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何掀起眼帘,淡淡道:“回魂还玉丹药性太强,它重伤之下一时半会儿吸收不完,要陷入沉睡养伤吸收外力,你把它带在身上等它自行苏醒就是。”
顿了顿,啧了一声,感慨道:“这蛇倒是好运,竟然当真有人愿意花五十万灵液救它一命,我刚刚检查到它似乎在来之前吃了什么大补的东西续命,这回再加上回魂还玉丹的功效,说不定能因祸得福,摆脱凝神境巅峰晋级到造化境。”
这运气确实不错,明何感叹完了瞧了轩辕罹一眼:“别硬撑了,我瞧着你也快不行了,先进去,老夫给你看看。”
轩辕罹垂下眼帘,黑袍下的身躯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一滴一滴的鲜血从袍角滑落,浸入了地底。
明何暗道一声此子倒是好耐性,转身往屋子里走去,半路似乎是想到什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回魂还玉丹价值不菲,五十万灵液不是什么小数目,可魔兽多半都是些喂不熟的狼,等到有一天你把它养好了,它反咬你一口,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跟在他身后的轩辕罹眼眸幽暗,却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出口,那一瞬间,他联想的并不是已经化为血玉沉沉睡在他袖口的火云妖蟒。
——他想到是自己。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足够强大,他是否会回头露出獠牙?
沈长越对此无知无觉,他一边扶着轩辕罹往木屋里走,一边问道:“老先生,不知您可会炼制紫灵丹?”
明何觉得问他这种等级的丹药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水平,但这俩冤大头的钱似乎特别好赚,跟那个老疯子铁公鸡完全不一样,不由答道:“咳咳,这自然是会的,不过老夫不轻易出手,看在你们这么诚心的份上,又是老疯子的徒弟,我姑且可以——”沈长越简单粗暴:“老先生我们赊账。”
明何:“......”
原来说到底还是跟万俟黎那厮一样,穷逼。
他腹诽完还是不得不带着俩穷逼进了内室,人命关天,又是老疯子的徒弟他也不能当真将他们扔出去自生自灭。
——
远处摩诃学院极深处,郁郁葱葱山林里隐藏着一个山洞。
白须白发的老者负手而立,微微皱着眉望着远方。
虽然须发全白,但眉目却还是中年人的模样,依稀可见年轻时五官也是端正深刻。
“老师,您也感受到了吧?”身后风声微动,一身酒气的万俟黎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老者背后。
“嗯,”老者微微点头,“很是奇怪,院门打开的一瞬间天门似乎有所波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我的神识扫过去时却只感受到一丝微弱消散的魔气。”
他皱眉沉思:“一股很强势而且熟悉的魔气。”
他存在的时间太久,经历过的天才和世事实在太多,因此那道气息出现的一刹那他竟然无法分辨出来,只是觉得极为熟悉,等到他再想去寻时,那股气息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仿佛只是他一时恍惚而出现的错觉。
“那两个少年都天赋不凡,依我看哪以后都大有可为,我看他们也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何况老师你不是也对那个少年颇有些兴趣,不如——”
“呵,我们摩诃学院每年招收的学生都是不世天才,哪一个在其他地方不是大有可为?”另一处的阴影里缓缓走出来一个身影,语带讥讽道。
那人极瘦极高,远看像是一根直立的竹竿,身上的水分都被吸收干了一般,走近了看才能脸色也颇有些苍白。
待走近了才弯腰喊了一声:“老师。”
白袍老者微微点头,看见此人面色比看见万俟黎和缓了一些:“庄钧,你怎么看?”
“天赋固然不错,但有天赋的苗子每年招收而来的多了去了,我们摩诃学院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今年的招生时间已经过去,其他弟子已经在此半年,就算他们是有些天赋,但也不能坏了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人都已经进了学院大门,怎么?你还想将他们撵出去?”万俟黎挑眉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小心思,他们由我招收进来,当然是进我一脉,你莫要胡搅蛮缠。”
摩诃学院虽然是一个学院性质,但其实也相当于是为北域培养对抗魔族的人材,日后都是要上战场上去的,哪怕在学院里也并不跟乾天学院一样温和大气,而是处处竞争。
摩诃学院的院长这一生除了宁灵之外收了五个徒弟,分别分做五峰,由五个弟子各自统领,互为对手。
万俟黎性子懒散怪诞,为人又捉摸不定,加之癖好古怪恶名远扬,收亲传弟子又最为苛刻挑剔。
是以他的灵纹峰最为衰败,近些年已经到了完全没有弟子愿意拜入他门下,门可罗雀的凄惨地步。
老者无声摇头,实在不想听这两个弟子继续吵起来,扶额:“你们其他人是怎么想的?这少年既然能引出来天蝰翼蛇族魔王前来,身上必定是有值得魔王出动的东西,我暂时没有探测出来,但也不可能就此放他们出去。”
虽然好奇是什么东西能够引得魔王出手,但是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也决计做不出来抢劫这种肮脏手段。
况且,能被天门所亲近之人,也应该不会与魔族有什么勾当。
“不如让他们和弟子打一圈试试?”树后试探着传出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
”还有一个失了灵力,经脉受损,打一圈下来是准备要他命吗?”万俟黎眼皮跳了跳,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头。
黑暗中的壮汉挠了挠头,被师兄喷了也只是郁闷的摸了摸鼻子:“那咋办?”
“我们知道还用问你?”高瘦的男子呵了一声,冷冷道。
周围人被吵的一个头两个大,实在忍无可忍。
“依我看,还是等他们修养好了再说吧,现在我们吵着也没什么意义,”女声柔软,只想息事宁人,“等明何医治好他们也不过几天的事,到时候看他们自己的意愿就是。”
“自己的意愿。”高瘦的人影冷呵了一声,阴阳怪气:“也不知道是谁,出去第一面就收了徒弟。”
“我有徒弟收怎么了?不跟某些人一样,徒弟都收不到.....”
白袍老者无奈的按了按眼角,对这俩人的争吵无动于衷。
这还算是好的了,摩诃学院本身风气就是争强好胜,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永远都可能发生,不论是弟子还是长老都奉行了这个拿拳头说话的优良风气。
其他人表示木然,一场夜半的商议就在这样骂骂咧咧的氛围之中走向了并不圆满的结束。
——
月凉如水,小院里布置得当,一小块药铺旁边是一池春水,在夜色的照耀下泛出点点银光,水声潺潺。
沈长越在门外站了许久,最后还是伸手敲响了木门。
他和轩辕罹相隔不远,这里空着的房间多,他住东边,轩辕罹住西边,还算得上宽敞,据说以后等他们安定下来会另分住处,但现在为了照顾轩辕罹的伤势,暂居在明何的药炉之中。
敲完也没有人应答,沈长越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踏进去:“我知道你没睡。”
房间里一片暗沉,唯有月色随着他推开门的动作泼洒了一地。
他站在门口,能够清晰感觉到屋中凝神修炼的某人在他推开门时悄然睁开双眼,与之对视。
轩辕罹的眼睛漆黑如墨,眼睫修长,瞳孔似是一团浓的化不开的黑暗,哪怕只是单单这样看着人也会给人莫大的压力,令人心生压迫。
他仍然戴着那张其貌不扬的人/皮/面具,五官被修饰的普通寻常,毫无特色,这样扔进人堆里找不出来的脸,让当初对他第一眼就心生惊艳的后宫四美人之一的宁灵这次都没怎么搭理他。
“你一开始就知道面具里藏了东西。”
他用笃定的语气开口,他不是什么蠢货,有些事在熊阳出现的一瞬间他就想通了。
“你知道熊阳留下了可以追踪的东西,你自己摘除了却未曾提醒我,其实明知熊阳必定图谋不轨,但是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准备让我去吸引注意,你则趁机逃走,让我做那个活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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