看看家里有什么退烧药和食物。”
生病的俞禹乖乖地应了一声,马上就解开了上衣,霍钺见他自己一个人能行,就放心地出去找药了。
因为家里只有霍钺一个人住,家人担心他突然生病,在家里给他准备了药箱,他找出药箱,里面果然有退烧药,他就拿起来看了眼,但是要饭后服用。
他不太确定俞禹之前吃了饭没有,就拿着药和一杯温开水回去,问还在跟衣服纽扣做斗争的俞禹:“你肚子饿吗,想吃什么?”
俞禹应该要客气一点的,但是他生病太难受了,忍不住想撒娇想依赖别人,听到霍钺问他想吃什么,他就理直气壮地应道:“我想吃白米粥和水煮蛋。”
说完,他似乎意识到问他话的不是他的亲人或是朋友,而是偶然帮了他的人,自己这样要求人家似乎有些过分了,就讪讪地挽回道:“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的,谢谢您。”
霍钺笑了起来,将温开水放到他面前,退烧药就先不给他吃了。又见他穿衣服的时候把湿漉漉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像只迷糊的小动物,忍不住伸手在上面rua了一把。然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这样做似乎对于刚认识的陌生人来说过于亲昵了,才把手缩回来,若无其事地说道:“你先喝水吧,药等填饱肚子再吃。”
“噢。”俞禹很认真地听着他的叮嘱,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喝起来,仿佛没有注意到他刚才的举动有什么不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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