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之前还说,你同那些狡猾的商人打交道,若是不用心些,他们就要欺负到你头上来。这些人比商人更过分……”皇帝道,“若是我软弱可欺,他们就会得寸进尺,将我架成傀儡,小七体谅他们年迈,怎么不替我多想一想。”
政客的每一滴血都是肮脏的,老百姓敬重爱戴的青天大老爷有,但是很少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基本上也会出现在地方,而不是这如同大染缸的朝廷。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宋訾说,“阿言,我没来之前,你做这个皇帝也一直做得好好的,他们的事情我不了解,只要你觉得是对的事情,你就去做。如果有什么地方我觉得特别不好,我可能会忍不住和你说,你可以听,不一定要改。”
他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政客,相对来说比较理想化,对大晋的了解程度肯定没有皇帝高,所以宋訾根本没打算要插手太多政事:“当然,如果我提出了意见,阿言的想法和我想的不一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和我解释一二,我不想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外人和你有了什么隔阂。”
差点又被带跑偏了,宋訾清了清嗓子,重新把话题拉回来:“我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是想说,你刚刚摔出去的砚台,是一方上好的端砚,你每次都是丢这么好的砚台,丢多了太浪费了。”
很显然,宋訾心疼的对象并不是跪在那里的两位官员,而是摔成了四分五裂的砚台,天子的脾气这般不好,怀孕之后更加喜怒无常,摔碎的砚台,那得值多少钱呢。
这个时代,读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不仅是上私塾贵,笔墨纸砚也是一笔非常巨大的开销,他经营的书局,除了卖各种书之外,还兼顾文具,宋訾的书画造诣可能不太够,但是笔墨砚台的来源和价格他是如数家珍。
皇帝用的砚台,当然是好东西,就刚刚扔出去的那一方,宋訾算了算,差不多都抵得上七略书局十日的营业额。是营业额,不是扣掉了成本的纯利润!
要是只是扔出去,洗洗还能用,但是摔成刚刚四分五裂的样子,墨汁都留不住了,好好一方砚台就直接报废。
“阿言,你忘了,你之前还说要让我管钱呢。”宋訾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然后又拍了拍阿言的,他拍了自己一下,拍了皇帝两下:“一,二,三,我得养活咱们一家三口,虽然说养得起,但也不能过于铺张浪费。”
“你要是喜欢重的,我可以给你搜罗差不多重量的,好砚台咱们留着写字,将来还可以传给咱们的儿子。”有些东西是越老越值钱。
司马彦的眼睫颤了颤:“小七真的不是因为我太凶了,生我的气?”
“当然不是。”宋訾道,“你是陛下,好像也不缺这么几个砚台。”
皇帝嘛,铺张浪费好像是很正常的事,倒是显得他扣扣嗖嗖。
“没有。”司马彦说,“小七这样很可爱,不管小七什么样子,我都不嫌弃你,小七也不许嫌弃我。”
爱钱嘛,不寒碜,小七日夜奔波,辛辛苦苦挣钱养家的样子,非常可爱。他当初心疼钱,宫女都遣散出宫,老天都觉得他们心有灵犀,天生一对,将来等孩子出生,一定要教育他爱惜钱财,不能浪费了亲爹的苦心才是。
第71章
“阿言,你今日是不是该去上朝了?”
随着天亮得越来越早,宋訾醒的也比往日更早一些,他拉开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床帘子,用手挡了一下格外刺眼的阳光,见皇帝还闭着眼,又留了一道小口子,把皇帝搭在他身上的手肘轻轻挪开。
“上朝……不上朝。”后者一个咸鱼翻身,露出一小截白白嫩嫩的肚皮。宋訾眼疾手快的把衣服拉好,遮住他的肚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阿言的肚子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虽然没有吹气球那么夸张,但只是过完婚假,肚皮就大了一圈。
“陛下可要起了?”外面传来冯吉的声音。
宋訾道:“等半刻钟。”
等他把皇帝扶起来,差不多洗漱完毕,背着小药箱的石太医就进来了,宋訾熟练地把阿言的袖子撩起来,放在药枕上,男女授受不亲才要悬丝诊脉,直接把脉肯定更为准确。
片刻之后,石芷说出这些时日来讲了几十遍的话:“陛下和小皇子都很健康,只是陛下这几日体内有些燥火,食补的方子要稍微改一改。”
“有劳。”宋訾也没送客,反正石芷有腿自己会走。等人都出去了,他用手指抹了一把初榨的橄榄油,一点点给皇帝抹匀,白皙的肚皮一下子变得油光发亮起来,他再用这段时间向石芷请教学到的按摩手法拍拍拍。
等到橄榄油被完全吸收,司马彦差不多睁开眼睛:“小七给我抹这个油,好像是拿我的肚子做菜一样。”啪啪啪的,然后再一口把他吃掉。
“这是为了避免你肚子长得太快,产生妊娠纹。”阿言嘴上说着不在乎容貌,可宋訾知道他爱漂亮的很,而且有些人的妊娠纹实在吓人,他倒不是很介意,怕就怕天子到时候接受不了。虽然宫里有石芷这样的妇科圣手,调养的能力一流,宋訾还是不希望见到阿言崩溃生气的样子。
“生个孩子真麻烦。”这不能吃,那不能吃,还有各种各样的讲究,身体还要遭受损伤。
宋訾亲亲他蓬松凌乱的发尖:“是,我们阿言非常不容易,非常了不起。。”
“所以你这么了不起,这么辛苦的阿言不想上朝行不行?”
“婚假已经延长到了十日,上朝的时间也推后了,阿言,按照起居注的写法,你登基十年。以前最长不去上朝的间隔也就十日,今日再不去就要破记录了。”
可能是因为他按摩的手法太舒服,司马彦还是懒洋洋的:“那就破纪录嘛,这是我和小七破的第一个记录,多好。”
“然后明天是不是因为要破纪录,再推一天?”宋訾早就摸清阿言的套路了,他痛定思痛,想到起居注上的日子,坚决不准备惯着懒散皇帝!
普通人不努力,可以做咸鱼,天子要是变咸鱼,遭殃的可是天下百姓!
心怀天下的宋訾强行把皇帝扶正,司马彦闭着眼睛,立马像被按下去的不倒翁一样倒到另外一边,宋訾及时的及时的扶住人,浑身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大美人就像是黏人的大猫一样往他怀里钻。
宋訾终于忍不住了,他直接把人抱起来:“阿言要是想用这个姿势去上朝,我奉陪好了!”大不了脸不要了,管史书怎么写呢,眼睛一闭一睁,人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皇帝偷偷睁开眼,看着自家皇后冒着些许青色胡茬的下颌线,明明小七吃得比他多,那么大的饭碗米饭都堆得冒尖,他的小七看起来还是十分清瘦,而且随着少年时期那一点儿婴儿肥的褪去,宋訾的五官轮廓逐渐分明,少了两分青涩,开始显现具有攻击性的俊美。
司马彦放轻声音问:“小七生气了?”
宋訾看他:“没有,我怎么敢。”
他这话说的可以说是毫无感情起伏,除非是真的傻子才听不出来这是反话。
皇帝本来对情绪就十分敏锐,当即跳了下来,双脚冰凉的地板上,他的脚趾因为寒意微蜷缩,不过下一秒他又赤着脚踩上宋訾的木屐,环上后者的细腰:“是因为和小七单独在一起,没人打扰的感觉太好了,我实在舍不得结束。不是刻意拖延,糊弄你的。”
宋訾叹了一口气,把他拦腰抱起来,重新放在软榻上:“坐好。”
这下子司马彦坐姿比谁都要挺拔优雅,他拖长了音调:“小七……”
“木屐那么硬,你直接踩在上面也不嫌硌得慌。”
名士风流,讲究肆意潇洒,时下不事生产的贵族子弟也多着宽衣,平日多踏木屐。以前宋訾要巡逻,穿靴子多,靴子大多是透气的缎面,踩着也就算了,木屐这么坚硬,皇帝细皮嫩肉的很,也敢乱踩。
的亏他穿的是那种比较普通的款式,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木头打磨的也足够的圆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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