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他来自古代(49)

　　南川多山林、澡泽，地表薄层季节性积水，生长有喜湿性和喜水性沼生植物。它们东一块，西一团分散在山林外，形成不同形状的草丘：点状、团块状、垄岗状、田埂状等。
　　据领头人，也就是戎子民称，南川丛林最深处还住着专门养虫的人家，姓通。
　　“他们养的是变异昆虫吗？”田小有惊奇问道。
　　“是的，他们靠驱使变异昆虫捕猎食物。”戎子民点头。
　　大伙儿不禁想起啃食人类和变异动物，如同蝗虫过境般干净利落的变异昆虫，纷纷面露疑惑。
　　阮祥嘻嘻一笑，说道：“据我所知，想要从变异昆虫嘴下得到食物，不，哪怕是一点点肉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戎子民摇头，“嘿嘿，并不是所有的变异昆虫都食肉的。”
　　“你的意思是，帮助捕猎的昆虫不吃肉？”孙胖子笑笑，摇头，“吃草的可是些温顺的家伙，哪里能做那种血腥的事？”
　　“不吃肉不代表它不凶，只是相比较而言，它们更喜欢吃变异植物。”戎子民笑着摇摇头，拨开密密麻麻的藤蔓，说道：“我们到了。”
　　大家顺着他的手看去，一块稀稀落落的玉米地被小心翼翼地圈在山林中间，周围用铁丝、木块编织了厚厚的几层栅栏，里里外外，围了四五层。
　　“那是。。。玉米地？”田小有咽了口口水，一脸馋样儿，“好几年没看到真正的玉米地了。”
　　“这就是你们的秘密？”封阳挑眉，一脸戏谑。
　　“咳，”戎子民尴尬地笑笑，指着不远处的山洞说道：“具体的还是等专门的人跟你说吧。”
　　山洞洞口被掩埋在很隐蔽的山林间，杂乱的藤蔓和纷纷扰扰的飞虫干扰了大家的视线。狰狞可怖的变异昆虫们绕着陌生人们飞着，显得很戒备，好似只等一声令下，就要扑上来。
　　阮祥好奇的拿琴弦挑起一只，问道：“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吃草的变异昆虫吧？”
　　一个不友好的声音传来，“喂，担心，惹怒了它可没有好下场。”
　　大家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个穿着兽皮背着竹篓子、腰间还别着一个草笼子的小伙子一脸倨傲，正吊着眼说话。他身边跟着一个怯弱的小姑娘，紧紧扯着他的衣服。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话，那只原本很安分的昆虫突然发难，伸着长长的口器朝阮祥扑过去。
　　阮祥笑笑，反手在琴弦上一拉，“刺啦”。下一秒，短促而细微的“唧唧”声过后，昆虫的口器被无形的利刃削断，绿色的液体喷洒出来。
　　“你居然伤了我的清道夫。”小伙子扯下腰间的草笼子，像是要发大招。
　　“小子，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你认为你能快过我？”阮祥在琴弦上划了一下，他们头顶上的枝丫便掉了下来。
　　小伙子身边的小姑娘颤抖着挡在他面前，嘴唇因害怕而微微发白，“你们别伤害我哥哥。”
　　小伙子面色一变，神色紧张地把小姑娘拉到一边，说道：“没有人伤害我，他们跟我开玩笑呢。”
　　“真的吗？他们是哥哥的朋友？”小姑娘茫然看着前方，问道。
　　大家这才发现，这个小姑娘的眼睛可能有点问题，目光很暗淡。
　　阮祥犹豫了几秒，收了手，小伙子警惕地走向他，将落在他面前的昆虫捡起来，小心翼翼地装进腰间的草笼子里。
　　小伙子皱眉扫过眼前这群陌生人，眼底闪过疑惑，转身牵过小姑娘，往丛林深处走去。
　　“咱们进去吧。”戎子民招呼大家继续往里走。
　　穿过一条黑暗的岩层隧道，淌过一道道细流，没多久就来到一个空旷的石室里，那里有一群年纪相仿的男人们聚集在一起，鼓捣着一些东西。
　　听到动静，低头干活的人们抬头，看到纪容止他们，纷纷将东西收了起来，站起身，神情紧张。
　　一个面色憔悴、神情抑郁的中年人上前，皱眉问道：“子民，你怎么把陌生人带过来了？”
　　戎子民尴尬地笑笑，为他们介绍，“永旺，他们是乘风破浪小队。”
　　其他人闻言，彼此交换一个眼神，没有说话。
　　“你是戎永旺？”范琳轻呼，天啊，那个解决了土地问题的专家，男主大人果然是有备而来。
　　“你认识我？”面色不善的戎永旺警惕地看着她，手掌倏然收紧，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一枚小小的匕首从袖口滑了出来。
　　纪容止蹙眉，警惕地看着他。
　　戎永旺察觉到他眉宇间的冷意，心里闪过惊惧，这人的警觉性也太强了。
　　“哦，我看过你发表的一篇关于，额，藻泽地的研究报告。”范琳绞尽脑汁，含糊说道。
　　“哦，”戎永旺闻言，手松开，匕首立刻消失不见。他确实发表过几篇文章，即便是这样，眼底的防备却并未松懈，“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难为你还记得。”
　　“咳，当时学校有这个课题，我就稍微留意了一下。”范琳补充道。
　　“你们坐，经国，倒茶。”戎永旺招呼身边的一个中年人倒水，扯着戎子民出了山洞。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往事
　　“你知道我们的秘密暴露之后，大伙儿会有多危险吗？你忘了当初咱们是怎么被逼进南川的？”戎永旺扯着头发，气急败坏地质问道。面色惨白的他显然长时间缺乏睡眠，沙哑的声线里透露着疲倦。“南方基地的教训还不够？之前受的罪还不够？”
　　“你先冷静一下，乘风破浪跟南方基地不一样。”戎子民摆摆手，解释道。
　　“有什么不一样？末世之后，渐渐地，人们只会越来越丧心病狂，没有了法律束缚，道德底线会被不断刷新。人性都是自私自利的，经历了那么多的背叛，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固执、这么天真？”戎永旺歇斯底里地喊道，碍于有外人在，他的音量并不高，声音被压抑的更加沙哑。“你不会忘了胜叔他们是怎么死的吧？”
　　“我哪敢忘？他们死的那么惨，我怎么可能忘得掉？”戎子民瞬间红了眼眶，大声质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那边的人逼得紧，不求助外人我们能怎么办？你告诉我。”
　　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
　　纪容止抬头，蹙眉，话题涉及到太多其他人，越听越糊涂。等到戎子民回来，他问道：“胜叔是谁？”
　　“哐”东西落地的声音，所有人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齐齐望向纪容止，眼神哀恸。
　　“纪先生。。。”戎子民喃喃叫道。
　　“有什么问题一次性说了，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封阳皱眉，下了最后一道通牒。
　　戎子民叹了口气，说道：“咱们之前住在南方基地外围，胜叔是我们的族长。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永旺发现了恢复土地种植的方法。南方基地那边得到了消息，派人跟胜叔协商，提出了合作意向。”
　　“随着研究的深入，终于取得了一些成果。不知怎地，消息泄露了出去，周边其他基地也陆续派人来跟胜叔协商。南方那边知道了，为了独吞研究成果，把我们软禁了起来。”戎永旺眼里闪过恨意，接着说道。
　　“他们把我们关了起来，逼着我们交出研究成果，还用咱们族里小孩子的性命来威胁。因为这事，死了不少人，那群天杀的畜生，”戎子民抹了抹眼泪，哽咽说道：“最后还是胜叔想出了办法，托南川这边的人把我们救了出来，他自己却。。。”
　　“呜呜呜”情到深处，再坚强的汉子也免不了要流泪。其余人被勾起了往昔痛苦的回忆，都捂着脸，伤心痛哭。
　　纪容止见此，蹙眉问道：“‘那边的人’又是些什么人？”
　　“是通家的，就是之前提到的养虫子的那帮人。”戎子民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叹了口气，“也是他们把我们从南方基地救出来的，没想到，人心居然这么易变啊。”
　　“哦？他们做了什么”阮祥问道。
　　“哼，预料中的事，得了好处，人就会变得贪婪，”戎永旺冷笑，忧郁的脸上尽是寒霜，“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人心，早前他们还顾忌颜面，只敢耍些小花招。最近，为了逼我们交出改善土质的办法，也用上了武力威胁。看到外面那些小虫子没有？都是他们的手段。这么看来，通家人跟南方那边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你们才提出要搬到乘风破浪？”封阳了然，问道。
　　“是，为了摆脱受人胁迫的困境，我收集了附近所有基地的资料，对比下来，只有乘风破浪最有人性。”戎子民点头。
　　“哼，话别说的太早。”戎永旺在一旁冷声说道，看向封阳的眼神称不上友好。
　　纪容止不解，疑惑问道：“你不愿意搬到乘风破浪？”
　　“。。。”不是不愿意，是不敢好吗？戎永旺一脸黑线。
　　“呵呵”阮祥看着被噎住的某人，不厚道地笑了笑，“容哥，他怕咱们用武力抢夺他的研究成果。”
　　纪容止蹙眉，问道：“研究成果？”
　　阮祥摸摸头，说道：“唔，就好比他做了一根棒棒糖，怕别人来抢夺。”
　　纪容止不以为然，接着说道：“那就快点吃掉。”
　　阮祥摇头，“吃不了。”
　　“吃不了，就自己强大起来，”纪容止冷漠脸，“与其因为弱小而惶恐不安，还不如勤练武艺，叫人望而生畏。”
　　戎永旺越听，头越大，转头望向封阳，强势说道：“封少，我们只是想要一个保证。”
　　“保证？在这个礼法崩溃、道德沦丧的末世，你觉得那玩意儿有用？”封阳冷笑。
　　“你。。。”戎永旺一阵气闷，却又无言以对。
　　正在热烈讨论的大家不知道，百米开外，矮小的土堆后面藏着两个小脑袋，正是刚刚离开的小伙子跟盲眼小姑娘。
　　小伙子警惕地打量周围，问妹妹：“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了吗？”
　　小姑娘侧耳倾听，小声说道：“那群人是乘风破浪基地来的，戎家好像准备搬到他们那边去。”
　　“什么？他们要逃？”小伙子惊呼，之后便神色慌张地站了起来，“不行，快点去通知伟叔，戎家要逃跑。”
　　“嗯。”
　　清脆的声音清晰地传进纪容止的耳朵里，他问戎子民说：“伟叔是谁？”
　　“什么伟叔？”戎子民一脸懵。
　　纪容止指了指外面，说道：“刚才在门口的那两个孩子说，要去通知伟叔，你们要逃跑。”
　　“糟糕，”戎子民大惊失色，拍拍额头，叫道：“那个盲眼小姑娘是通秀，她是听觉变异人。”
　　“听觉变异人？”田小有拍手，好奇问道：“她被什么变异动物咬过？”
　　“变异狗。”戎子民说道。
　　“看来，你们的闲聊时间到此为止了。”孙胖子呵呵一笑，说道。
　　“封少，你能不能。。。”戎永旺还想说什么。
　　封阳摆摆手，冷笑，“你确定还要磨蹭下去？”
　　戎永旺叹了口气，一脸颓丧。
　　通河通秀兄妹俩在天黑之前赶回了通家聚居地，没落脚，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伟叔的家。
　　通叶伟是通姓家族的首领，五十上下，末世之初就做了通家的掌权人，山里人是信奉族长的，更何况他还是稀有的精神异能者。
　　通过饲养变异昆虫捕猎的办法就是伟叔提出来的，因为这些，他成为了通家人至高无上的领袖。
　　这个点儿，正是饭后闲谈的好时段。
　　“诶，伟叔的大老婆死了，真是命薄啊。”
　　“是啊，她的地位不就跟古时候的皇后一样吗？只可惜没那个享福的命。”
　　“是啊，你们家闺女多大了？”
　　“哎呦，才十八呢。”
　　“十八啊，正是嫁人的好年纪，妞子她妈你真是有福气，刚好赶上好时候。”
　　“你不会想。。。不行不行，伟叔比我和妞子她爸年纪还大呢。”
　　“怎么不行？搁在古代那叫什么？妃子呢。”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那么个意思。”
　　“是吧？你想想，你家闺女就是一个普通人，没特异功能，这辈子也没啥指望。要是嫁给了伟叔，运气好点，给他生个儿子。。。”
　　“诶，对对，我回去跟妞子她爸商量一下。”
　　。。。。。。
　　通河听了，心里一阵腻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变成了这样。所有肮脏的算计被摆在台面上，赤-裸-裸的，毫无羞耻感。
　　“哥，你怎么了？”通秀察觉到他的情绪，小声问道。
　　“没事，咱们走吧，”通河看着眉清目秀的妹妹，心烦意乱地说道：“要不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去找伟叔。”
　　“诶？”小姑娘惊诧，哥哥不是走哪儿都要带着自己吗？
　　“算了算了，嘿嘿，我在瞎想什么呢，”通河拍拍额头，嘿嘿笑道：“都怪那几个多嘴的八婆，害我胡思乱想。”
　　通河看着一脸懵懂的妹妹，拍拍她的头，妹妹才十六岁不到，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入得了伟叔的眼？“走吧。”
　　深深的山坳里，乔木与灌木交替围成一个小四合院，滑溜的岩石铺砌的地板上，到处都是奔跑追逐的小孩，最大的三四岁的样子，最小的刚会爬，这些都是伟叔的孩子。
　　伟叔的原配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大老婆，年纪跟他一般大，没有孩子，是个普通人。末世之后，伟叔的地位越来越高，她顶不住大家的压力，给伟叔娶了一个小老婆，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短短一年时间里，伟叔前后娶了七个小老婆，凑够了一个“发”。
　　他的一堆小老婆们个个肚子争气，短短五年时间，为伟叔生了十几个孩子。
　　此时的通叶伟刚吃完晚饭，坐在厚厚的岩层顶上吹风，志得意满的模样，犹如巡视自己疆域的帝王。看见他们兄妹俩时，微胖的脸上闪过温和的笑，“小河小秀，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伟叔，”通河弯腰行了礼，恭敬说道：“我们今天去戎家那边换玉米，碰到一群陌生人，听说他们叫乘风破浪小队。”
　　“你说谁？乘风破浪？”通叶伟惊讶地坐直了身体，激动问道。
　　“是的。”通河见伟叔这么激动，紧张应道。
　　“他们来南川干什么？不会是。。。”通叶伟瞳孔猛地一缩，急忙说道：“他们说了什么，一字不漏的说给我听。”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投诚
　　“是，伟叔。”通河一惊，扯了扯通秀的衣服，叫她把听到的对话复述一遍。
　　小姑娘带着青春气息的甜美嗓音，听起来很舒服，清脆悦耳。
　　因为自身的缺陷，她没有见识过末世的残酷血腥，所有的恐惧都建立在自己浅薄的想象中。
　　她能想象的最恐怖的脸谱，不过是脑海中幻化出来的没有具体形象的怪兽，她想象不出丧尸们恶心丑陋的形象，开了神智的绿植、动物就像传说中的精灵和灵兽，只不过脾气比较大，还喜欢吃人肉。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注意保护她情绪的贴心哥哥。所以，乖巧温顺的通秀在一堆被恐惧折磨得神经敏感的女孩子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清凉的夜晚，微风轻拂，牵动着通叶伟的思绪渐渐跑偏，他严肃的神情变得柔和、恍惚起来，盯着通秀的眼神也流露出一丝异样。
　　一眨眼，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如同清晨含苞待放的雏菊，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纯粹干净的气息，像水一样透彻、清亮。
　　随即他又想起自己的七个老婆，她们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可是毕竟都生过孩子，身材有些走样，早已经过了鲜嫩的年纪。
　　通河忐忑不安的心在看到通叶伟的细微变化后，更加躁动不安。他扯了扯通秀的胳膊，粗鲁地打断了她，转头问通叶伟：“伟叔，你看咱们该怎么办？”
　　“哦，哦，”通叶伟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收起满脑子旖旎幻想，尴尬点头，为掩饰自己的失态而说道：“这事儿，等下我会处理，你们先回去吧，天黑了外面不安全。”
　　通河闻言，松了一口气，连忙鞠躬说道：“好的，伟叔再见。”
　　通秀茫然转头，学着哥哥说道：“伟叔再见。”
　　就在通河快要跨出大门的时候，通叶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不经意问起，“对了，小秀今年几岁？”
　　来了，通河心里咯噔一跳，若无其事地回头说道：“她呀，十五了。”
　　通叶伟摸摸下巴，嘿嘿一笑，眼里的光亮比昏暗的灯光还亮，“哦，快要长成大姑娘了。”
　　逆着微红的月光，在通河的视野范围内，通叶伟身边的黑暗凝聚成一只贪婪狰狞的老虎，向他们扑过来。而那个骑着老虎的始作俑者，只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们，心安理得地欣赏着他们的惶恐与挣扎。
　　他抖着手，紧紧攥住妹妹柔软娇小的手，希望从那里获得一丝抗争的勇气。沸腾在胸膛里的怒火咆哮着：不该是这样的，活着不该是这样。我可以为你奉献我的忠诚，甚至是我的生命，只要能够保护好妹妹。
　　“哥哥？”通秀不明白手上的痛代表着什么，直觉告诉她，最好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通河用尽力气扯出一个笑，“伟叔，我们走了。”
　　“嗯，去吧。”通叶伟摆摆手，仍然在笑，那暗含算计的视线转着转着，就转到一脸乖巧的通秀身上。年轻、鲜活、美好的年纪，就这么被她仰望着，仿佛能找到被遗忘了许久的花季雨季里悸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