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就是小云阀口中爱你和不爱你人的区别了。
“别啊,怎么哭了?”
江施语急急忙忙去抽纸巾,再坐到苏曼青身侧,“我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你不愿意我说的那些,我一句没提。”
虽然也说了不少云闲干的坏事蠢事儿,但关于苏曼青不想被人知道的换药之事,她并没有说出来,不是因为云闲,而是因为苏曼青和云阀。
江施语知道当初苏曼青不让她提,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
她下午在客厅确实冲动了,没顾上云阀也在。
“嫂子,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我把阿闲当亲生儿子。他怎么能……我对不起阿乔,我没给他健康的身体,还从来没有照顾过他。我每天每天都睡不着……”
苏曼青靠在江施语肩上,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一边儿的苏姣怎么都擦不完。
“姑姑,明天我陪去找阿乔表弟,你真的生病了。”
苏姣最怕看到女人流眼泪,何况苏曼青还是她的女性长辈,是她有才有颜的温柔姑姑。
其实,他们苏家人都能理解苏曼青,她对云闲全身心付出了十八年的母爱和亲情,让她割舍云闲,犹如在剜她身上的肉。
但也是因为理解,因为心疼苏曼青,才更希望她能快点决断,长痛不如短痛。
再就是云闲真的不值得苏曼青如此。
苏姣不知道云阀还有没有印象,云阀两周岁多的时候,她偶然和他们在邵家的宴会上相逢,给她撞到气血倒流的一幕。
云闲淡定地站在远处,围观凌家带来的小霸王凌皓骑在云阀身上。
凌皓比当时云阀大了四岁多,圆墩墩地无比壮实,被他骑住了,小云阀根本挣扎不起来,面色涨红,哭都哭不大声。
她当时真的被气疯了,逮着凌家的小霸王一顿胖揍,再找上云闲质问。
但云闲全然无辜,一点不承认他淡定围观的事实,言语里还埋怨她搬弄是非,离间他和云阀。
云阀呢,被她揍人的架势吓到,缩在云闲怀里一动不敢动。
从那之后,她和云闲从原本的性格不对付,变成了“仇敌”一般的存在。
这一晚,苏曼青没回云家,只一个电话打去了管家王德堂。
云晖也连续三天没回家,云季俩家合作的景丽项目已经正式启动,他亲自负责和九季的接洽工作。
上京城里,绝不止凌端一人好奇季殊的“商经”,云晖没主动问过,却打算在合作项目里好好偷师,试试看能不能发现季殊敛财的门道。
季宅书房里,云乔坐到落地床边的软垫子上,打开平板,查阅季殊发给他的文件,关于空空老僧和郑老太的调查结果。
一目十行看完第一页,云乔就明白季殊为何让他饭后再看,否则今儿和云阀一样食欲不振的人里也要再加上他一个了。
云乔一直到把空空老僧的调查文件全看完,也没露出什么失态的神情。
他让季殊帮忙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在那儿了。
陈留帮信徒干的坏事在刑法里可以总结为无证行医罪,售卖假药罪,诈骗罪,拐卖罪等。
他当年不得已北上就是他的“万能秘药”耽误了病情,吃死人,家属不愿和解才仓惶出走,让广城的法华寺替他背锅和善后。
吃一堑长一智,北上来到上京城后,陈留不敢再卖秘药,而是靠风水相术帮信徒解决“问题”,他的养花的爱好是成为西隍寺主持后才培养起来。
风水相术乍一听没什么问题,钟爱此道愿意相信的人很多,也很少会上升到犯罪的程度,而陈留的风水相术极端地把家庭的凶吉灾厄,归咎于弱势人群的八字问题。
比如刚出生的小孩儿,比如孕妇,比如有病痛在身的家庭成员。
他所提供的解决方法,也不是一般风水相师移个床,改个庭院,换个住所的这些,而是直接解决与他口中与“运势”有碍的八字缺陷成员。
西隍寺的幼青两代僧人里三分之一都是陈留帮信徒解决“问题”后,带回寺里的。当然,这么多年也有家属后悔来寺里把人接回,但一般不超过半年,又会把人送回。
当他们把自己的不顺、疾病、贫穷、不公归咎于亲人,就已经陷入陈留的逻辑陷阱和心理暗示里了,除非再发生什么让他们追悔莫及、毕生悔恨的事情,则难有醒悟。
西隍寺里,云乔和陈留聊天时,就感觉很不对劲儿。
陈留把众生比作花草,把自己当花匠,是有资格“修理”他们的人,陈留是把自己当现世神佛了。
至于陈留评价他和季殊的面相,他也在西隍寺的古籍里找到了出处,就一五六百年前不具名相师随笔散记的手抄本,很多理解按照古语语境根本不是陈留理解的意思。
陈留对他的八字评价那么高,并不是因为他本人,而是他早在十来年前给云闲算过,云闲当时手持的自然是他的生辰八字。
陈留能在贵妇太太圈里那么受欢迎,是因为他从不轻易推翻自己的测算,他当时把郑老太带去云闲的八字夸成朵花,如今也只能延续下去。
甚至,如今上京城里,有许多人把云乔的起势作为陈留“神算”的佐证。
这就很荒诞,云乔能有如今靠的是司老,是他自己,以及他成长道路上给予过他帮助的人。
陈留的批语对云乔来说更像是一种抹黑。
第五十七章
陈留能在上京城的太太贵妇圈里这么有声望,在一个水泥路还未通的深山里能建起一座成色这么新的西隍寺,郑老太在这当中充当了极其重要的角色。
她热衷于当媒人并不是兴趣爱好,而是有利可图。
二十来年时间,郑家从苏家远亲到晋升上京城豪门之列,仅靠她搭线牵媒建的关系网是绝对不够的。
可以说郑老太在与陈留一次合作后,就不可收拾,彻底变成了帮凶。
做媒成为她成为她与陈留合作的重要媒介和遮掩手段。
季殊端着云乔的餐后水果进来,端端正正坐到云乔身前,然后问道,“看完了?”
“嗯,”云乔点头,浅棕色的眸子看向季殊,带着一点无法克制的自责,“对不起,我没有……早些回来。”
半年前季殊发病时,绝对比他知道的那些还凶险,还波折。
如果季殊没有及时醒来,不知道老太太会被蛊惑着让他们对季殊做什么。
“你没有对不起我。”
季殊把水果放到边上,再拉住云乔的手,“我重新查了监控,半年前,两年半,四年半前……我每次发病,他都来看望过我。”
但除了云乔记住的12岁初发病,和半年前老太太主动请他的这两次,其余时刻,陈留都在适当伪装后,以看望其他病人的名义,途径或错进了他的病房。
让季殊感觉陈留声音耳熟的,不是半年前的诵经,而是两年半前。
季殊吃了药昏昏沉沉时,听到陈留和护士的对话,佯装是他相熟的长辈,对他的身体病情吃药情况诸多询问。
季殊听声音就知道自己不认识这人,醒来后,还让李胜去查了监控和安保系统的疏漏。那位和陈留热聊的护士也因此调离了他的专属病房。
“具体就问问我的病情,应该也是对九季的归属感兴趣吧。”
季殊认为陈留谋财的意图非常明显,九季只剩老太太和他相依为命,一个七老八十,一个丧父丧母还未成年,看起来都很好摆布和哄骗。
这是陈留原本认为的,实际操作起来后,无论老太太还是季殊都不是任人摆布和哄骗的类型,老太太也就在半年前走投无路时找上他。
这些年来,在郑老太的主持下,老太太给西隍寺捐赠的善款,都按原本的习惯要求提供清晰账目,她身边有专业的经理人和法务人士在帮她。
季殊更不用说了,十六岁就撑起了九季,二十岁弱冠就被奉为商圈传奇。
陈留不敢在季殊面前暴露一点意图,一点破绽。
一直以来,明心因为口疾和相貌在西隍寺对外宣传里很有人气,陈留以及二慧和尚的计划里是要进一步把明心培养成“网红”和尚,以此彻底打开西隍寺的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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