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要被留在马上饿死?
艾斯利背对着马匹,双肩宽厚,身姿伟岸。他边听随性官汇报,边从旁边折下一根枯草衔在嘴里。
随行官表面说话,心里却纳闷。明明之前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怎么大人就来这边了。
他正想着,却见他们艾斯利大人目视前方后,垂下眼皮笑了。其嘴角的枯草晃动,眼睛微眯,脸上多了些痞气。
得了。
大人这幅神态一露出来,他便明白这位八成又不干人事了。
虽说这马要比寻常的马高大,但毕竟只是匹马。
星远本身长得就不低。
对于从小顺风顺水的星远而言,面对这种事,胆怯是难免的。
星远攥着缰绳,他看着不低的地面,身子不由往后趔了趔。
但仔细一想,他要是连马都不敢跳,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要当将军呢?
星远将缰绳攥得更紧,他眼神一凛,翻身将腿跨了过去。
少年表面一个漂亮的翻身,看起来竟还有几分美感。
其跳下来后往后退了几步,却不小心摔倒。少年扶着柱子爬起,活动了下身体,随后便像没事人一样走远。
艾斯利挑眉,颇感稀奇,人不由笑了。
待星远走到没人处,他瘪嘴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圆眼压成了半圆,睫毛处有些湿润。
哎,下次还是得注意点。
附近的小镇被换了新的军队接管,当地居民并没有不满,甚至镇长在听说此事后,苍老的眼神里多了期待。
镇长的侄子是附近村落的村长,他听闻这里有新的军队来,激动地一拍大腿,连夜赶到自己叔父家。
“叔叔,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镇长闻言按着自己的拐杖,他虽然语气平静,但眼神里的光芒是不可忽视的。
“对!听说这军队的军团长是斯达尔大人,他们军团一向锄强扶弱。而且,大人刚接管这里,以军团的兵力,除掉盗匪是一件即简单又容易快速收揽民心的事情。”
村长一拍大腿,“看来这群盗匪是死定了。想当初他们靠着原来上面的包庇为非作歹多年,害大家连自己种的粮食都吃不到。这次,我们一定要恳求大人将他们斩草除根!”
说罢,他们立即动身往军队驻扎的营地赶去。
艾斯利的帐篷已经被人搭好了,星远也找到了自己的被褥。
他抿着嘴神色痛苦地边揉着屁股,边找个角落开始给自己铺床。
就在这时,星远突然听到了低低的说话声。
“这个帐篷最先搭好,外面也没什么人,这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候!”
星远扬起头,直觉告诉他外面的人不属于他们军团。
“为什么我心里慌的不行?这可是军队呀,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山头都要被灭了!”,显然,刚说话那人有同伴。
最开始那人骂道:“你是不是蠢?我们既然偷肯定不能偷重要的东西,但稍微一点油水还是能捞的。”
说完,那两人走了进来。
第一个人头戴布巾,身体黑瘦,小眼睛。
他环顾室内,嘴里发出“啧啧”声,“班得特你看看,光是那被子的面料就不是我们能盖得起的。”
班得特长得五大三粗,他闻言嘀咕。
“既然一看就知道人家身份不一般,那咱们还敢偷?佩欧弗阿,你忘记老大之前是叮嘱我们的?这阵子我们得收敛点,不能惹事!”
佩欧弗阿冷哼,“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们都多少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那群该死的农民,竟然把食物藏起来!等日后军队离开,我一定要报复回去!”
见陌生人进来,星远下意识躲在墙角。等这些人目光向这里扫来,星远才想起,这两人是看不见他的。
星远松了口气,之后便担忧了起来。
这两人是要偷艾斯利的东西?
星远心中警铃大作,作为一个小米虫,他本身欠艾斯利的已经够多了,守家是他应该做的。
只是他并不能对这里的任何事情做出改变,星远因此变得焦急。
忽然间,他有了主意。
不管这几人偷什么东西,他都跟着走。万一里面真有重要的东西,日后他与艾斯利相见,他也可以帮艾斯利找到。
两个盗匪开始翻箱倒柜。
艾斯利有两个大箱子,其中一个上了锁,盗匪无法打开。他们心知里面有重要物品也不敢动,只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箱子。
星远的被褥他们比较近,在翻的过程中,盗匪无意将被褥踢开,并在褥角留下脚印。
星远咬了咬牙,但他明白,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两个盗匪零零碎碎翻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虽然看似没有什么收获,实则偷得恰到好处。
这些东西看起来琐碎,属于不小心丢了也不会被捡回来的那种。可正是这样,两个盗匪才敢放心被盗窃者不会耗费精力来追究他们。
他们临走前忽然看到了桌子上摆了几片肉饼,一时间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们低头看着手中装着赃物的袋子有些犹豫,别看他们偷得多,实际上加下来估计还没有一片肉饼值钱。
别说,肉饼放到现在可是稀罕物,附近不知道多少人已经好几年没有吃过肉饼了。
他们贼眉鼠眼左右张望,心想。
他们就偷片肉饼应该没事吧?盗匪心跳加速,他们一人拿了一片。
闻着浓郁的肉香,他们既紧张又激动,口腔疯狂分泌着唾液。只是他们舍不得吃,于是他们将肉饼揣到怀里打算以后馋的时候偷偷咬一口。
二人打算离开,星远立即跟在他们身后。星远瞧着这两人拿了那么多东西,人都快气死了。
万一这里面有对艾斯利特别重要的东西怎么办?
盗匪们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马匹。眼前这只马的外形不太好,既瘦又矮也没有精神,与艾斯利的马匹简直是天差地别。
马只有一匹。
他们经常抢盗财物,抢的东西太多,他们也无法骑马回去,因此他们弄了一辆小车绑到了挂在马上。
不会上马的星远为此松了口气。
只听一声吆赶,平旷的土地上马蹄声响起。夕阳下,黑色的马车剪映越来越远,到最后只能看见一个小圆点。
——
艾斯利正在视察,却突然听到一阵苍老的声音。
“拜托您了,这群盗匪实在可恨,很多人都被他们打压得活不下去……”
弗瑞德此时正经了许多,“请您放心,我们只是正忙着整理营地,等一切收拾好了,我们会立刻派人去铲除这些盗匪。”
镇长鞠躬道“麻烦了。”,弗瑞德连忙接住。
村长在一旁补充道:“这群盗匪很狡猾,他们听说这里换了驻军后,这几天躲到了深山里不敢出来,只有不成器的小猫三两只在外面来回转悠。”
艾斯利站在外面点了点头,他望向帐篷内和弗瑞德交换了视线,随后便走开了。
他打仗这么多年,类似的也不少见。盗匪固然可恨,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盗匪的规模太小,还不至于让整个军团重视。
艾斯利的心平静如水。
此刻,唯一让他感兴趣的恐怕帐篷里的那个小孩了。
想到这儿,艾斯没忍住笑了。
当时下马的时候他还觉得没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就那小孩的体质,准是摔疼了硬憋着。
艾斯利掀开帐篷,他原以为会看见少年眼睛汪汪地趴在褥子上将自己身体埋在被子。
然而,凌乱的箱子让他收敛了笑,眼皮抬起。
人呢?
他抿唇走了进去,目光低垂中他看到了凌乱的床褥以及陌生的脚印。
艾斯利打量帐篷内四处,周围寂静无比。
他手指动了动,指尖泛白。
所以说……人呢?
这时,帐篷外传来了弗瑞德的大嗓门,“艾斯利,你在吗?镇长说他敬佩你,想要见你一面。”
艾斯利没有吭声,他径直走到了门口。
弗瑞德正欲开口,却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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