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慢慢地泛起了水雾,却还是带着一丝倔强地看着他,眼睛的主人轻轻柔柔地说:“陆野同学……对不起。”
陆野动作一顿,眸光逐渐冰冷,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沈初画。
他不可抑制地晃了晃神,时隔六七年,他还真的没注意到,沈初画,竟然也在这个班上。
沈初画这一声来得突兀,班上不少同学都被他们吸引了目光,渐渐安静下来。
一会儿过后,一个女生弱弱地扯了扯她的校服衣袖:“怎么了初画?陆野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沈初画眼睛里含着委屈摇了摇头,轻声说:“没有,是我的错。”
她顿了一下,继续“解释”:“那天在广播室,沈延同学意外念错了我的广播稿,我错怪了他,陆野帮他说了几句话。”
她说完,竟郑重地向陆野鞠了个躬:“陆野同学,对不起……”
“当时我也是太着急了,”她慢慢地眼睛都红了,“毕竟上次是我第一次广播,这么重要的事,第一次我就出了问题,我……我对不起让我留在播音站的老师……”
“你确实应该道歉,”陆野牵了牵唇角,露出了一个带着讽刺意味的笑,“虽然不是向我。”
“明明是你的工作出了问题,推到沈延身上做什么?”
他想继续说下去的,却硬是握紧了手心按捺住了自己的欲望。
他对沈初画的那些手段是知道的不能再清楚的,他要是再说两句,就会变成他咄咄逼人。
……她就是有这种颠倒黑白的手段。
沈初画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能直接就这么回他,嘴唇颤颤着动了动,脸上的内疚似乎更加明显了:“……对不起。”
陆野又看了她一眼,冷笑着牵了牵唇角:“别跟我说,又没对不起我……哦,如果你是为当时我抱着身体不舒服的沈延要去医院,你拦着不让这事儿道歉的话,我听到了。”
他顿了顿,语气在满心厌恶的时候吐出来,竟然显露出了几分麻木的平静:“不接受。”
听到了道歉,就是不接受。
这句话倒是相当于直接甩了沈初画的脸,当即就有人看不下去了,之前开口问沈初画的那个女生猛地皱眉:“陆野,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初画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女生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不就是挡了一下吗?那楼梯间上课下课那么多人你不说他们都堵了你的路?!”
“看你这样子,他沈延是要死了吧?不然你怎么这个……”
沈初画拉了拉她:“半梦。”
那个名叫“半梦”的女生像是突然也发现自己好像过火了,却不肯认输,有些气虚地撇了撇嘴:“本来就是这样嘛,初画就是你脾气好……”
她说着,猛然对上了陆野深黑的眸子,顿时失声。
这双眼睛,竟让她顿时就想起了小时候看的动物世界里出现的头狼。就单单是被他这么盯着,她就恍然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了头狼尖长的獠牙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教室里又一下子静了下来。
旁边有心比较细的男生见不对劲,连忙笑着打圆场:“陆哥陆哥,你跟两个女生计较什么?”
计较什么?
陆野只觉得好笑,他几乎是不可抑制地,瞬间就想到了前一世。
那时候,沈延被勒令让他来陆家退婚,他在电话里听到的就是魏芷那个傻逼说的:“她是你妹妹,又是个女生,你跟个女生计较什么?”
后来,他也在沈延病房外听到过:“她比你小,这次的事也不过就是意外,眼睛坏了咱们还可以再治,你跟你妹妹计较什么?”
甚至那件事发生之后,魏芷也曾厚颜无耻地说过:“你不也是个男生,就是被……你妹妹还小,做错事很正常,你跟她计较什么?”
“……”
计较什么?
难道沈延受的那些委屈,碰到她沈初画身上,就是他该的那吗?!
陆野眸色冰凉地直直地看向了沈初画:“你觉得你对不起让你留在那破地方的老师,你退了就是。”
他意简言赅:“舍不得就闭嘴。”
最后,他再次轻飘飘地看了沈初画一眼,不怎么走心地学着她的语调嗤笑了一声:“对不起,是我和沈延的错,沈延不应该身体不舒服,我也不应该急着送他去医院。”
这话一出,教室里更静了,外面隔壁班上传过来的嬉笑打闹声格外的明显。
不过虽然他话说得不客气也不全是真的,却也有点道理,已经有不少同学都跟着他的思路想了想,终于察觉了有哪里不对。
……被冤枉的是别人,身体不舒服被挡着不能去医院的是别人,你在这儿道个歉,还弄得可怜兮兮的算是个什么道理?
这种情况,要是六七年之后的沈初画绝对是有办法解决的,但无奈她现在始终还是个十七岁的丫头,被他这么一吓,再被众人的视线这么一刺激,脸热色终于显出了些苍白。
她含着泪,带着委屈哽咽着继续说:“我……”却在这个字之后,又重新闭上了嘴。
陆野讽刺地勾了勾唇,没再理她,自顾自地收拾好了媳妇儿的东西之后就拎着书包出去了。
那个“半梦”这才反应过来,看样子气得不行:“什么人啊这……”
说完,她立马安慰脸色真的略有些苍白的沈初画:“初画你别把这人放在心上,沈延的病又不是因为你!”
她最后还低声啐了一口:“一瘸子还作妖!”
13班班长走了过来,皱着眉看了一眼女生:“别说了,你看不起他跛脚,你怎么不说看不起他成绩?”
然后她轻声对沈初画说:“初画,你也不用太自责了,等沈延他回来了之后你再跟他道歉就是了,沈延他脾气很好的,会原谅你的。”
沈初画的睫毛颤了颤,她垂下了眸,让人看不清楚她眼睛里的颜色,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嗯”了一声。
不过,谁也没有看到,她自然下垂的手竟用力得显出了几分僵硬。
怎么又是沈延。
……
陆野背着沈延的书包,手里还抱了挺大的一垛书,他高中的时候整天跑出去打架鬼混,身体素质还行,所以抱着还没觉得重。
他听着耳麦那边的呼吸声有些重,叹了口气:“媳妇儿。”
小孩儿的声音软软糯糯,轻得像是天边将散未散的云:“嗯。”
“别怕,”陆野轻声哄他,“一会儿老公就回来了。”
沈初画带给沈延的阴影早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轻易是不可能抹去的。
他又叹了口气,转移话题:“延延,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小孩儿的声音瓮声瓮气的,明明里面还夹杂着散不去恐惧,却还是很乖地配合着他:“想喝番茄排骨汤。”
他顿了一下,小声补充:“老公做的。”
太乖了。
怎么会这么乖呢?
陆野心都要化了,轻声应他:“行,再炒个蒜苔肉丝和油麦菜行吗?”
小孩儿应声:“行。”
陆野轻声笑了笑,又想到了什么,问他:“延延,你现在在哪儿的?”
虽然他语速放得很缓,听着很柔和,但里面却实实在在的夹着一丝紧张。
上一世那件事发生之后,沈延的病情越加严重,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而且拒绝看医生。
陆野没办法,好说歹说哄了两个月让他勉强接受之后,医生来了,沈延人却不见了。
最后,陆野是在他们卧室里的衣柜里找到他的,青年委委屈屈地蜷成了一团,眼睛都哭肿了,却还咬着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后来医生跟他说,沈延本来就拒绝见到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医生违背他的意愿进入了他为自己圈下的领地,可能是激起了他的应激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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