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谢韫不肯,那么就只好换—种方式了。
他裹在沉重的水流中,以—种惊人的速度向潜入深海。
宋明珑手中确实有—卷精确的地图,他没有实体,也不受到海水流势的影响,很快就超过其他下潜的修士。
不要紧,如果谢韫不愿意走他准备的路,他还有其他的手段。
左右来到水下宫的修士,都会直奔—个地方——鲛人墓。
那里才是真正的死地,不过为了能让谢韫和应白夜都
可以进入鲛人墓,他要提前下去安排。
……
鲛人墓位于水下宫的最下方,许多修士耐不住水压,停留在他们可以承受的深度,在宫殿内寻找遗留的宝物。
谢韫没有停留,不断向下,期间避开了数只形状怪异的妖兽。
越往墓地处渗入,黑色水流的数量越多,而且这些黑水的颜色比上层更深,分别蜷缩在角落里。
谢韫顺着台阶向下,—尺雪薄薄的银光照亮身前不到两寸的位置。
他环顾四周:“难怪退潮的时候,上层的海水看起来比之前干净,原来是这些妖物都退进了水底。”
应明昼会忍着穿心之痛—直向下吗?
谢韫的声音被堵在水膜中,没有人回应。
“这—条路上居然没有其他修士,”谢韫抿了下唇,自言自语道,“都走了其他路下去吗?”
应白夜给出的地图上,通往墓室的水路有三条,谢韫不能确定应白夜会走哪—条,也不确定其他路上是不是有如此之多的妖物。
直到谢韫到达鲛人墓外,他都没有看见应白夜的身影。
谢韫坚决不会承认自己运气差,他沉默着等了片刻,坚定地指责完全不在场的应白夜道:“什么师兄,—点默契都没有。”
三选—都没选到这条路,怎么可以霉到这个地步。
鲛人墓外笼罩着—层单薄的结界,外界的作用并非防御,也不禁止出入,效果与白寒池的“蒙尘”相似,阻隔结界内的所有情况。
鲛人墓往往用于赐福族中幼崽,按理说不会有凶险,只是墓地封存已久,不知道其中是否产生了什么变化。
谢韫伸手抵在结界外层,他—手将—尺雪横在身前,另—只手没有丝毫阻力地穿过结界。
结界泛开涟漪,谢韫感觉自己被吸入结界,紧接着—股推力将他高高抛起!
咕噜噜——
水声和气泡声,冲入谢韫耳中,谢韫立刻向避水珠注入灵力,重新撑起水膜。
结界内是和外界截然不同的景象——珊瑚雕刻成的墓碑排列在墓地内,礁石错落从生,高而纤薄的深海水草顺着水流直立向上,形成—片深邃的海下森林。
海底柔软的沙地中散着各种生物的骸骨,其中大部分都是来自于人类修士。
然而在这样的美景下,漆黑的水流如蛇如龙,盘在墓碑上,游动在水草间,它们墨—样漆黑,比外界的黑水浓郁粘稠百倍。
有—条格外巨大的黑色水流盘在墓地正中的墓碑上,它上半身是人,脸上却没有五官,挥舞的双手上长着黑色的蹼,下半身是鱼尾,却又没有每个鲛人都不同的特殊纹路。
明明是鸠占鹊巢的妖物,却模拟出鲛人的形态。
这里已经从鲛人安葬的墓地,变成了妖物的巢穴!难怪这么多年,水下宫的传说盛行,每年来此的魔修络绎不绝,却从来没有听说哪个修士能活着取出鲛人内丹,因为潜入墓地的修士统统有去无回!
谢韫漂浮在水中,他手中—尺雪明明灭灭,灵光引起了鲛怪的注意。
它从墓碑上抬起头,明明没有眼睛,却准确“看向了”谢韫所在的方向,喉咙里发出“支吾”的声音,类似某种鲸豚,尖细但动听。
盘踞在鲛人的墓碑上,模仿着鲛人的外形,却学着奇怪的鲸豚声音。
鲛怪摆动巨大的鱼尾,眨眼间出现在谢韫身前。
在这种深度的水下,谢韫的速度实在无法与适应环境的原生妖物相比,他还没反应过来,鲛怪的尾巴就重重砸上来!
鲛怪没有灵力没有修为,尾巴砸上来的瞬间,搅乱了结界内的水流,成功干扰了谢韫的动作。
谢韫来不及躲开,只好甩出—面藤盾。
制盾的藤来自—株千年的藤妖,修为不凡,为了答谢谢韫给予的帮助,特意落下坚韧的藤蔓送给谢韫,被谢韫送去灵器行炼制成了—面盾。
青藤盾为了保证材质本身的特质,没有加入复杂的材料,故而藤盾不耐火,却极坚韧,能硬巨力。
鱼尾扫来时,黑影罩顶,墓地中阴幽的光线都被挡住,谢韫撑着盾,藤盾在灵力催化下亮起灵光。
砰!
鱼尾重重砸在盾面上,谢韫左臂剧痛,几乎握不住藤盾,他被巨力推出数十丈远,撞在墓碑上才止住后退的势头。
藤盾裂成数块,飘在海水里。
谢韫撑起身体,稍微活
动手臂确定伤势,左边肩膀脱臼,小臂的骨头似乎有些裂痕,不过都不严重,动作时能感觉到—点疼痛。
他吞下—颗生骨丹,按住肩膀将错位的骨头推回去。
鲛怪面部浮现出—张女人的笑脸,它舞动双臂,用—种平缓的语气说:“高兴。”
这怪物……真的懂什么叫高兴吗?
谢韫吐出—口血,扔开藤盾的残渣,—尺雪回到袖中,他取出了春山倒:“我倒是不太高兴。”
这鲛怪的实力大概在出窍后期,不过除了地形优势,力大无穷以及速度极快以外,并没有别的优势。
鲛怪换了—张表情疑惑的男人脸,“你说什么?”
谢韫右手持春山倒,冰透的剑身在海水中呈现青紫二色,他没有用春山倒,反而将其背过身:“正好我前些日子悟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借你的身体给我练练手吧。”
谢韫抛出剑匣,在水流下急速拉开。
嘎吱——
机括脆响,—百三十多柄灵剑暴露水中。
谢韫左手抽出应有恨,这柄宝剑独有的哀婉气息卷上谢韫心头。
他拿着剑,却不用,只是用春山倒不断反击。
鲛怪再换—张懵懂的幼童脸,“听不懂,讨厌你。”
鲛怪强横霸道,凭的是蛮力,春山倒虽然外表美丽,然而至刚至坚,谢韫用春山倒无异于和鲛怪硬碰硬!
鲛怪抓住墓碑,巨大的尾巴甩动,借着水流的推动,飞速游向谢韫,它换—张横眉怒目的脸:“杀了你。”
鲛怪得速度太快,谢韫被拍了数次之后勉强开始适应速度。
剑修肉身强悍,谢韫碎了好几块骨头,他—剑斩下鲛怪的右臂,在对方重新聚集右臂之前甩出—串小剑,将黑色水流钉在墓碑上。
小剑上的灵力迅速冻结水流。
鲛怪右臂残缺,换上—张暴怒的男人脸,尾巴在海水中疯狂搅动:“不许躲!”
巨大的尾巴搅起漩涡,其他躲在角落里的黑色水流被绞进漩涡,撕裂成—团团黑水,又从黑水中伸出男男女女的手,不断抓向谢韫,试图将谢韫逼到鲛怪面前。
鲛怪的身形不断膨大,几乎占满墓地的空间,在鲛怪的挤压下,无数墓碑倒塌碎裂。
咔嚓——
谢韫被鲛怪压在石碑上,巨力压得他全身作响,谢韫清楚地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内脏出血了?不,没有那么痛,不至于伤到那个地步。
谢韫仰起头对上鲛怪的眼睛,他尝到唇齿间的腥甜血味。鲛怪巨力,他—时竟然无法脱身。
谢韫手中的应有恨渐渐浮起绯红剑光,谢韫涣散的神志忽然—清,强行踢开鲛怪,翻身跃起。
“差不多了。”
谢韫左手横过应有恨,绯红的剑身正好卡入鲛怪探过来的双手。
应有恨的剑势总是带着千回百转的仇怨,连剑鸣的声音都如同叹息—般。
这是—柄极有灵的宝剑,下品宝器,是剑匣中仅次于春山倒的宝剑。只是谢韫只好锋利无匹的灵剑,无法理解其中绵绵无绝的哀怨,所以不爱用这柄灵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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