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高阳忍了忍,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
“但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你觉得无所谓。”叶橙冷冷地说,“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你们父女怎么做与我无关。我不想多说了,你跟我一起去找刘律吧,我约了他今天下午两点。”
叶高阳只得道:“我会再考虑考虑的,走吧。”
他们办了一些列手续,叶橙终于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刘律交给他一个保险箱,里面是他母亲余恬留给他的信。
没错,叶橙的生母叫余恬。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对叶高阳抱有希望的原因之一,他总以为叶高阳会娶曲恬,或许是因为念在她名字里也有一个“恬”字。
可笑的想法。
刘律对他说:“我还是建议你等长大点再看这封信,也许你现在看完之后并不能理解。”
早在余恬把信交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过,并且弄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不知为何,这句叮嘱让叶橙心里一颤。
这番话如果是对十八岁的他说的,那么他可能真的会再等几年再去打开。而今他早已经不是十八了,此时此刻打开这封信,冥冥之中是再合适不过的事。
回到家之后,他坐在书桌前,打开了这封尘封了十几年的信。
里面还放有新的干燥剂,估计是刘律定期更换的。
纸张黄成了薄薄的一片,叶橙小心地将它抽了出来。
映入眼帘是熟悉又陌生的字体,娟秀而有力。
叶橙鼻子一酸,正是因为余恬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所以后来他才去学了书法。
余恬虽然是学数学的,但字写得非常漂亮。
“宝贝,见字如面。
上一次这么叫你的时候,是刚刚你踢完球扑进我怀里时,现在你在睡午觉,妈妈坐在书房里给你写信。”
她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三十岁那年,因此在她的印象里,叶橙还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宝宝。
光是看见这一行,叶橙就忍不住了,他把信纸放下,手指捏住鼻梁忍着眼泪。
缓了好一会儿,才再次拿起来看。
“今天天气很好,但这大概是我陪你的最后一个秋天了。我也很想看着宝贝长大、念书、结婚生子,但好像做不到了。我们橙橙这么聪明,以后肯定会成为很棒的小孩的吧。妈妈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上次你还说中草药的味道好闻,让我来猜猜宝贝以后会不会成为一名医生呢?
哈哈,妈妈只是开玩笑,你选择什么职业妈妈都支持你,只要开心就好。
唉,本来提笔想教给你一些人生哲理的,但说着说着就严肃不起来了,还是言归正传吧。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年满十八了,相信那时候你也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了。我想对你说,不要恨你爸爸,也不要恨你曲阿姨。
妈妈跟你说一个故事。很久以前,有户人家的女儿体弱多病,吃了很多药都不见好。她爸爸病急乱投医,于是找了个大仙帮她改运。大仙告诉他,要过继一个生辰八字和他女儿都匹配的女孩,来替她“挡灾”。别惊讶,那个年代就是这样。
这个女儿是我,而那个被用来“挡灾”的,是你外公从孤儿院领回来的曲恬。”
叶橙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曲恬要拿走这封信了。
难怪之前网上传闻,曲恬的身份信息是修改过的,那些人说她把自己改年轻了两岁,嘲讽她造假什么的。
可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不想被人发现她和余恬的关系。
他从来都没想过,这两个人竟然认识,而且还从小一起长大。回味起曲恬看他的眼神,他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外公虽然荒唐,但几年之后,我的病奇迹般的好了。然后你外公做了一件事,也是我这辈子最歉疚的事,所以后来发生的一切,我都觉得是老天还给我的报应。
他把曲恬又送回了孤儿院,并且毁了和院长之间的承诺,再次将她弃养了。
我那时候和她很亲密,经常偷跑到孤儿院去看她,但你外公为了不让我跑出去,又把她送去了嵊州。
我很伤心,却什么都做不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十年之后,我们又一次相遇了。当时我已经上大学了,和朋友们去迪厅玩,而她是给我们上酒的服务员。那一刻,我心里真的快被自责的难过淹没了。
我们重新变成了好姐妹,她说想进娱乐圈,我就介绍了开经纪公司的叔叔给她认识。再后来,我遇到了你爸爸。”
接下来的内容,不用看都能猜得到。
曲恬嫉妒她也埋怨她,抢了她的老公,破坏了她的家庭。
余恬在信的结尾说:“妈妈不让你恨他们,并不代表他们没有任何错。而是我有私心,我不想你被仇恨的枷锁束缚住。曲恬因为恨我,抢走了你爸爸,我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开不开心,但我知道在这之前的十年里,她肯定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妈妈想让你快乐地长大,所以要求刘律必须等你十八岁之后,才能将这封信交给你。
宝贝,妈妈的运气不好,所得到的爱情和婚姻并不幸福。但如果上天抽走了这份运气,是用来留给你的,那么我无怨无悔。希望我丢失的运气,都能出现在你身上。
祝我的宝贝永远健康、幸运、无忧无虑。
最爱你的妈妈,余恬留。”
叶橙再也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纸上。
他偏过头,捂住了眼睛,泪水顺着指缝滑落下来。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陆潇。
他看着这个名字,忽然哭得更加难以自制。
原来这就是你留给我的幸运吗。
第63章
陆潇第一次打过来的时候, 叶橙没敢接。
他慢慢地收住眼泪,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拿起手机准备拨回去。
正在这时, 第二通电话进来了。
叶橙接通了放在耳边道:“喂。”
他的嗓音仍有些沙哑,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陆潇先是一愣, 接着敏锐地问道:“你的声音怎么了?”
“唔, 有点感冒。”叶橙随便找了个借口道。
最近换季, 正是感冒的高发期,班上有不少人都鼻塞了,他被传染也情有可原。
“怎么感冒了,你淋雨了?”陆潇的语气着急起来, “不对,最近没下雨, 你晚上又踢被子了吧。”
明明叶橙才是那个年纪比较大的,但被他这么一念叨, 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四肢退化、生活无法自理的小孩子。
他咳了咳道:“我才没有踢被子。”
“胡说, 肯定踢了, 你都感冒了。”
“没踢, 你好烦!”
两人黏黏糊糊说了会儿话,就挂了电话。
今天还真是奇怪,陆潇居然没逼着他说一些“拜拜,最喜欢你啦”“木啊,陆潇哥哥明天见”之类的话,很果断地就挂了。
打完电话之后, 叶橙起身把信封好, 放在了书柜第三层。
外面夜已经深了, 今夜叶高阳在医院陪护。看完那封信后, 他心里一度很想找叶高阳问问,问他到底知不知道余恬和曲恬的关系。
犹豫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他辜负了余恬,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如果他知情,那只会更让人觉得恶心。
其实在叶橙五岁之前,他印象里的叶高阳是个很疼老婆的好爸爸。后来不知不觉,就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不再一下班就往回赶,冲进家里亲一亲余恬和叶橙。随之喝酒应酬变得多了起来,周末也不会带着他们去公园里打羽毛球了。
余恬有个原则,就是不当着孩子的面吵架。
在这一点上,她和孟黎有着本质差别。
陆潇从小到大活在母亲对父亲的埋怨中,而叶橙从来没听余恬说过叶高阳的半句不是,包括她最痛不欲生的时候。
他第一次发现爸爸妈妈不对劲,是偷听到了余恬打电话给她闺蜜。那时她已经知道叶高阳出轨了,但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她闺蜜鼓励她去向小三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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